第7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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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攸道:“官家不是史彥超那等人,更不是左某這等人。”羅延環小心問道:“那我……”左攸用很不確定的口氣反問道:“當初東京兵變,羅公有勇有謀及時佔領皇城西門,此事至關重要罷?”羅延環道:“我有急智,可你們這種彎彎繞繞太多的事兒,我實在頭疼。”左攸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羅公不必太過憂慮……您比開國公(李處耘)的能耐稍差一點。”不僅如此,關鍵現在國公大將們和朝臣不同,他們既無兵權也無實權。只要戰事不用不可靠的人,壓不用對付他們。

左攸說罷,端起几案上的茶杯放在嘴巴前吹了一口氣,卻又復舉在半空。

羅延環卻依舊在思苦想。

左攸遂把茶杯重新放回去,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把羅延環嚇了一條。左攸站起身,長吁一口氣:“羅公先請回,我進宮一趟,去向官家認錯。”羅延環愕然道:“左公說了一大堆,不過猜測官家已經知道咱們的事……”左攸不客氣地打斷羅延環:“咱們之間沒什麼事兒,是你的事。我就是下不了臺,莫名其妙見了羅公兩三回,除此之外做過什麼?我給開國公送過信嗎?”

“你……”羅延環神一變,“你往官家面前一說,我怎麼辦?”左攸皺眉道:“我還要說得多清楚,官家肯定已經知道了!羅公千萬別覺得在下出賣您……若是成心,在下會辦事之前會告訴您麼,悄悄就去告密了。唉!現在我左右不是人。”羅延環拽住左攸不放手,臉也十分緊張。

左攸又語重心長道:“羅兄,您得想想官家是怎樣的人。大許開國,裡面水多深,不僅大多文武是周朝舊臣,還有不少是(後)漢朝過來的,更有五朝老臣。若是一個容易被矇蔽的人,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心裡沒數的國君,大許是現在這樣子?”羅延環聽罷手微微放鬆了一點。左攸不動聲地抓住他的手,掰開。

不料,羅延環猛地一下又抓住了左攸:“我和你一塊兒去!”左攸頓時瞠目結舌,沉默許久才道:“你若要去,你先去……今天之內,我明早一早進宮。”

…羅延環聽罷只得離開了左府,回去磨蹭了很久,乘坐馬車來到宣德門前,又在皇城外轉悠了好幾個來回。

忽然有宦官攔住了車馬,上前說道:“官家宣護國公去金祥殿面聖,喲,正巧護國公已經來了。雜家帶您進去罷。”這下羅延環不必逡巡了,只好從馬車上下來,跟著那宦官進皇城。

他被搜完身,從東殿入,然後進養德殿,剛一進去見到病怏怏的郭紹,便見郭紹面喜悅的表情,羅延環見狀立刻鬆了一大口氣。

第一卷第八百六十章東拉西扯郭紹靠在軟榻上,臉頰明顯瘦了,無力的樣子全然沒有以前端正拔的姿態,不過無甚血的臉上依舊帶著高興的表情。

“朕有恙,好久沒見過你們了。”郭紹道,“平身,坐下與朕說說話。”羅延環鬆了一口氣道:“臣謝陛下恩。”不過坐的時候依舊有點拘謹緊張,不敢像郭紹那樣整個身體都靠在榻上。

郭紹沒有問話,羅延環一時也慎言,片刻的沉默。羅延環見幾案上還擺著棋盤,上面黑白棋子錯,總算找到話題道,“陛下能下棋了哩?”郭紹搖搖頭:“朕不和羅將軍下棋。”羅延環微微一怔,又聽得郭紹口氣溫和隨意地道,“朕現在力不濟,一會兒就乏。”

“陛下得將息龍體,多加調養才對。”羅延環道。

郭紹忽然話鋒一轉,“羅將軍在城外轉了好幾個來回,不是有話與朕說?”羅延環沉道,“原來宮人都看到了。”不料郭紹搖頭道:“別的人告訴朕的。”

“左輔政?”羅延環頓時心裡一緊。

郭紹不置可否,慢地把上身前傾,拿起一粒黑子,在棋盤上放下。

羅延環也沒看棋盤上的棋局,他不是儒將李處耘,本來就對博弈沒什麼興趣,此時更沒有心境理會那玩物。

他心裡頓如亂麻,紛亂之間,也沒聽到郭紹吭聲,下意識覺得該自己說點什麼了,當下便一臉痛苦的表情,忽然離開軟榻,跪伏在地上,“陛下,臣錯了!臣、臣……”郭紹道:“朕已經知道了,剛聽別人說起。”羅延環聽到這裡,時間不容他想得太久,更是一頭霧水:皇帝剛知道?

郭紹坐姿不太正,卻穩穩地坐在那裡,“剛才羅將軍提起左輔政,彼時左輔政與羅將軍結盟共進退了?”羅延環急忙答道:“沒有,那時臣等勉強算是見了三次面,未談重要的事。”郭紹用自言自語般的口氣喃喃道,“朕還得儘快見見左輔政,問問怎麼回事。”羅延環覺四肢都不太聽話,背上汗水直冒。

郭紹隨即又問:“那你們見面說了什麼?”羅延環皺眉顫聲道:“左輔政善於東拉西扯,回頭一想好像什麼事都沒說明白,臣也記不住那麼些亂糟糟的說辭。”郭紹道:“這麼說,左攸很不情願囉?”羅延環只能說:“是。”

“羅將軍確定?”郭紹今天說話,比平素顯得更囉嗦了。

羅延環自然不敢對皇帝的囉嗦有所表現,只得使勁點點頭,道,“回陛下的話,是。”郭紹語氣一變,唉聲嘆氣道:“羅將軍,你讓朕非常失望。”

“陛下……”羅延環把臉都快貼在地板上了。他聽到這裡,心情非常沮喪,也很羞愧。不過倒也不是很怕,刀山血海過來的人見過陣仗的。主要是羅延環明白自己為郭紹立下的大功,不然也不會被封為國公;現在犯了錯,知道自己錯了,被教訓一頓免不了。

郭紹的聲音又道:“你起來罷。看看桌案上的東西。”羅延環聽罷小心爬起來,看了一眼几案,棋盤旁邊放著一張摺疊的紙。他依令拿起來打開一看,只一眼就不用多看了……因為是他的親筆書信,自己寫的東西怎能不知道內容?

不料郭紹的話卻十分意外,“從周端府上搜出來的。”羅延環瞪圓了眼睛,驚道,“這信怎會在周端府上?!”他漲紅了臉,又是吃驚又是疑惑,“信著實出自臣之手,不過是寫給李兄(開國公李處耘)的,告訴李兄陛下病重,想讓他趕快奉旨進京面聖……”

“羅將軍在信裡寫了後半句?”郭紹輕輕問道。

羅延環道:“臣便是那個意思。”郭紹點點頭:“朕相信你。”羅延環慌亂不已:“李兄把臣的信給了周端?李兄何時與周端有甚關係……陛下,是誰從周端府上搜出的信?!”郭紹口氣虛弱,完全沒羅延環那麼動,緩緩道:“宦官楊士良。”羅延環恍然又動道:“那閹人欺君瞞上,他說謊!閹人最猾,膽子是越來越大了!”郭紹道:“是的,人們的膽子越來越大,全然不明白有所為、有所不為。”羅延環太陽的青筋都鼓了起來,“陛下,雖然信上沒有提任何人的名字,但真的不是寫給周端的,這是寫給李兄的信。”郭紹又點點頭:“朕相信你。”

“陛下明鑑。”羅延環急得快哭出來。

郭紹卻一點都不急的樣子,他軟軟地抬起手,指著羅延環手裡拿的信,說道,“不過有個問題。”

“啥?!”羅延環莫名驚道。

郭紹緩緩道:“朕相信開國公(李處耘)的忠心,並保護李家擁有的一切,豐厚的俸祿、貴族的地位、名節榮譽。朕也相信羅將軍悄悄寫信給開國公,是勸他忠心為國。可是……”郭紹說道這裡微微閉上眼睛緩了一口氣。

羅延環卻屏住呼,眼睛也不敢眨一下,耳朵都豎起來了,每一個字都認真聽著,所幸郭紹今天說話確實很慢。

“可是,朕相信之後,該如何讓大夥兒也相信?”郭紹說話很慢,條理又簡單,比起東拉西扯的左攸,郭紹的話確實更好懂。但羅延環覺很不好回答郭紹的問題。

羅延環怔怔道:“大夥兒不信李兄的忠心?”郭紹道:“羅將軍,如果證實了正值朝廷動盪之時、開國公帶兵在外,卻與京城軍的一員大將私下裡悄悄互通有無。你想讓天下人怎麼想,怎麼看李處耘?”

“這……”羅延環的喉嚨一陣動。

沉默片刻,郭紹又道:“沒有人能命令天下人怎麼想,朕也不能。”羅延環身體一軟,“撲通”跪伏在地,一臉蒼白,“陛下,臣該怎麼做?”郭紹嘆道:“朕與諸兄弟在腥風血雨中同生共死,李處耘已經死了,但朕不想再汙他身後名。更重要的,朕要照顧大夥兒的親人家眷、用心愛護的人。羅將軍,你回去好好想想罷。”羅延環默默了跪了一會兒,這才叩拜道:“臣,告退。”

…羅延環一走,郭紹叫人進來,進來的當值宦官正好是楊士良。郭紹便問道,“左攸到了嗎?”楊士良道:“奴婢已安排傳旨,這會兒應該在路上了。”

“左攸一到,徑直帶到這裡來見面。”郭紹道。

“奴婢遵旨。”郭紹有氣無力地坐在軟榻上,眼睛閉著養神。有時候很久都不動,好像睡著了一樣,可是一會兒又發出長長的一聲呻,好像是身上哪裡發痛,很痛苦又悲傷的呻,聲音很小卻很發自內心。

許久後,左攸進來了,乾脆地跪伏在地板上,上身虔誠地貼著地板,股都撅起來,“陛下萬壽無疆,內閣輔政左攸奉旨覲見。”郭紹睜開眼睛,揮了一下手。養德殿的侍從急忙出去了。

郭紹也不讓左攸平身,生氣道:“左攸,朕對你如此信任,連兒子給你教,可前陣子有事兒,你為朝廷幹過什麼?這般作為,你是想學前朝‘不倒翁’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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