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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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有那麼多時間呢,我還要學好多課外知識。要不,我的知識結構會跟不上形勢的。”紅紅說完,眼睛一眨一眨地瞧著李海山。
“知識結構?
…
”李海山目光呆滯,乾瘦的手慢慢從外孫女的肩膀上滑了下來。
“姥爺,你怎麼了?”李海山緩緩地搖搖頭。
“生我氣了?”
“沒有。好好看書吧。”他的聲音顯得十分疲倦。院子裡大門鈴響了“去,紅紅,看看是不是你大舅回來了?”
“不是。是媽媽回來了。我能聽出她摁的門鈴。”紅紅解脫似地跑出去開門。
是大女兒李文靜回來了。照例是揹著鼓鼓囊囊的黑皮包,裝著從出版社帶回來的稿件;照例是那副白框眼鏡,滿面倦容的蒼白憔悴樣。
“爸爸,向南還沒回來?”她問站在客廳門口的李海山。
“還沒有。”
“您臉怎麼不大好?”
“沒什麼。文靜,剛才吳冬來過電話,想約個時間來看你。”李海山轉了話題。
“我沒時間。”李文靜不耐煩地說,低下頭就要往房間裡走。
“他除了年紀大點,哪兒不好?再說他也不算大,今年四十九歲,比你才大十歲。你不能老這麼清高、這麼不實際嘛。”
“爸,我在別人眼裡貶值,在自己眼裡還沒貶值。”李文靜有些帶氣。
李海山吃驚地看著女兒,大女兒從來是溫和綿善的。他問:“你今天怎麼了?”
“沒怎麼。”李文靜垂下眼,躲著父親的目光,轉身和紅紅回房間裡去了。
“李部長,您今天索休息休息吧,這兩天您有些勞累。”他剛一回到自己的房間,小章就委婉地勸告。
“不,接著寫。”李海山神情威嚴,聲音平靜。
小章抬起眼,目光在鏡片後面閃爍著:“李部長,您今天還是…”
“怎麼這麼囉唆?”李海山生氣地一拍桌子。
“那…您往下講吧。”李海山一眼又看見寫字檯上那張報紙,《一顆正在升起的新星》,心中止不住又一陣煩躁。院子裡更顯得喧鬧,西廂房的那夥年輕人大概跳開舞了,錄音機放的舞曲蓬嚓嚓蓬嚓嚓地大響起來;東廂房小女兒的房間裡,小女兒和女婿正在大聲吵鬧。李海山緊皺眉頭看著窗外。小女兒房間的窗戶上,人影在窗簾上晃動,還聽見摔東西的乒乓聲。他伸手把窗子關上,噪音仍然關不住。自古以來,為將之道在於治心。
“泰山崩於前而不變”但泰山崩,哪有家中兒女的一團糟亂更厲害。他無聲地苦笑了一下,便叉著
在屋裡慢慢踱起來。他不想多管。他從來對子女管教很嚴,但只管政治大節,並不管生活瑣細。現在,他更不想多管,因為常常也管不了。
可現在院子裡亂得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小章,你先整理著剛才講過的那一段,我去去就來。”李海山蹙著眉說。
“哎。”一直恭謹地注視著他踱來踱去的小章連忙答應。
一來到暗黑的院子裡,鬧聲倍增。西廂房裡的舞曲聲,跳舞的擊掌聲,男男女女的說笑聲,嗡嗡震耳。窗敞開著,雪亮的燈光瀉出來。李海山只掃了一眼,紅男綠女,花裡胡哨,就沒再細看。男女摟來摟去、轉來轉去的跳舞場面,他實在看不慣。說是現代文明,他不干涉也就是了。
這邊東廂房小女兒的房間,不知何時已大敞開。兩個人還在吵。女婿秦飛越穿著件白地藍豎條紋的長睡衣,雙手抱肘氣呼呼地面對著牆,小女兒坐在他背後的上。保姆王媽媽正夾在中間勸說著。她在李家三十年,幾個孩子都是她帶大的。
“我就是不想要孩子嘛,結婚前說好不要的。”李文低著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