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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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相互理解,其實並不需要了解過去。你不是會畫畫嗎?畫是瞬間藝術,那上面的人物留下的是一瞬間的形象神態,可你一下就能看到他的歷史。對不對?又譬如,我就並不瞭解你的過去,可三言兩語一覺,就知道你是個有閱歷的人,所以我肯定你能知道。”林虹看著範丹林笑了。這種談話很有趣。
“看,其實就是你的笑,你在這一瞬間的氣質,就顯出你了。不是任何一個女
都能這樣恰當地用笑來代替回答的。這就暴
出你的處世經驗和聰明。”
“可你那樣無緣無故折磨人,那些姑娘又沒有傷害過你,總不應該吧?”林虹說。她並不希望話題轉到自己身上。
“我那樣做其實也是教育她們。不過,說老實話吧,我也喜歡和她們相挽著軋馬路,到了樹影下有時還可以放肆地擁抱一下,
好。有的姑娘也比較有趣。現在年輕人選擇對象,前後要介紹上幾十個,來回挑,這非常合於現代文明,這是年輕人學習社會、學習生活的一種特殊
際。”
“你想結婚嗎?”
“怎麼不想?找到合適的,當天就結婚。”
“那你選擇對象的標準是什麼?”林虹一直保持著朋友般隨便問話的坦然。
“我不要小香檳,我要茅臺酒。”林虹又一次為範丹林的回答驚訝了:“茅臺酒?”
“我要烈酒,要有點刺
和力度的。”
“找個潑婦?”林虹笑了。
“潑婦不是茅臺,是攙了假的劣等薯幹酒,一喝就上嗓子,上頭,燥烘烘的,不能喝。茅臺你喝過嗎?有力度。可它一入口是綿柔的,黏稠的,帶著很均勻的內力和後勁,有一股品不透的底蘊。它像逐步高漲的海,非常有力地上來,擴展到全身,使你周身發熱。你覺著它了,可它的力量還在繼續擴展著,征服著你。你一方面無法擺脫它的影響力,另一方面還想接著喝它,心甘情願處在它的控制下。”
“什麼樣的女人才能像你說的茅臺啊?”範丹林看了林虹一眼,一笑。
“你們去哪兒?”他打住話題問道,到車站了。
“我和丹妮先去趟百貨大樓。你呢?”
“我有我的事。咱們吃晚飯時再見吧。”上車,坐車,換車。在林虹眼裡,京都現在是個由各女人及女
服裝構成的世界。…範丹妮一早起來就問她外出穿什麼衣服?林虹指著自己昨天穿的那件白
連衣裙說:“就穿這件吧。”
“你還帶著其他衣服嗎,每天總得換換彩吧?”
“夏天的衣服我差不多都帶了。”範丹妮把林虹旅行袋中的夏裝翻出來,一件件舉著看了個遍:“就這些,你怎麼不多帶點?”
“我就是想多帶,也就是這些了。”她笑笑。
“那你的衣服太少了,裙子就這麼兩條?”她除了這件白連衣裙,還有一條深藍的筒裙。
“而且這兩條裙子的款式也太一般了。這能在北京穿出去?我借你兩條吧。”範丹妮打開箱子,一件件裙子從她手中飛到上:百褶裙,筒裙,連衣裙——各式各樣的連衣裙,斜裙,喇叭裙,西服裙,超短裙,拖地長裙,四片裙,六片裙,八片裙,旗袍裙;的確良的,綢的,絲的,
料的;紅的,黃的,藍的,白的,咖啡的;花的…林虹面前堆起一個五顏六
的花攤。範丹妮不斷地熱心推薦著:“你穿這件好不好,要不穿這件吧?你先試試這件?噯,這個顏
比較適合你。”林虹只是偶爾拿起一件略看看。她既不太冷淡,表現著對範丹妮熱心的領會和
;也不太熱情,保持著自己的尊嚴。
漂亮的衣服畢竟會刺女人
官的。隨著一件件飛出箱子的裙子,兩個女人的心理都發生了變化。範丹妮的熱情由關心林虹不知不覺轉為關心自己了。
“你看,我穿這件衣服漂亮嗎?”她雙手提著一件款式奇特、金花閃閃的連衣裙貼在身上比試著,自己也低著頭從前面、從左右兩側欣賞著。
“你看這件呢,我穿著是不是顯得比較年輕?配上這件上衣,像不像個旅遊的學生?”她又比畫著一件短裙。
“你再看這兩件哪件好,我穿黑的好呢,還是穿深紅的好?哪件和我的皮膚更相稱?
…
你說這件好看?這是從你的眼裡,可你說,如果在男人眼裡——比方說你是男人——我穿哪一件更好看呢?女人穿衣服主要是為男人穿的嘛。”範丹妮特別注意她在男人心目中的形象。
林虹隱隱漾起一絲複雜情緒來。看著自己那對比下少得可憐的幾件衣服,她到了寒傖,湧上一種被現代時髦生活遺棄的發酸的
覺。
“你的衣服我先不借呢,我準備買兩件新的。”她笑笑,謝絕了範丹妮,並決定今天就上百貨大樓…
範丹妮一路上在啟發她觀察女人的時裝,喋喋不休地做著評介。她似乎負有引導林虹踏入京都生活的啟蒙責任。
“你看見那個剛下車的女孩沒有?她的裙子好看嗎?”她指著車窗外說道。一個二十來歲的像運動員一樣的圓臉姑娘,穿著一件從右到左
斜線分開的上白下藍的連衣裙,步伐矯健地在人
中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