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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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擠馬車中了五個沉默的人。
一邊,羅雲端押著手腳被五花大綁外加點的李護容。
對面,萃兒一手扣著被同樣五花大綁的孫諒,另一手押著雙手被捆在身後的單清揚。
單清揚美目低垂,視線停留在車窗上的紋路,從窗間的隙縫,隱約見到馬車正朝回莊的路前進。面紗下她輕抿著。
羅雲端是在背後控此事之人,她訝異,卻也不是受到天底反轉搬的震撼。曾在”夕間失去至親,自那時起,所有的信任皆蒙上了連自己都未察覺的疑問;背叛,或許比較合理。
萃兒在身邊待了六年,以為,終於她也能重新信任一個人;經此一事方知,她其實從一開始就有防心,對誰都有防心,才會在途中一次又一次遇賊搶劍,那麼多的機會,仍無法坦白說出萃兒身上所繫之劍是真的玉劍,要她小心,若到取捨關頭,理當要人不要劍。
萃兒的痛心責問,令單清揚發覺,看似受害最深之人如自己,其實才是最殘忍…
單清揚輕輕將頭靠在放下簾子的車窗上。
闔上眼,回想出事那,一片血紅中,羅雲端的一身豔紅喜袍,是否也染上了門人的血、至親之血?究竟還有多少恨未得宣洩,還要染紅多少雙眼,這一切才能平息?
平息過後,心就能靜了嗎?
再睜眼時,前方依舊是車窗紋路,隙縫外能窺見的景已是城郊小路。單清揚揮去遐思,卻又陷入另一個紊亂思緒中。
一路思考著對策,卻想不出萬全之策。孫諒是二爺底下的人,緊要關頭當以護陵為重,他腦子機靈,此刻肯定有些想法,可惜武功奇差,縱使抓著了機會放走,他也跑不遠…唉,若能趁機放走護容回府通報也好…
不出多時,肯定會被問起該走哪條路入陵,屆時,她又該怎麼應答?幾乎自責低嘆,低垂的眼眸又緩緩閉上了。
另一頭,羅雲端雙眼緊鎖眼前蒙著面紗的女人。
當年親事雖為父母之命,可長相處,他不能說自己沒動過情。親事訂下後,羅雲端心中有故人,也察覺清揚心中亦無法抹去的存在,然而他們都不介意攜手結髮;自己是為家族、為顧全大局,而清揚,是…無所謂。
不否認自己曾想過將入陵奪寶之事告訴清揚,只因心中有那麼一刻企盼,清揚會助他一臂之力。然而方才在茶店,羅雲端手中扣著少年,悄悄在清揚眸中巡著,只見到她的防備與不理解,於是徹底明白,過了這麼長的時間,軟化的始終只有自己。
羅雲端劍眉微凝,沉默著。
身前,萃兒沒有放過羅雲端沈靜的眼始終未從單清揚身上移開過。她低了低頭,心中有些苦澀。
萃兒不是傻子,一個男人看一個女人時的眼神,透出的心事並不如想象中容易掩飾;她是個女人,也曾沈浸在看不見外界紛擾的對視中。時光消磨彼此的信任與情
,如今餘下的是回憶裡的曾經擁有。
膝碰膝而坐的局處人李護容與孫諒也在對視,可惜平時集不多,默契有待加強,因此孫諒哪隻眼睛眨幾下,鼻頭皺幾次,眉
左挑右挑,李護容就算沒被點
也只能看得一愣一愣地,摸不著頭緒。
沉默,在擁擠的車中轉。
忽地,馬車一個顛簸,五人的膝頭對撞了下,孫諒藉機發難:“啊呦喂!疼死我了…我說羅大爺、萃兒姑娘,你們也行行好吧,這麼小的馬車擠這麼多人,莫說未婚男女不應同轎共車,就算要共車,也顧輛大點的車嘛…”別說他這小小俘虜要求多,這車上,她與他訂過親、她與他也訂過親,然後他們家的三主子又跟她訂過親,如今全進這小小空間裡,算算也是種奇妙的緣分;可車小人多,窗子又關得密實,簡直比陵裡還不透風,真真快憋死他了。
孫諒忍不住起身,想舒舒發麻的腿雙,**才離開坐板,萃兒與羅雲端同時出手阻止,一拉一扯間,他身子不穩,下巴直直撞向護容膛。
“呃…”孫諒齒間喀喳一聲,他開始擔心是不是撞斷了哪顆寶貝牙。開玩笑,他全身上下最可取的就是燦爛笑容,若是缺牙,那如何見人?只聞他又啊呦一聲,想直叫單小姐替他瞧瞧。
那嘴臉令羅雲端莫名惱怒,一把扯過被麻繩裹得有如麻花卻還能耍花樣的奴才,卯起拳頭往他臉上揍下。
“噗…”一顆牙由孫諒口中飛出,鮮血跟著飆了出來。
“住手!”出聲的是單清揚,眼見羅雲端又想出手,她沈聲提醒道:“孫諒是洪家家主貼身親信,稍晚仍有多處用得上他,將他傷得太過,對誰都沒好處。”話一出,果然羅雲端收了手。回頭,孫羖uo躲兜囟⒆乓淮Γ朧翹鄣梅乾盜耍踉畔肫鶘碸純此納耍幢惠投瓜隆?br/>“夠了!”萃兒一手扣在單清揚頸邊,另一手將愣住的孫諒拉回坐定,扭著他前襟警告道:“別再胡鬧,否則休怪我出手,到時便不是一拳能了事。”臉頰中招處已然腫起,嘴角破了,止不住的血來自口中斷牙處,孫諒頹然坐著,不發一語。羅雲端看在單小姐面上,只揍斷了一顆牙,而他非常確定換作萃兒姑娘,肯定樂意揍斷他一排牙;分析了利害關係,只能發傻地遙望,默默哀悼那顆隨著馬車顛簸不斷在板上跳動的斷牙。
未久,馬車稍停,一人來報,說人已到齊,請主子指示。
羅雲端轉向清揚問道:“大路、小路,走哪條?”
“…羅少爺,我才出莊,孫諒和護容就追上,”單清揚擰眉,看著羅雲端,道:“你說,二爺、三爺會沒點防備嗎?”
“就是說嘛,”聞言,孫諒又忍不住喃喃地:“沒聽過有人大白天盜的。”羅雲端斜他一眼,道:“老江湖誰不知道陵裡一換一次咒,若現在不行動,待入夜,這把玉
劍就等同廢鐵無異。我等這一
已等了太久,白天、黑夜入陵,又有什麼分別?早一刻是一刻。”一
一咒,是省麻煩,真要一
數咒也不是不可能,白
也能換咒的…這話,孫諒自是沒說出口。
眼前萃兒忽而盯著他直瞧,彷佛想看穿他隱瞞了些什麼,而孫諒也不是省油的燈,眼也不眨地道:“玉劍長年
落在外,難道你們就沒想過它可能早已開不了陵墓的任何機關?”聞言,萃兒輕哼了聲,勾起笑。
“如果玉劍已無用,你又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以你的
子,肯定是靜觀其變,不是嗎?”這問題她不是沒思考過,但多少年了,羅、吳兩家已試過無數方法,犧牲了多少門人,如今鑰匙就在手上,這機會是說什麼也不會放過。孫諒這奴才看似頑皮搗蛋,其實靈巧,與他對話得用點技巧。
“再說就算玉祖劍無用,我手上還有你的劍呀。”孫諒不說話了,眼神卻不自覺地空起來。如果說玉祀劍是把鑰匙,那麼二爺賜給自己的這把應該算是總鑰匙了。這回,他應該能徹底把二爺
怒…不知三爺閣裡有沒有缺倒茶送水的小嘍?還是抄寫書冊的小書僮?他
桿很軟的,平
仗著是二爺的貼身奴才作威作福,可到了必要關頭,為求生存,絕對不介意被府裡其他下人使喚。
李護容表情還是一樣僵硬,全身上下唯一能轉動的眼珠,看向了萃兒間那兩把出自府裡的短劍。
單小姐的玉猛劍本是三爺許給子的信物,當初讓單小姐帶走,應是三爺年幼,未細想過此物代表的意義。此事過後,還是當討回;孫諒身上配的短劍來自二爺,同樣是該給莊主夫人之物…二爺將如此重要之物
託給一個身懷三腳貓功夫、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下人,若有什麼損傷,或者如眼下這般落入賊人手中,又該當如何?李護容百思不解兩位爺何以輕易將如此重要之物
託給無法時時掌控之人。
見清揚久久不正商回話,羅雲端又一把將孫諒扯過,大掌扣在了他頸間。
“清揚,大路?小路?”眼見羅少爺在孫諒頸間捏出了紅印,單清揚咬咬,只有道:“行人路吧。萃兒和我走過,理當知道,大路通石壁,此兩把短劍皆能開啟通道,令於開啟之法,孫諒知曉。”這已是她能想到最能拖延的方式,現在,只能祈禱二爺、三爺有所應對。
“不,”李護容忽然開口,僵硬地瞟向了身邊的羅雲端,說著:“走小路向城西去,由那兒入陵最快。”此話一出,單清揚與孫諒兩眼微瞠,望著說出這話的李護容;單清揚蔚異的是他自暴其短,孫諒則沒想過一路以來的擠眉眼,護容還當真看懂了。
李護容看了單小姐一眼,解釋道:“此路惟有莊中人方知,單小姐不清楚。反之若由前門入莊,只會遇上莊內護衛…”他被點,表情聲音皆僵硬無比,話一出,眾人多有懷疑,他咬咬牙,思考良久後瞥了孫諒一眼。
“羅少爺,護容只求…只求您莫要傷了孫諒。”眾人一頓,孫諒的眼已瞠得有如銅鈴般大,眼底頓時浮現動淚光。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了羅雲端的箝制,撞進了護容懷裡,所有委屈訴諸淒厲的哭聲:“容哥!”
“小…小諒,”而李護容的神情聲音還是非常僵硬,無比僵硬。
“我李護容就算是拼了命也要護你周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