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畫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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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陸白筆別:男年齡:外貌二十三、四職業:畫匠住址:博美集中心城區6號攤魏長廖一直在跑,拼命地、忽略疲累地、不停歇地跑!

他記不起來自己跑了有多久,大概有兩個小時了吧。因為從“那裡”出來的時候,太陽還是西斜著將墜墜,而現在,整片天地都已經被無聲無息的黑所籠罩,都市夜空中少見的星星在蔚藍的天幕中眨巴著眼睛,提醒著他時間,還有,空間。

這裡不是都市啊,這裡不是你悉的地方啊,這裡是…這裡是哪裡?

魏長廖看著眼前越來越近的那些輝煌著閃閃發亮的燈火,終於分了神,冷不丁被地面上高起的土疙瘩絆了一跤,重重地摔了下去。不過,只是過了兩秒鐘,他很快地又從地上爬或者該說是跳了起來,然後,就那麼好奇地看著斜下方空地上突兀出現的集市。

很少有人能夠像魏長廖那樣跑了那麼長的距離還能夠有那麼好的體力又蹦又跳的,也很少有人能夠像魏長廖那樣吃了一次、二次、三次相同的虧依然還會任自己被好奇心牽著鼻子走的,不過魏長廖就是這麼一個人,好奇心重、永遠停不下來,外加腦子總是比行動慢一拍。所以,當他剛剛才吃過那樣一個狠虧後不過兩個小時的現在,對於荒郊野地中如同《聊齋志異》裡突兀出現的狐狸家的房子那樣的集市,他依然能夠毫無畏懼,甚至可說是興高采烈地奔進去閒逛。

“小夥子,來看看這些新採的珍珠吧,都是上等品啊…”

“嘿,年輕人,要不要買個座縛童子回家啊,可以開運保平安啊!”

“喂喂喂,那個是非賣品,別隨便亂摸!”其實,如果仔細一點看的話,這個集市還真不是古怪可以形容。那些穿著五花八門,兼具古今中外各式風格的店主暫且不說,光是那些琳琅滿目,五花八門的珍奇貨物就該讓普通人不僅疑惑甚至到害怕吧,可是魏長廖偏偏就是那種在這方面缺神筋的人,比方說…

“年輕人,這隻獅鷲很兇狠,不要隨便摸!聽到沒有!”

“小夥子,你怎麼把我關九頭蛇的籠子打開了?”其實,在經歷過剛才那段恐怖又離奇的遭遇後,魏長廖的好奇心理應有所收斂,可惜的是,在這個集市中魏長廖心中被勉強壓下的好奇心卻又再度被喚醒並且史無前例地高漲起來。他一路東晃晃,西逛逛,簡直可說是玩得忘乎所以。一直到路邊似乎是賣茶葉蛋的老太太拿三隻森白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他看時,魏長廖才反應緩慢地打了一個哆嗦,一股寒氣由腳心升起,隨著周身經脈了個遍。也就是直到現在,他才想起來自己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跑到這個集市來,想到那雙渾濁的充滿瘋狂的眼睛,想到那另一個老太太…

說起魏長廖剛才的遭遇,或許對於靈異小說家與恐怖驚悚愛好者們可謂之絕佳素材,不過對於當事人魏長廖來說,就絕對是不願意二度想起的可怕遭遇。

事情要從四個月前說起。魏長廖今年二十六歲,大學畢業,目前在一家it公司從事著技術方面的工作。如果不把那異於常人的好奇心算在內的話,魏長廖就是一個極其普通的人。長相普通,工作能力普通,格不好不壞,有女朋友,拿一份中間偏下的薪資,這樣的人,在任何一箇中等商業化的城市中隨隨便便就可以撈到一把,壓就不稀奇。然而,魏長廖又確實是一個與別人不同的人,魏長廖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

沒有人知道魏長廖的過去,也沒有人見過魏長廖的父母。魏長廖念什麼高中,魏長廖小時候長什麼樣,魏長廖家有多少親戚,這一切,就算是跟魏長廖認識最長的小李也不知道。周圍的人們只當是魏長廖在這方面有怪癖,不想別人瞭解自己,卻從沒有人想過這些事,其實連魏長廖自己都不知道。

魏長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個孤兒,但是他卻又不是一個典型意義上的孤兒。舉例來說,那些落街頭或者被收納入孤兒院又或者僥倖被收養的孤兒,雖然沒有父母,卻仍然有自己的過去,無論那過去是不堪的、辛酸的又或者曾經幸福的,他們至少知道自己父母的存在,知道自己被無情拋棄或無奈捨棄,然而魏長廖就不知道。魏長廖沒有過去不是他裝的,因為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過去。

“這是一種非常奇怪的疾病!”過去,魏長廖曾經在突然意識到自己腦中空缺的時候看過神科醫生與心理醫生。那些醫生在用各種各樣奇怪的或者可怕的或者讓人匪夷所思的儀器≈段翻來覆去檢查過魏長廖之後往往就只得出這樣的結論。

據診斷書,魏長廖的腦子並沒有任何問題,神經也是。他的身體上沒有任何可影響到記憶或者思維的器質、病理疾病,甚至現代人常見的輕度抑鬱與焦躁之類的時髦病,魏長廖都沒有染上一分一毫,然而就是這樣,魏長廖卻想不起自己大三以前的任何事。

很奇怪不是?一個人,活到二十多歲,他的過去卻竟然只是一片虛無。他成長的歲月,他走過的痕跡,小學,初中,高中,大一,大二,他自己記不起來,而周圍卻也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見證。小李是魏長廖的大學同學,現在也是他的同事,他對魏長廖的記憶就是從大三第一學期開始。

“一個轉學生,一個奇怪的轉學生。”對於魏長廖的第一印象,小李歸納出這麼一句話。

而魏長廖住所的隔壁鄰居則這麼說:“這小夥子人還不錯,就是有點奇怪,幾年前突然搬進來住,事前可是一點跡象都沒有,結果我們下班回家一看,嘿,隔壁本來空蕩蕩的房子像變戲法一樣一下子就被滿了~”魏長廖當然也有表徵個人身份的各種證件。身份證,簽發期是大三那年,住址就是他搬進去的那棟房子,據戶籍管理處的人說,魏長廖更換新身份證的申請表中填著因舊身份證遺失補辦;戶口簿,魏長廖家的戶口簿上明明確確只寫著魏長廖一個人的名字;更讓人不可理解的是,每個人,每個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或是被取消公民資格的犯罪分子們所必然具備的厚厚的檔案資料…記錄著這個人從小到大一切的表現,壞的、好的、不好不壞的,一步一步的足印,卻唯獨魏長廖一個人只有薄薄的幾張,還是從大三開始。檔案管理處的人私下認為這些資料很可能是在搬遷過程中遺失,反正魏長廖自己沒有權力查看,也不清楚有這麼一檔子事,所以自然就不會去投訴,這個“私下認為”就一直都以私密狀態保持至今。

所幸魏長廖這個人生來就樂觀向上又隨遇而安,哪怕沒有過去,沒有親人,他依然能夠活蹦亂跳地活下去,磕磕碰碰地畢業,磕磕碰碰地找到一份工作,幹到現在已經第三年,還沒想過跳槽。然而這一切的平衡卻在四個月前被打破!

四個月前,魏長廖下了班在街上閒逛,偶然逛進一條小衚衕。衚衕也不知是哪一年建造的,外觀看來很有些年份,方磚,青牆,四通八達地伸展開來,有點像蜘蛛的觸手。剛才已經說過,魏長廖這個人是個好奇心非常強的傢伙,對於未知又充滿著沉重歷史味道的東西自然不會免疫,所以,就算知道女朋友sherry現在正在picasso門口等自己,就算手上的腕錶已經多次提醒時間緊急,他仍然還是剋制不住在那小巷中一探究竟的想法。然後,在魏長廖走到第七條青斑衚衕(衚衕裡的石階上有青斑)與第十三條野花衚衕(這條衚衕裡由一些零星的野花)的轉角口時,魏長廖見到了他在這堆幾乎如同宮一般複雜的衚衕裡見到的第一個人,一名五十開外的中年婦女,而那女人竟然認《、他。

“哎,這不是魏家的小廖嗎?”魏家的小廖?

“不,不對,不可能,我明明聽說魏家的小廖早就死了啊。”死了?

“好像還是我家丘達大二下半學期的事情了…”中年婦女思考著什麼,一面嘟嘟噥噥,一面走開。

“等一等。”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過去可能被揭開,魏長廖想也不想猛地拽住了中年婦女的胳膊。

“你要幹什麼!”中年婦女慌張地看向魏長廖,那眼神中有許多害怕又有一點點好奇。

“呃,對不起。”魏長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鬆手“我想問一下大嬸,您剛才是在說我長得像什麼人嗎?”

“我有那麼老麼,竟然叫大嬸。”中年婦女對魏長廖的言行顯然極端不滿意,一面大聲抱怨一面著自己的胳膊“看看現在的年輕人,這都什麼樣子,竟然欺負一個上了年紀的人。”

“大嬸,您剛才是不是說我長得像什麼人?”為了這難得的情報來源,魏長廖什麼都不顧了,乾脆又拽住中年婦女的另一條胳膊。

“痛死人啦!”中年婦女齜牙咧嘴地叫“我我我,我說你長得像魏家的小孩,不過那個小孩聽說已經死了好幾年了。”魏家的?魏長廖覺得有點蹊蹺:“大嬸,那家的孩子叫什麼名字你還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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