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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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老壽別:男年齡:外貌六十多職業:戲院門房地址:博美集南樹墩55~58號墜落的盡頭是地獄還是天堂?
蔣學為覺得自己應該是遊移在這個集市之中,如同一抹遊魂該做的那樣。他記不清這三分鐘裡發生的事,但三分鐘前,他大概確乎已經從那所知名的重點中學引以為自豪的科技大樓上縱身一躍了,但是之後發生了什麼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他似乎只是從小寐中猛然驚醒,又或者他其實只是開了一會小差?當他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置身於這個人來人往的熱鬧集市中,那些打扮得稀奇古怪的商人一個個像從地底下冒出來一般吆喝著叫賣一些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奇特東西,當然,裡面也有不少是他認得的,比方說那個胖子身上扛著的一杆火箭炮。
按照常識判斷無法解釋清楚的東西就應該歸結入不正常、非人類的範疇,賣火箭炮=犯法=坐牢、槍斃,所以這裡一定是不正常的,加上三分鐘前的自殺事件,結論是這裡不是人間!問題在於,這裡到底是地獄還是天堂?是應該按照東方人的理念來考慮還是應該照搬西方宗教的模式來判斷呢?
蔣學為乾脆抱著臂,在集市中慢慢悠悠地轉騰起來。說實在的,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冷靜得有點過頭了,畢竟沒有多少人會在跳樓之前開列出私人物品明細及分配以供家人參考,也沒有多少人在進行過死亡旅程後莫名其妙來到這個集市還有閒情逸致到處閒逛!
蔣學為記得那些教過他的老師對自己的評價“成績優秀,少年老成”這八個字出現在他的成績報告單上,每年兩次,十八年來毫無例外;他也記得同學家長對他的高度評價“看看人家蔣學為,年紀輕輕已經這麼穩重懂事,成績好、體育也好、工作能力更不用說,你怎麼不學著點!”;他還記得…糟糕,他拍了拍腦門,忘了在現場的告別書上…他不喜歡稱之為遺書,聽起來好像他還漏了什麼東西在三十五層樓的樓頂一樣,對於事無大小絕無遺漏的他來說,這無疑是次敗筆…留下對父母親的可靠辯護了。
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在拿到重點大學重點科目,而且是他志願科目的錄取通知書時卻想到在畢業的高中自殺,想也知道那些捕風捉影的報道會指向哪些層面,學習壓力重導致神崩潰…范進中舉的例子;
情孤僻最終鬱鬱寡歡…抑鬱症這個話題最近很免費;愛情失意、友情挫敗?可惜他留下一紙告別書將以上種種統統駁翻!
壓力重?他每天讀書時間不超過四小時。情孤僻?他每天笑口常開還時常告訴別人笑一笑十年少。愛情失意?誰都知道他有個標緻又乖巧的女朋友,在同輩甚至是社會的標準中都是數一數二的。友情挫敗?他蔣學為並非死板的老式模範生,他也會打架、蹺課、玩cs,而且似乎這樣反而更受女孩子歡
,雖然他並不是為了這個目的去做那些事。所有能寫的都被他卡死了,那麼還剩下什麼?家庭破碎!
很不巧的,雖然蔣學為對於一星期前父母的離婚並沒有太大的覺,但這恰好可以成為記者們蜂擁而上的突破口。想到這,蔣學為不由嘆一口氣,也罷,他替父母省了這麼多年的心也該讓他們去面對一下子女帶來的煩惱了,要不然也許他們連自己生沒生過孩子都不知道。
從蔣學為記事起,他那個擁有雙博士頭銜在研究所工作的老爸和他聰明漂亮優雅高貴的商界女強人老媽就從來沒當他作孩子,有的時候他是探討者,面對父親;有的時候,他又是談判對手,面對母親,可見,在他們的心中,他是一直被當作成*人來看待的,由始至終!看來,這將成為另一個可供炒作的話題…“英教育,拔苗助長引人深思”他在腦海裡勾勒出這樣一個標題,咧嘴
出一個嘲諷的笑。
那麼,他到底為什麼要自殺呢?他問自己,只有這個問題是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擁有了別人所期望得到的一切,擁有無限光明的未來和不可限量的前途,家境優越,愛情得意,他蔣學為到底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不滿足嗎?他皺著眉想。嗯,確實有因過分滿足而導致通過犯罪、自殺來追求刺以解決無聊
的可能
,或許這個理由用來說服自己還比較可行。他一手握拳,敲一下另一手手掌,雖不至於豁然開朗,也總算有個表面靠得住的理由。事事尋求
準的答案是他的一貫作風,包括自己的自殺,他也不允許有破例的機會。
轉過街角,眼前出現一棟二層樓。蔣學為帶著點好奇走近看,門口一個小亭子,裡面坐著個老頭,穿漿得筆的深藍中山裝,戴紫黑方框眼鏡,手中拿著報紙正聚
會神地看,這樣的人隨便哪家國企門房裡都可以找到,蔣學為卻覺得奇怪起來。他的邏輯
密而嚴謹,在一個充滿古怪的集市出現一個貌似正常的人,那麼正常的恐怕就是最不正常的,所以老頭=不正常=未知。
“咳。”蔣學為清清嗓子,引起老頭的注意。
老頭放下報紙,用老年人常用的那種從眼鏡上看人的方式打量了他一下,揮揮手示意他進去,蔣學為就真的進去了,懂得進退也是他蔣學為的一項過硬本領。
穿過有點像廢棄廠房的大廳,蔣學為看到一扇窄小的門,門楣上橫杆子挑一方厚重的深藍簾布。這種景象應該是很
悉的,多年來蔣學為的大腦已經養成了對不確定事物進行自動搜索的習慣,半分鐘後他得出結論,大廳+樓房+藍
門簾=八十年代的電影院。
蔣學為挑起布簾低頭進去,眼前頓時一黑。在眼睛適應黑暗以後,他看到一個空曠的劇院,舞臺大,上面是深紅
布簾,就像他小學的禮堂一樣,臺上現在還沒有人,估計還沒到開演的時候。蔣學為環顧四周,就著臺上的燈光可以看到底下稀稀拉拉地坐了些人,年輕人、老年人、中年人,各個年齡層次的都有,但年輕人仍然多些,有人始終看著臺上,有人神經質地扣椅子扶手,有人把腿架在前座的椅子上,還有個女孩子藉助手電在化妝,蔣學為找了箇中間靠後角落的空位坐下來,旁邊是個五十多的中年男子。
等了兩分鐘,半透明的白幕布從舞臺上方緩緩降下,隔著幕布可以看到裡面開始有人活動起來。蔣學為倒是真沒看過這樣的戲,要打比方的話,就像是真人版的皮影戲。演員們在幕布後的舞臺上忙忙碌碌地跑來跑去,一聲哨響後,迅速地集合成一排整整齊齊恭恭敬敬地鞠一個躬,代表正戲開始。
先出場一個男人,穿軍綠布衣,深藍褲子,背一個老式軍包,蔣學為得出第一個結論,這個故事發生在建國初期。再來一個女的,藍花布衣,褐褲子,和男的坐一張長條凳上,嚴肅地笑,蔣學為得出第二個結論,這兩個人結婚了。按照正常邏輯推理,一開場就出現的人物只是配角,蔣學為猜測這齣戲講得是他們的孩子。十分鐘後,配角男抱著孩子在傢俱簡單的磚房內高興得手舞足蹈,驗證了蔣學為的猜測。
“小麗,小麗,你說我們的孩子叫什麼好?”
“老蔣,瞧你樂的,快坐下來別把孩子傷著了。”
“你看我們的孩子將來是做工人好還是教書好?”
“不管怎麼樣,希望他將來學有所為吧,老蔣,孩子就叫蔣學為好不好?”蔣學為一愣,再仔細端詳兩個演員,眉目間竟然真的有幾分像自己的父母,那麼說這個故事是關於他的?他再想,聽說人死後會在眼前快速地閃過自己的一生,那麼他現在就是在死前看自己的人生嘍?他笑笑,竟然覺得蠻有意思的,只是不太明白戲院裡其他的人為什麼一起來看他的人生。
燈光暗一下又亮起來,場景轉到貼著“好好學習,努力向上”字樣的學校。蔣學為看到許多小孩子穿白襯衫,戴綠領巾,趴在桌上一筆一劃地寫字,只有一個孩子坐在最後一排,脖子上是空的,正忙著把前面女生的辮子綁在椅子上。蔣學為來回掃視,尋找童年時的自己,據判斷,應該是左起第三列正中的三條槓。
“蔣學為。”老師放下課本喊“蔣學為!”語氣再加重幾分。
三條槓抬起頭看老師,不站起來。蔣學為對於小學時的自己記憶模糊,只記得自己成績優秀,拿了不少獎,老師倒是記得清楚,這一個頭髮攏在耳後別黑髮卡的是教語文的羅老師,印象中對自己很不錯。
“蔣學為同學!”羅老師發怒地狠拍一下講桌。
“到,到,到!”讓蔣學為驚訝的是,站起來的竟然是那個坐在最後一排的淘氣蛋,他兩手烏黑,衣服上還沾著不少泥巴,看起來一臉傻相。
蔣學為難得臉上現出驚訝表情,三條槓的不是自己?那個一看就是差生的反而是自己?是戲演錯了還是自己記錯了?
戲再往下演,老師拿著鴨蛋的成績單到家裡家訪。
“你們家蔣學為,實在…”羅老師看起來很頭疼。
蔣父已經換了人演,出現個清瘦穩重的中年男子,與現實中時常嚴肅的表情不同,臉上還掛著軟軟的笑:“嗬嗬,要麻煩老師您多心了,我這個孩子其實
聰明,就是淘氣、不聽話!”說著寵溺地
蔣學為的髒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