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倭亂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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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殺到天微明，這一片戰場上橫七豎八盡是倭人屍首。四千飛騎在敵陣中突來衝去，不住斬殺。虧得那些倭人到也悍勇，雖然是全無陣形，被衝的各自為戰。面對身披重甲的飛騎卻仍是敢於抵擋，不比當明軍，潰敗之後全無抗力，便是刀子砍去，也只是閉目待死罷了。

因見飛騎略有吃緊，萬騎卻也沒有旁觀。黑暗中看不真切，不能箭，萬騎騎兵身著輕甲，跟隨於飛騎身後，手持與飛騎一般的佩刀，大砍大殺。三萬餘倭軍左翼陣線的所有士兵已被他們絞殺的乾淨，僥倖未死的千多人早就護著本多忠正等人遠遠逃去。

漢軍卻也並不追趕，因見天微明。德川本陣那邊的炮聲已是漸歇。張瑞與契力何必知道那是漢軍槍兵正在向前調動，炮兵的野戰火炮亦開始前移陣地。趁著這點時間，簾命所有的騎士下馬，或是休息進食，飲些淨水；又或是包紮傷口，點檢損失。

張瑞與契力何必等人於一處歇息，幾人都是悍將，手下衝殺時並不在後押陣，而是隨著大軍一起衝殺。雖然身邊都有親兵護衛，但混亂中張瑞卻亦是被一倭人武士劃中一刀，胳膊上血不止。所幸刀口不深，只命醫官包紮一下，便不再理會。到是見契力等人都是滿頭滿臉的黑灰血汙，卻向他們笑道:“你們往常跟在我們股後面箭，今亦上陣搏殺，嘖嘖，可真是狼狽。”契力何必與黑齒常之相視一笑，同時向他嗤笑道:“休要說咱們，看看你自已再來說嘴。”黑齒常之站起身來，豎起胳膊向張瑞道:“別說你習過武，咱們族人哪一個不是成打獵，練出來的好身手？不說箭，就是比力氣格鬥，又比你的飛騎差了不成？”張瑞一笑，回道:“這不是力氣的事。飛騎都是專門練的衝刺合擊的馬上格鬥戰術，不是有股子蠻力就成！”見他們仍不服氣，張瑞卻也不再辯說，只是解下頭盔，甲，睡臥於地休憩。一會還要去衝擊德川本陣，那可比打這些軟腳足輕費力的多。

約摸過了小半個時辰，卻聽到德川秀忠陣中傳來一陣炮響。張瑞等人霍然起身，同時向那邊張望，不過片刻功夫，長崎城上下已又是炮聲大作，一顆顆炮彈飛向德川的陣中。不過幾個來回，德川秀忠陣中已是全無聲息，只有漢軍的三十六磅重炮不住發出巨響，仍然在不停轟擊。

張瑞搖頭嘖嘴，嘲笑道:“人家不過發了幾炮，以壯膽。長峰兄也真是欺人太甚，咱們全靠大炮，將來也不光彩哪。”話雖如此，卻又復臥倒於地，看著那一道道火光，耳中聽著那一聲聲巨響，卻覺得賞心悅目之極。想到那倭軍陣中血橫飛的慘狀，各人都是嘴角帶笑。

待聽到右面戰場上又傳來漢軍野戰火炮的轟擊，還有三衛火槍兵進擊時的軍號，眾人都簾起身，重新束上甲冑，戴好頭盔。張瑞與契力何必一同上馬，向著各自屬下的軍官們命道:“提起神來，一會有一場好殺，不要給我丟臉！”兩人吩咐完畢，領著屬下簾向德川本陣方向奔去。不過兩刻功夫，飛騎與萬騎大隊已然進擊至倭軍本陣左側，一路上有些倭人零星殘卒，步卒簾被飛騎斬殺。若有騎馬而逃的武士大將，萬騎手發上幾箭，亦是翻身落馬，身死當場。

張瑞與契力何必帶著一眾親衛，先行在前，待縱騎奔到戰場。卻只見漢軍三衛的火槍兵已經以三百人為一斜陣，一千五百人為一縱隊，兩萬漢軍槍兵持槍而行，如林的刺刀在初升的太陽照之下，映出刺眼的寒光。對面的倭軍大陣雖然近十二萬人，但在無休止的炮擊下早已軍心不穩，眼見漢軍雖然人少，卻是步隊整齊，又均是身著黑軍服，雖然只是兩萬餘人，威勢卻是遠在這些已然膽怯的倭軍之上。那德川本陣中有不少人經歷過當的長崎之戰，便是被漢軍以這種陣形打的落花水，與當所不同者，就是當漢軍守，他們攻，此番卻是漢軍攻，他們守。此時戰場上的軍人數近十五萬人，比之當多上許多。雖然頭頂炮彈仍是不斷落下，士兵們不住慘叫，隊形亦是無法保持，因躲避炮彈而混亂不堪。德川秀忠看一眼戰場上已方一眼看不到邊的陣線，心中卻是稍定。無論如何，因自已有了大炮，屬下又有不少武士經過長崎一戰，對大炮的恐懼卻是比當小了許多。

他心中冷笑，心道:“你們的火炮再厲害，能將我這十幾萬人都炸死麼？終究還是要靠步兵來打！火槍兵雖然犀利，我此番卻亦有近三萬的火繩槍兵，位於陣前，到時候與你們對，再加上兩萬弓箭手，這麼著打將起來，看是誰灰頭土臉的敗退回去！”眼見對面的黑衣漢軍越發走近，德川秀忠卻見左側仍是空蕩蕩一片，心中煩燥，向身邊的近侍官命道:“早教人去傳令給本多忠政他們，怎麼到現在也沒有整隊過來？”見那人唯唯諾諾，不能答話，德川知他亦不知道就裡，只得揮手令他退下。心中只是納悶，暗想:“難道老井伊給他們撐，他們竟然不顧這邊生死大戰，拔軍先退了麼？”猛一搖頭，知道這些人雖然反對自已與臺灣漢軍開戰，卻也不至於不顧這麼多幕府軍人的死活。若敢如此，不但是身敗名裂，整個家族亦不能留存於世了。只是他們駐營之地稍遠，夜來一時炮擊，聽不到那邊動靜，派去的傳令又是無人回來。那邊亦是無人送信過來，卻實在叫他懸心。

那本多忠政早就溜的老遠，敗兵們也是拼命往後方逃竄，哪有人能往右面主陣報信？原本兩邊離的亦是不遠，若是白天或是靜謐之時，有甚動靜便可聲息相聞，簾援助對方。待漢軍幾百門大炮一直轟擊不止，震的人耳朵都嗡嗡做響，卻哪裡能聽到廝殺之聲？是以德川秀忠此時對神原康勝身死，本多忠政敗逃一事，竟是全然不知。

因見漢軍陣線已快推進至已方火槍兵程之內，德川簾下令，命火槍兵與弓箭手準備，待對方再行前進，便可以準備敵。

那些倭人槍兵接到命令，雖漢軍尚遠在程之外，卻也忙不迭開始準備。在槍口內灌入火藥，用鐵通條疏通完畢，點燃火棉，放於地上，準備一會點燃火繩之用。軍火槍兵以六段擊列陣，前陣趴、蹲、跪、後面的持槍準備，待前面的三人發完畢，後面的再補上擊。如此這般，可以保證最密集的發，乃是西班牙人教授給軍的最新式火槍發法，比之倭人自已發明的三段擊，卻又先進很多。每個槍兵又在發完畢之後，便將火槍遞給身邊的戰友，讓他們裝藥通膛，待一切備妥之後，再將火槍隨意回空手等待的槍手。

依著這些辦法訓練出來的火繩槍兵，便是此番德川自當慘敗之後，努力購置火炮之外的又一個殺手鐧。照他看來，當漢軍的燧發槍雖然利害，卻也只是比火繩槍點火發快了一些，別無長處。價錢和工藝卻比火繩槍又貴又麻煩。便是發明的燧發槍的歐洲，此時也沒有幾個國家大量裝備。只要方法得當，多加訓練，三萬火繩槍兵又能比那些漢軍火槍兵差了不成？

聽著對面不住傳來通槍膛的“卡嗒止嗒”聲，江文瑨臉上出微笑。向著站在身邊的王煊笑道:“咱們當年在這長崎狠揍了他們一頓，到教他們學了個乖。你看，現下他們也用起火槍來了。看那模樣，陣勢，好象比咱們還要厲害的多。”王煊也是一笑，卻提醒他道:“差不多了，可以命槍兵擊，又可命張瑞和契力將軍他們準備了。”江文瑨略一點頭，令道:“命槍兵轉擊陣形，開火！”對面的軍正等著漢軍繼續前行，進入程之後便可開槍對。雖然已方人數比之對方多出不少，卻因頭頂炮彈不斷，又是初臨戰陣，是以還是緊張之極。天雖不熱，不少軍槍兵都是滿頭滿臉的大汗，擺著火槍手手亦是汗水淋漓，眼見對方越走越慢，陣線亦是由縱隊慢慢斜將過來，變成橫陣。各軍槍手都是大急，又怕對方上來，又覺得這樣慢的實在壓力過大，到不如現下就砰砰打將起來，到也好過現下提心吊膽。

正焦躁間，卻見對方卻是停住腳步，因見自已後陣中也發出稀疏的彈丸，偶有落入敵軍陣中，擊死擊傷敵軍。而敵軍卻是不管不顧，停下腳步，擺開陣勢，前隊槍兵已從間懸掛的包中掏出牛皮紙來，抖開後倒入槍管中，又倒入彈丸，也不用槍條通膛。便那麼舉將起來，向著自已這邊瞄準。各軍槍手正是看的有趣，各人心道:“離的這麼遠就舉槍瞄準，難道等著我們去衝他們的陣地？我可沒有這麼蠢，想來咱們的大御所大人也不會這麼蠢吧？”正自亂想，卻見到對面幾千支槍管同時冒出白煙，又響起如同炒豆般的槍聲。各軍火槍手更是大樂，心道，這麼遠就開槍，敵人真是蠢極，難道能打的中咱們不成？

排在陣前第一排的乃是來自江戶鄉下的農夫小泉純一郎，因住的離幕府稍近，他是最早一批入伍的軍火槍手。因還有幾分小聰明，早早兒便學會了拆解槍支，槍法也是極準。是以被任命做了一個步兵隊長，拿了幾石的薪俸，子比當初在土裡刨食舒服許多。是以他用心竭力，在這戰事上很是經心。此時見了對面漢軍已然開火，知火槍程的小泉大笑，向著周圍的屬下扭頭笑道:“這些明國人真是有趣，隔這麼遠就開始打槍，他們的彈藥不要錢麼。也不知道上次在長崎是怎麼打敗咱們的…”話未說完，卻見離的最近的屬下前綻起一團血藥，那兵睜著死魚眼，與小泉一同研究自已前的傷情，良久，方向他道:“隊長，你不是說他們打不中我們麼？”小泉亦是納悶之極，忙四處張望，卻已見不少軍士兵中了槍擊，或是當場身死，或是重傷倒地。對面不但能夠擊中他們，而且對方的彈丸穿透力甚大，槍法又準，一槍過來，便是無數的軍倒地。雖不明白如何，慌了手腳的小泉卻當先向對面打了一槍，有他帶頭，他那小隊的軍亦是紛紛開火，整個戰線的軍被他們帶將起來，乒乒乓乓地向著對過不住發。一團團小火花在軍陣地上綻放，濃密的白煙升起，一時間到也頗有聲勢。

待到了濃煙散去，小泉等人張目向對面一看，卻見人家好端端的裝藥開槍，除了被炮彈擊中之外，再無一人倒地。

各兵自然是鬱悶之極，那德川秀忠卻是氣的兩眼發紅，直滴下血來。眼見自已花了血本裝備的槍兵不住被對方打兔子一樣屠殺，自已這邊開槍還擊，卻是連對方的也沒有打下一來。心中怒極，當下簾命道:“命足輕步兵前移衝鋒，掩護槍兵和弓手向前！”他一聲令下，這邊山崗上的旗手簾揮旗下令。那些指揮足輕的大將們接到命令，立刻吼叫著指揮屬下向前，又令槍兵們讓開道路，幾萬足輕並一萬餘幕府的銳武士，再有德川的御家人一起，五萬大軍在前拼命前衝，向著對面的漢軍陣地衝將過去。

德川冷笑道:“上次和你們戰，竟然衝不到你們身前，此時足輕們手持木皮盾護身，再加上後面有槍兵和弓手，卻看你們怎麼抵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