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兩者相觸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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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們相信,只要師徒聯手,任何人他們都可以一戰。哪怕對方是修為深不可測的浮嶼首座。
而他們的目的也並未是戰勝他。因為白折太講規矩。幾百年前,白折還未登上浮嶼之時,便喜歡挑戰天下劍修,他有個規矩,只要在他劍下走過三十招,他便不再為難。
一招便是一劍。若是其他人,這可能會被當成笑話,因為劍修之戰,有時兩劍在瞬息之間便要碰撞數十下。
但是白折不同,他的劍太重,太苦。所以每一劍皆是千鈞。…層雲之間透出天光,在極遙遠的地方泛起一道白線,然後晨光轉瞬間灑滿天地,比世間最快的劍更快無數倍。天亮的時候,大雪也已經停了,皇城之中看起來一片馨寧祥和。
但是在那些修為高深的人眼中,才能看到一層淡淡的光籠罩在三座主殿,那層光壁上隱約透著各的符籙,符籙的筆畫晦澀而深奧,那是自上古便開始傳承的筆法。林玄言問:“語涵,這一劍準備得怎麼樣了?”羨魚橫在身前,裴語涵情緒已然穩定,心境如七月湖水,波瀾不驚。
“隨時可以出劍。”林玄言看著天,點點頭:“可以了。”
…
皇城的上空爆起了一道極細極長的白線。那道光自清暮宮而來,直抵天穹。皇城大陣上的符籙亮起了光,那些原本無法看見的字符如今塗滿了金光,有序地浮在空中,不停顫動。
那一劍極其緩慢,沖霄而起的劍意充盈著電光,璀璨地塗滿天際。明明還是早晨,承君城上空卻佈滿了雲霞。這道劍切割著皇城大陣,聲勢浩大,卻依舊無法斬破大陣。就在這時,另一道劍隨之亮起。
這道劍來自另一座毗鄰的城池。那一劍遠遠不及此間浩大美麗,淳樸無華,彷彿一觸及大陣便會碎成齏粉,但是這一劍騰起之時,皇城之中一個獨眼老人睜開了眼,他坐在一張七葉蓮華石座上,乾裂的嘴不停顫抖。
若是仔細看,便可看到他的下半身甚至已經石化,和蓮座連為一體,而他身邊還有一個人,白髮覆面,遮住了容貌,看不清年齡,他的身體被幾巨大的鐵鏈穿骨
而過,牢牢地深入地面,他麻衣如雪,極其寬大,而身子裡的骨架卻極小,看上去像是一個侏儒。
蓮座老人開口,聲音沙啞:“他竟敢?”麻衣侏儒頭也不曾抬:“陣可破,人不可放。那位已至城外。”聽到那一位,蓮座老人也出了尊重的神
,他皺眉道:“要是他攔不住?”麻衣侏儒道:“那就沒人能夠攔住了。”蓮座老人道:“還是因為你受了傷,不然大陣如何會如此脆弱。”麻衣侏儒道:“你是說那天我不該出手?”蓮座老人搖頭道:“她修為如何與我們何干,只要皇城還在,上面坐的是誰,與我們何干?哪怕是個女妖。”他們不說到底過是皇城的兩條蛆蟲,汲取王家氣運,順便幫王家守守城門,但他們對此渾然不在意。因為這兩條蛆蟲有些大。大到通聖。它們會越來越大,直到皇家也滿足不了它們,然後它們破繭成蝶,飛昇天外。皇城大陣裂開了一道縫。
在那道劍光才起之時,軒轅夕兒才剛起,她慵懶地伸展了一下胳膊,剛想差遣俞小塘給自己去買份早點。
在這道劍光亮起的時候,她愣住了,她了
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在確認了那道劍光的方向之後,她提著裙子狂奔出門,朝著那個方向飛快跑去。
湖山也望見了劍光,錯愕之後他也朝著門外飛快跑去。…在兩個老怪物的視線中自然不會去理會軒轅夕兒的軌跡,他們所有的力都看著那向著城外飛出的身影,
光一般。
在對他們離去的方向確認過之後,老怪物閉上了眼,繼續陷入漫長的沉睡,直到下一次需要的時候醒來。他們無須擔心什麼。因為城外已經有人在等待他們了,林玄言選擇的路徑是一條開闊的山路,周圍皆是茫茫的枯林雪原,唯有走獸鳥禽偶爾在雪地間踩下的足印。他們要前往老井城,而在僅僅出城三里地之後,便有一記尖銳的聲音在耳畔刺啦地滑過。
接著一大蓬雪花在頭頂炸起,前方的空氣變得黏稠難行,隨著那聲音響起,前方彷彿是豎起了一個無形的屏障,攔住了他們的去路。林玄言抬眼望去。遠處有一塊天然形成的漆黑磨刀石。它在風雪裡,在茫茫白
之中顯得格外扎眼。
一個面容普通,五官稜角分明的男子立在上頭磨劍,他磨得極其認真,專心致志地按著一柄刻滿古文的青銅長劍,每一次磨劍都發出尖銳鏗鏘的鳴響,他磨劍的動作井然有序,劍聲卻越發
越,崖石之上一道道劍氣破空而去,斬得漫天
雲細碎。
他們望見了崖石上披頭散髮,神枯槁的男子,雖然早有預料,卻依舊如臨大敵。
“他就是白折。”林玄言說。這是一句廢話,林玄言卻說得很認真。林玄言繼續說:“他的劍叫做規矩,他的道是刑罰,他成道之路是苦修。都說浮嶼首座離開浮嶼之後會弱許多。
但是沒想到,即使來到人族皇城,他依舊拿得出這份氣神。極難對付。”陸嘉靜說道:“他披頭散髮,衣冠不整,如此放
形骸,劍叫什麼規矩。”林玄言道:“所以我很怕他不講規矩。”陸嘉靜道:“打不過能跑吧?”林玄言道:“不知道。”陸嘉靜道:“總之別死了,我在老井城等你們。”林玄言道:“你也小心。”陸嘉靜點點頭,按照先前的計劃,身形一閃,朝著側方的荒原掠去。白折沒有去理會忽然離開的陸嘉靜。他也沒有抬起頭去看誰一眼。只是在裴語涵出現在荒原上的時候,他磨劍的動作便在不經意間改變了方向,劍柄朝後,劍尖對準了她。
裴語涵受著雪原上擴散而來的,宛如實質的威壓,那些威壓在觸及在她之時被一股無形的氣
紛紛振碎,水
般向兩邊排開。林玄言退到了她的身後。劍鋒摩擦皮革的聲音在耳畔輕輕響起,林玄言
出了一柄乾淨的長劍站在她的身後,在無邊的雪原上顯得極其渺小。
白折依舊在磨劍,劍聲如濁撲面,一勢更高過一勢。林玄言閉上眼睛,
受著磨劍聲中的嘈雜律動,忽然眉頭緊蹙。劍聲陡然尖銳,隨著他的下一次動作,雪原上忽然出現了一道細細的線,似有無形劍氣貼著雪面而來。
與此同時,裴語涵身影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現之時已在數十丈外,她揮劍如寫一撇,斬斷一道無形劍芒。
耳畔劍聲嘶鳴,她恍若未聞。白折獨立高臺,那些劍氣就像是看不見的鐵箭,而每一次磨劍的動作,都像是張弓搭箭,磨劍聲便是滿弓後的振弦之鳴。
裴語涵的身影在雪原上消失又出現,如一葉雪白孤舟逆而上,每次出現都有數百道劍影被斬碎。她離白折越來越近。雪原上那處漆黑崖石便是燈塔。裴語涵雪狼般的身影在百丈之外蹦躍閃動。白折磨劍的速度越來越快,劍下的那塊磨刀石承受不住磅礴劍意,開始細碎地開裂。
白折猛然抬頭,枯槁而烏黑的長髮間是一雙死灰般的眼。劍光亮起,裴語涵破開劍,下一刻便來到了白折的面前,劈開了一道璀璨弧線。異變陡生,在劍光亮起的一刻,劍聲非但沒有停止,反而濁
排空般牆立而起,瞬間洗去了這一劍的光華。
白折的身影同時消失在了視野之中。裴語涵腦海中閃過數十種應對方法,但是每一種都會陷入被動,而林玄言的聲音在此刻響起:“十三,九。”裴語涵聽得懂,劍光再起,朝著某一處斬落。漫天劍氣如水幕倒卷,一記沉重的鈍器擊鳴振開大水,巨大的磨劍石被劍切得支離破碎。崖石撕裂,裴語涵的身影被劍氣振飛,她揮劍左右格擋飛濺的碎石,身影飄然而去,一襲長袍被風扯得翻飛作響。
在劍退
之時,一道比先前更充盈數倍的劍氣號角破空般亮起。遍地皆是殺意。荒原上的大雪以白折為圓心開始牽扯轉動,浩蕩如同揚沙。
“劍名規矩。此劍雪走。”白折嘶啞的嗓音也似磨劍之鳴。在話音消散只留一縷餘音之時,藉著餘音將消未消的間隙,一道森然劍氣寒芒徹骨而來。
巨大的劍裹挾著殺意
仄而來,裴語涵盯著這道劍光,雙手握劍,正於身前,她一劍斬出,毫無花哨,卻又紫電青霜,
火狂狼的諸多異象隨著劍刃滾出。
兩劍十字向之際,裴語涵身影沖天而起,如孤鶴盤旋。白折靜立原地,劍尖遙指裴語涵的方位,細微地震動變幻著,這一刻,白折彷彿雪原上的一塊礁石,他的身邊皆是自身
瀉出的劍氣狂狼。
而空中的裴語涵在身影拔到一定高度之後倏然折返,如星砸落。她恍然之間想起了那一年,月海海嘯,她在那座小城鎮便劈開了那一劍“撥雲開
。”如今她面對的不是真實的
,殺意卻遠盛當年。天上
雲如沸水一般滾滾騰鳴。林玄言的聲音在雪原上傳來。
“四六,三五。”那不是白折的位置,但是裴語涵沒有任何猶豫。
白雲開裂,她的身影倏然出現,天穹之上亮起了一道驚豔弧光。一劍從天而落。裴語涵星辰隕墜般的身影快成一道影子。雪白厚重的劍氣化作滔滔,兩者相觸之時,爆出了穿雲裂石的巨大身影。雪
沒了裴語涵的身影。
而同時那浩瀚磅礴的劍竟然在那一刻被硬生生地分開。雪白的劍
向著兩側衝刷,周遭的山石瞬間被衝擊斷碎,碾成無數細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