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再見一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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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好運氣就像一罐可樂,總有喝完的時候。
林適一快到四十歲那年,他患上憂鬱症,這是他周圍的人絕對沒有想到的。他一向是個熱心腸、熱情開朗、人還未到“哈哈哈”的笑聲先到的人,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的笑聲突然不見了,他整個人變得出奇的安靜。有時他獨自一人呆在花瓶店裡,手指沿著花瓶的紋路慢慢往下走,眼睛貼那瓶子很近,兩眼彷彿對在一起了似的,一直往下看、往下看,沒有人知道他腦子裡在想什麼。
他失眠了,有時整晚整晚地睡不著覺。他害怕一個人待在屋子裡和自己的影子相對,電視機永遠開著,卻永遠不知道里面演了些什麼。他覺得他的魂兒走了,他不再是以前那個“一哥”了,那麼他又是誰呢?連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常常站在十七樓的窗口往下看,看這座灰濛濛的城市,他想這過得是什麼
子呀,怎麼沒有一點亮
。
就在這天下午,一個女人來到他的房間,帶來了一點亮——她穿著一件玫紅
羊
披肩,樣子很俏。
聽到敲門聲的時候,林適一正在廁所蹲著,那正是吃力而難堪的一刻。他聽到很輕的、彬彬有禮的敲門聲,心想這個時間會是誰來呢?
他起身前去開門,嘴裡還問著“誰呀”門打開的時候,他竟然有些認不出來站在門口久未見面的櫻藍。
“天哪,櫻藍,你真漂亮!”
“得了吧,一哥,別諷刺我了。可以進來坐嗎?”
“請進,請進!”櫻藍披著她那件玫紅羊披肩,嫋嫋婷婷地走進屋裡。
“喝什麼?茶還是咖啡?”林適一問。
“我隨便。”
“那就喝杯茶吧,我這兒有好茶葉。”櫻藍摘下身上的披肩,頗為仔細地疊好,放在沙發的一角,這才回過神來跟林適一說話。她說一哥你最近好嗎,聽說現在自己當老闆了。林適一說,什麼老闆,一家花瓶小店罷了。
林適一想起許多年前,在這間當時稱得上寬敞的客廳裡還免費過“黑燈舞會”八十年代中期建起來的塔樓,如今已經落伍了。電梯間狹小而黑暗,樓道里牆皮剝落,顯得骯髒不堪。但當時還是簇新的,客廳雖小但在當時來說還算時髦,因為許多人家還不具備有客廳的條件。當時人多房少,人們幾乎把每一個房間裡都擺滿了。
他一直是時髦青年,進入九十年代中後期他才漸漸地開始落伍。他也不明白自己是如何從“寵兒”的地位逐漸滑落到“棄兒”地位的。這個過程在常生活中很難察覺,就像海水和江水相接的那一瞬間,沒有人分得清哪一部分是海水,哪一部分是江水。
恍惚間,林適一覺得自己還在“黑燈舞會”上旋轉,懷裡緊緊地摟著櫻藍。他喜歡櫻藍那柔若無骨的小身體,摸在手裡好像沒有骨頭。但是現在,他卻完全沒有了摟住她的慾望——那柔若無骨的小身體還在,然而於他這邊,體內的那部“發動機”似乎已經沒了。
櫻藍沒有察覺到這一切,她自顧自地訴說著自己的心事。她說她跟朗寧已經分手了,他們愛得很深但也傷得很深,現在她已經無所謂了。
“哎,你在聽嗎?”她忽然停下來,看著神情恍惚的林適一問“你沒聽見我說什麼吧?”
“聽見了!”林適一說“不就是說你跟他已經分了嘛。哎,你原來那位叫什麼來著?”
“你還是沒聽嘛,連名字都沒記住!”
“我記他幹什麼,他又不是我什麼人。”
“林適一,我覺得你變了。聽說你現在有個女朋友,她比你大,還比你有錢,是嗎?”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櫻藍見話不投機,就沒再問下去。她是一個乖巧的女人,懂得如何哄男人高興。她這次來找林適一,是想問他借幾萬塊錢,因為她看中一套房子,需要一筆首付。這幾年她雖然寫了許多部戲,卻沒留下什麼積蓄。這個關鍵時刻,她想起林適一來了。其實這些年來,她和林適一之間一直都是暗中互有好
,卻一直沒捅破這層窗戶紙,這回要不是手頭緊得無法週轉,她也不會來找林適一。
“那你就直說了吧,今天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林適一突然開口問。
櫻藍的臉漲得紅了起來,她甚至都有些結巴了。她問:“是不是…她…她要回來了?”
“她怎麼會來我這個破地方?”林適一有些不高興地說:“這是我的家,又不是她的,關她事!櫻藍你就放心好了,她這兩天不在北京,到外地去了,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好了。”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叮叮噹噹地響著好聽的歌曲。他看了一下號碼,知道是白美麗打來的,就慌忙按了接聽鍵。
他接電話的聲音格外好聽:“…沒有…不是…就在家待著呢…店裡?好的,沒什麼事你就放心好了…嗯嗯,好,好…”櫻藍聽到林適一斷斷續續的談話,她一猜就知道電話那頭是誰。她有些妒忌起電話裡的那個女人,心想這個女的倒是能震得住林適一。她這樣想著,要降住林適一的想法就逐漸地膨脹起來。
等他接完電話,櫻藍一下子倒進他的懷裡,她說話的腔調也變得嬌聲嬌氣起來,嫵媚之極。
“夠親密的呀!”櫻藍說。
“哎?要吃醋也輪不到你吧!”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尖酸刻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