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萬瑪之蹤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记住【貓貓看書】:WWW.MAOMAOKS.COM
還是做愛,是重新開始的做愛。彷彿智美要用奮勇和耐久證明自己,梅薩也要用重新燃起的慾望釋放自己和安智美,但是最終他們發現失敗了,做愛引出的不是情水
,而是眼淚。梅薩哭了。
是倉央嘉措情歌讓梅薩淚不止,而且它影響的還不僅僅是心理和情緒,更是生理和本能,就像無法控制的飢餓和睡眠。隨著香波王子唱了又唱的倉央嘉措情歌,一種條件反
出現了,不由自主的
情和眼淚成了情歌的影子,它在你在,它走你走,
拔著,
淌著,就像靈魂之間無形的狂愛,覺得是存在的,卻永遠是摸不著的。智美和梅薩只好匆匆結束。
智美衝著隔壁房間大吼一聲:“別唱了。”然而沒有停止。香波王子不會因為任何人的干涉而停止倉央嘉措情歌,似乎也是一種本能的反應和條件反,他醒著他就必須唱。
梅薩哭出了聲。智美不知所措地圍著她轉來轉去,突然意識到,他刻意給香波王子挖了一個陷阱,但真正陷進去的卻是自己。他盯著梅薩,覺她眼中和淚水攪在一起的不僅僅是悲傷,還有深深的哀怨和對他的疏遠,這是他最最受不了的。他心裡一陣絞痛,跑出去揮拳猛砸香波王子房間的門。
情歌終於停止了。香波王子打開了門。兩個男人對峙著,智美不斷把拳頭攥起來又伸開,眼裡的怒火騰騰地燃燒,都可以看到藍和紅
的焰苗了。而在香波王子臉上,也堆滿了堅定和勇毅:要打誰不會打,來啊。一場惡鬥就在眼前。
突然,香波王子笑了。幾乎在同時,智美也笑了。
香波王子說:“我記得倉央嘉措從來沒打過人,他的武器就是情歌。”智美說:“倉央嘉措唱死了自己,你也會唱死自己的。”
“這只是新信仰聯盟和烏金喇嘛的期待,你為什麼要跟烏金喇嘛穿一條褲子?”
“不是我,是我跟梅薩。”
“你等著,我一定要把梅薩從你和烏金喇嘛手裡奪回來。”
“不可能,‘七度母之門’不是情歌,是輓歌,是唱給佛教的輓歌,到時候連你都得回到烏金喇嘛這裡來。”
“想愛的人唱情歌,想死的人唱輓歌。我們還在這裡說什麼?既然睡不著,不如連夜出發去掘藏。我相信‘七度母之門’和倉央嘉措會讓梅薩愛上我。”智美冷笑一聲:“‘七度母之門’只能撕碎愛的謊言,倉央嘉措遺言一定會把‘聖徒醜聞’進行到底,不信走著瞧。”香波王子說:“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只好放棄了,不是梅薩,是生命。”三個無法入眠的人,連夜離開了新概念大酒店。
西寧的夜晚讓香波王子大喜過望:居然一盞燈都不亮。原來那天晚上一輛汽車撞倒了高壓線杆,引起城市東部大面積停電。香波王子以為,這就是天神的暗助,即便後面路虎警車和喇嘛鳥追蹤而來,黑暗也會掩護他們安全離開。他來過幾次西寧,對這個城市的主要幹道記憶猶新。他讓智美從寬闊的城東新路往西再往南,直奔通往湟中塔爾寺的高速路,突然又大喊一聲:“停車。”這裡已是城南,城南是有電的,燈光照亮了前方,也照出了高速路收費站的警車和警察。牧馬人轉身就跑。警車追了過來。
智美說:“我們現在往哪裡跑?”香波王子說:“原路返回。”牧馬人原路返回到沒有燈光的城東,關了車燈,胡亂走了一陣,突然發現走進了死衚衕。好在尾巴已經甩掉了,他們在死衚衕裡休息了一會兒,然後由香波王子開車,再次往西走去。香波王子的意思是,必須搞清楚警察僅僅堵住了去塔爾寺的路,還是堵住了所有走出西寧的路,如果是後者,就說明人家並不知道他們要去塔爾寺,不過是四面圍堵,甕中捉鱉。他們走向城市西頭通往青海湖的高速路口,遠遠看到那兒也有警察警車。
“車是開不出去了。”香波王子說“再說牧馬人目標太明顯,即使開到塔爾寺,也很危險。”他們又一次原路返回,把車開進了地處八一路的青海民族學院。
這是個香波王子悉的地方。五年前調查倉央嘉措事蹟時,他就住在民院招待所裡。離招待所不遠,是一片家屬區,他把牧馬人停靠在一個隱蔽的夾角,望著招待所說:“智美你算算,繼續走,還是暫時躲起來?”智美手進斜背在身上的勝魔卦囊,摸出一個水晶珠看了看說:“走吧,離開西寧前不會有大事兒,不過還是要小心。”但是他們剛剛走出民族學院大門,就聽有人大喊一聲:“抓住他們。”十幾個警察嗖嗖嗖撲了過來。
香波王子大喊一聲:“快跑。”三個人朝三個方向跑去。
香波王子跑出去十多步就被抓住了。六七個警察摁倒他,反扭著胳膊,咔嚓一聲上了背銬。等他被拉起來,押向警車時,他發現梅薩也被上了背銬,在警車門口痛苦地彎著。兩個警察跑過來,
著氣告訴同伴,見鬼了,那人像是影子,
覺抓住了,眨眼你手裡又是空的,再抓,連影子也沒有了。
智美跳脫了,這個被烏金喇嘛矇蔽了頭腦的傻瓜蛋,逃跑起來居然比誰都快。
香波王子和梅薩被押到了西寧市刑警隊。審訊是分開的,問題卻一樣:為什麼跑?既然你們沒做什麼,怎麼見警察就害怕?這樣的問題讓香波王子和梅薩頓時醒過來:警察要抓的本不是他們。好像是商量好了的,香波王子和梅薩的回答差不多:我們是藏民,草原上生活慣了,城裡的規矩不知道,加上有男有女,心虛,擔心誤解,所以就跑。香波王子還著意加了一句:我們是正派人,男女作風上什麼問題也沒有,不信你們檢查。很快就放了,警察告訴他們,兩小時前發生了一起特大搶劫殺人案。
香波王子說:“照你們這樣隨便抓,肯定會冤枉好人。”警察說:“照你們這樣見警察就跑,不冤枉才怪呢。”香波王子和梅薩坐上出租車,連夜趕往距離西寧二十五公里的塔爾寺。
香波王子說:“你給智美打電話,讓他自己去塔爾寺找我們。”梅薩低著頭說:“我已經打了,關機,大概沒電了。”一路上,兩個人很少說話,都好像有些彆扭。尤其是梅薩,只要面對香波王子,臉就會發紅,頭就會低下。好像被香波王子看到了一次體,她在他面前就只會是
體,就永遠是
體。香波王子耐不住寂寞,唱起來,當然都是倉央嘉措情歌,唱著唱著就聽梅薩說:“請你不要再唱了,我很難過。”香波王子再也唱不出來,心說這就是倉央嘉措情歌的效果,它會讓一切有情人難過。或者說,聽了倉央嘉措情歌難過的,都是濃濃淡淡、深深淺淺的有情人。
好在路已到盡頭,塔爾寺面撲來,彆扭和難受自動退讓著,當掘藏的神聖和緊迫溘然而來時,兩個人頓時自然多了。
3塔爾寺的佈局最早是村落式的,街巷串連著殿堂,給人的覺是殿殿臨街,寺寺成巷。現在修起了圍牆和大門,儼然一個大庭院,差不多是中南海的風格。不過這庭院是沿山錯落、依勢參差的,少的是方圓和規整,多的是氣勢和巍峨。香波王子和梅薩沿著塔爾寺外圍到處走了走,白天的商鋪林立、金碧輝煌藏匿在黑燈瞎火裡,萬籟俱寂。兩個人幽靈似的移動著,給夜晚的塔爾寺平添了許多詭譎和不安。
香波王子曾經用步行的方式研究過塔爾寺的地形,如同蓮花排列的八谷八川他是悉的,知道那圍牆再高再長,也不可能去綿亙不絕的山脈上起起伏伏。宗喀蓮花山的山坳裡,花蕊般的塔爾寺,它的東、西、南三方,是以山為牆的。香波王子帶著梅薩先來到東山,後來到南山,藉著月光摸來摸去,沒摸到下山的途徑。最後來到西山,忽上忽下地走著。也不知怎麼走的,等他們停下來
氣時,發現已經來到了半山
的大拉讓門前。
香波王子高興地小聲說:“我們能到達這裡,說明已經進入了塔爾寺。”又告訴梅薩,大拉讓是俗稱,正規的名字是扎西康賽,漢人稱它吉祥宮,過去是達賴、班禪以及歷任法臺的寢宮。乾隆皇帝曾派人為大拉讓修建了宮牆、華門和牌坊等,並賜名“永慧宮”
“你看,這是一個可以俯瞰塔爾寺全景的地方。”濃濃的夜就像層次分明的塗抹,天是淺黑,山是濃黑,樹是墨黑,萬間僧舍一片灰黑,而那些
著的高殿和臥著的矮堂,因為紅牆而變成了紫黑。還有些白牆的庭院、灰瓦的樓閣,則是煙黑的一溜兒。不黑的是金頂、寶瓶、法幢、法輪、祥麟、吉鹿、銅鏡,它們在黑
的層次裡,顯現出風格各異的金
來:柔和金、太陽金、白熾金、星光金、耀斑金、紅銅金,而且是漂浮著的,就像一群群黑
裡的金
魚、一道道黑雲裡只閃不逝的天雷電。
梅薩看呆了,連聲說:“好地方,好地方。”香波王子帶著她,沿著“之”形的德吉路,朝下走去,剛走到長壽殿跟前,就見一隊拿著禪的護寺喇嘛從管家活佛院出來,匆匆忙忙走進了前面一座大庭院。香波王子拉住梅薩躲了起來,小聲說:“前面就是大吉哇,半夜三更調兵遣將,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大吉哇?大吉哇是什麼?”
“大吉哇曾經是全寺的行政管理機構,負責全寺的放債租田、佈施分配、對外聯絡、審理案件等。過去大吉哇老爺在審理寺屬部落的各種案件包括人命案時,當地縣衙無權干涉。大吉哇內設有班房、刑堂以及皮鞭、鐵索等刑具。對判定有罪的百姓和僧人,輕者罰款,責令出錢為全寺僧人熬茶煮粥以贖罪;重者處以刑,鞭打、上鐵絆、罰苦役等。也會把欠租欠債的人投入班房,讓其親友花錢贖出。什麼叫‘政教合一’,這就是啊。‘政教合一’既是
神對政權的統馭,又是政權對
神的統馭。當權力開始罰罪
刑時,
神的肌理就是無敵而被創,自己戕害了自己。現在大吉哇已經沒有這些權力了,但威嚴和慣例還存在,關鍵時刻,他們依然可以得到管理委員會的授權,組織經堂大會和承擔護教護法的責任。”香波王子拉著梅薩,貓
靠近著大吉哇,突然停住,蹲在了黑黢黢的石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