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當我想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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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孑然一身,是指爺爺賣掉了家裡那兩間破瓦屋,給他湊了第一學年的學費,從此爺孫倆徹底赤貧。而在他暑期去縣城打工的時候,爺爺也病死在田邊的草棚子裡。等他回來的時候,屍體已經臭了好幾天,在田裡沒人管。

農村最不缺的就是地,他一個人揹著屍體走了一整天,到了深山裡,挖了個坑把爺爺埋了。

他並不覺得難過。爺爺總有一天要死,早死早解脫。

大學林清巖學的是數學。這是他一生中第二快樂的一段時光。

在高中他就很喜歡數學,如今終於可以盡情投入其中。他覺得數學實在是太美了,簡潔、乾淨、奧妙無窮。這種奧妙是外行人不能體會的,只有他一個人寧靜沉溺於其中,如痴如醉。

但是也有不快樂的時候。因為大三的時候,他喜歡上了一個女孩。

大學的男生宿舍,處處是荷爾蒙氣息。看著旁人出雙入對,甚至掛著簾子就在男生宿舍裡折騰,林清巖並不像表面那樣平靜。他也會在被子下握住自己的慾望,把臉埋在枕頭裡,壓抑住自己的汗水和~息,他是個見不得光的窺探者。

大學女生不像高中女生那麼單純了,誰都知道林清巖窮,每天打三份工養活自己,年年要申請助學貸款。也有一兩個女孩追求他,林清巖無動於衷。

他喜歡的,是全系最純潔的那個女孩。她不一定是最漂亮的,但是有白皙柔軟的鵝蛋臉,漆黑如墨的眼睛,穿一條漂亮的波西米亞風格長裙,笑容燦爛清澈得像一汪泉水。

畢業晚會前夕,女孩提前退場,無人注意。林清巖悄悄跟著她,一直走一直走,他想向她表白。

剛到學校東門外,就看著她上了一輛豪華的轎車。車裡的男人約摸四十餘歲,戴金絲眼鏡,摟著她的,低頭吻著她

林清巖站在陰暗的樹影下,看著轎車絕塵而去。平生第二次,他覺到抑制不住的噁心。而數年前的那個夏午後,電風扇嘩嘩的響聲,一室陰涼昏暗,杜鐵老師柔軟有力的手,撫摸他的覺,重新變得鮮活而清晰。林清巖蹲在校門外的樹坑裡,吐得一塌糊塗。

這世界如此齷齪,哪有一片乾淨的天空和土地?

——林清巖唸的大學還不錯,但也不是全國拔尖。數學系畢業生,就業情況並不是很好。但他不想讀研,不想在學校裡窮酸窩一輩子。

多年苦讀沒有白費,他過五關斬六將,終於如願以償進入國內最好的投資公司,做助理分析員。儘管職位低微,收入卻已經很不錯。成為同學們羨豔的對象。

他也是在這一年,遇到了秦姝華。

那是九月中的一天,本市分公司接到消息,集團董事長會從香港過來視察業務。整個投資部的人都去金碧輝煌的一樓大廳接,林清巖資歷最低,留在部門值班。

秦姝華走進來時,諾大的辦公室靜悄悄,以至於林清巖都沒聽到她的腳步聲。一抬頭,就見個妝容清淡的中年女人,站在門口,看著自己。

林清巖現在一眼也能看出人的三六九等,見她衣著良、耳垂還戴著鑽石耳環,就禮貌的笑笑:“您找誰?”秦姝華當即就笑了——原來公司裡還有不認識董事長的人。

一大堆人很快跟了進來,部門經理看到秦總似笑非笑站在一邊,而林清巖還坐著不動,當即扶額:“小林,趕緊給董事長倒茶。”林清巖上個月剛入職,的確公司領導的臉都沒認全。白皙的臉有些紅了,立刻起身去倒茶。

秦姝華擺擺手:“不用了。”也沒再看林清巖這個小角,一大幫人浩浩蕩蕩又走了。

——男人的好看,分很多種。二十二歲的林清巖,並不是第一眼就讓人驚豔的俊朗帥哥。初一看,穿著白襯衣黑西褲的他,只是眉目清秀、高大白皙,安靜又溫和,看著令人舒服。

但秦姝華到死都認為,林清巖是她見過最英俊的男孩。她見過太多男人,一眼就能將林清巖從普通人中區分出來。男孩秀氣乾淨的眉眼,看久了分明會給人一種璀璨至極的覺。那澄黑修長的眼睛裡,包含了太多東西。既有超乎同齡人的安靜,可又有青澀的稚氣;既寫著毫不掩飾的野心,又似乎透著對現實的漠然和厭惡。

秦姝華看著他,就像看到當年白手起家的自己。而獨身多年的她,頭一次覺得,想要得到一個男人,想要佔據這份清秀至極的詭麗。

之後發生的一切,簡直是一場實力懸殊的貓捉耗子的遊戲。

秦姝華視察分公司一個月後,林清巖被上級告知,調到香港,參加總部的一個項目。

“這是絕佳的升遷機會。”經理這麼說“小林,你一定要把握住。”林清巖並沒有受寵若驚,他本就優秀,如果有機會,他也覺得是自己應得的。

這個項目據說是集團戰略課題,由秦總的助理直接負責。有時候忙得晚了,總助也會直接吩咐林清巖做一些事——譬如去給秦總送文件,譬如給秦總泡咖啡,譬如開車送秦總去商場購物。一來二去,林清巖跟秦總也了,他見到她在商場的殺伐果斷,也見到她深夜應酬官員之後的隻身疲憊和落寞。漸漸的,他心裡對這位女強人充滿了敬仰。

事情挑明是在兩個月後。那天是助理開車,他陪秦總到商務部參加一個酒會,這也是他接觸商場人脈的機會,倍加珍惜。結束的時候已經很晚,秦總喝了些酒,上車後就昏昏沉沉。他本來要坐副駕,助理說:“你在後面照顧秦總。”林清巖不疑有他,坐在秦姝華身旁,細心妥帖的給她倒水、遞巾,又蓋上塊薄毯。秦姝華似是半醉,抬起眼看了看他,嘴角有笑意。

拐彎的時候,秦姝華身子一歪,林清巖連忙伸手去扶,她就倒在他肩膀上。

她閉著眼,呼均勻,一動不動。林清巖的身體有些僵硬,但無論是情理還是禮節,他此刻都不好推開她,只能坐得筆直,雙手都搭在椅背上,避免觸碰她的身體。

四十歲的女人,身體依然是柔軟的,有淡淡的香氣縈繞在他的鼻尖,她的臉更是靠在他的肩膀,隔著薄薄的襯衣,似乎不太舒服,輕輕蹭了蹭。

車內安靜了數分鐘,前排的助理就像什麼都沒看到。林清巖如坐針氈,到底還是開口了:“秦總?秦總?”秦姝華慢慢的抬起臉,額頭、臉頰、嘴,輕擦過他年輕而富有熱力的脖子和下巴,靜靜的望著他。

林清岩心頭如同一道雪白的閃電,瞬間照亮所有。

這時,秦姝華已經閉上了眼等待,嘴離他不到一釐米。而與強烈的滯澀困悶同時湧上心頭的,竟然是一個清晰的念頭——他不能拒絕,他只能吻下去。

車內如此安靜,林清岩心中卻如同驚濤駭,幾乎是微微顫抖著,低下了頭。察覺到他的動作,秦姝華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將送了上來。

林清巖第一次吻人,沒有半點覺,只有溼溼滑滑的舌頭纏繞在一起,秦姝華嘴裡還有淡淡的酒氣。與此同時,他還覺到身體某處開始腫脹發硬。這反應令他一個靈,被忽略壓抑的恥辱,瞬間排山倒海。他想要一把推開秦姝華,可實際動作,不過是偏頭移開了。四目凝視,他看著秦姝華眼角的細紋,噁心終於一陣陣往上冒。

他忍著,忍著不吐。秦姝華卻沒察覺,以為他是害羞緊張,繼續將頭靠上他的肩膀,輕聲說:“清巖,我很高興。”終於到了秦總的別墅,他和助理扶秦總下車。助理說:“小林,你送秦總上去。”他卻幾乎是觸電般鬆開了她,往後退了一步:“我明天早上還有事,我跟你一起回去。”秦姝華沒說話,助理剛想再開口,就聽他說:“秦總晚安,總助晚安,我先走了。”他轉身就走,身後立刻傳來助理略帶不悅的聲音:“你這是…”但他沒有說完,也許是被秦姝華制止了。林清巖越走越快,也不管身後人是否一直看著自己,很快就逃離了別墅。

第二天一早,林清巖朝公司遞了辭職信,同時請病假不再去上班。三天之後,助理打來電話,他沒接,直接掛斷;過了一會兒,秦姝華親自來了電話,他還是沒接,直接掛斷關機。

幾天後,辭職手續辦下來了,秦姝華和助理都沒有再面。

多年之後,林清巖再回想起這件事,明白很可能是自己過的反應,才令秦姝華動怒,採取後來的鐵腕手段對付他。如果當時他處理得好一點,也許秦姝華會放過他。

當然,也許不會。

只是當時的他太過恥辱了,完全不想面對秦姝華。不僅是因為她利用職權之便,對他覬覦;最主要的,是他竟然利慾薰心的吻了她。…這個時候,林清巖以為,這事就算完了。

直到他連續到數家投資公司求職,明明筆試面試表現極好,卻都被拒絕,才覺事情不對勁。後來也有人漏了風聲給他:“你幹嘛得罪秦氏?他們已經給話了,要封殺你。”封殺?對於一個畢業不到半年的男孩來說,這個詞何其隆重其事。但事實是,堂堂秦總,想要在這個行業裡封殺個菜鳥,當真是舉手之勞。

林清巖被到不行,只能去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求職。可他學的是數學,能幹什麼?文員?領一份極其微薄的薪水,跟一幫極其平庸的同事在一起工作。而公司老闆連一張複印紙,都要跟員工算清楚。

可就算這樣的工作,也幹不長久。他明明是幹得最好的,莫名其妙就被炒掉。旁人對此諱莫如深,而他也只能沉默。

幾個月後,他終於被到了絕路。四年助學貸款還要還,而口袋裡一分錢都沒有。他餓了整整三天,在街上晃盪。而秦總的人,大約是覺得火候到了,越發明目張膽,開著車,隔著幾步的距離跟著。

他硬著口氣,一家家餐廳找,當服務生,他們就在外頭守著,餐廳老闆看這架勢,本不敢用。

傍晚的時候,終於有家餐館肯用他。他在熱氣熏天人聲鼎沸的小餐館裡,來來回回跑了整個晚上,連什麼時候暈倒在地上,都不知道。

醒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躺在非常柔軟的大上,身上已經換了乾淨舒服的衣物。這是個非常豪華的房間,可以俯瞰整個城市的燈火。

邊擺著一盤食物,他爬起來,狼虎嚥。

夜風吹動白紗簾,秦姝華就坐在簾子後,靜靜的,溫和的看著他。

她沒說話,他也沒說話。

過了很久很久後,秦姝華輕聲嘆息:“你這又是何必?清巖,我能幫你實現夢想,我能改變你的人生。這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機會。”作者有話要說:我才不告訴你們,又把自己鎖小黑屋出不來了呢…

下一個番外是林清巖番外下,天使案、姚萌的事,大家還是據需要看是否閱讀吧今天眼睛有點疼,不碼字了。下個番外更新時間6。8中午12點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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