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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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唳魂視線轉,低沉的道:“師父,情況還不算太壞。”癲痴和尚的面孔,在一片青赤光焰的照耀下獰猛如獅,他鎮定的道:“你看出了什麼端倪?”谷唳魂輕聲道:“他們排出來的陣勢只有兩旗人馬,除了嚴渡自己的‘紫旗堂’之外,僅得羅向敢的‘黃旗堂’兄弟,由此可見,翁悅三的‘白旗堂’及花昭的‘青旗堂’仍在觀望之中,還不敢公然響應謀反,這對我們大有裨益,至少減去了部份壓力!”癲痴和尚頗為興奮的道:“好極了,如今算起來應是旗鼓相當,勢均力敵,你不是也有兩旗人馬在手麼?”點點頭,谷唳魂道:“且看刑堂的動態如何,萬一他們站在任雪樵和二少主那邊,我們的處境就會十分艱苦了!”雙目瞪起,芒如電閃中,癲痴和尚重重的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風既起,我們還管它吹的是什麼風向?”這時,端木子厚在低促的道:“谷首座,任雪樵向這邊走過來了,他好像有什麼話要說…”無論什麼場面,在開場之前,大部有段開場白,谷唳魂知道任雪樵也不會例外,問題在於這個場子一旦扯開,他委實不曉得還有什麼言語能以濟事?

任雪樵瀟瀟灑灑的走近,又瀟瀟灑灑的停步,舉手投足之間,從容不迫,彷彿不是橫在一場生死血戰之前,而只是把晤老友那般輕鬆自在,他先含笑向癲痴和尚見禮,再招呼過端木子厚,然後,才目注谷唳魂——顯然他頗為清楚對陣營的主角是誰——神態安詳的道:“谷首座,這些來出生入死,歷盡艱險,也真叫辛苦你了。”谷唳魂冷漠的道:“不敢,比乃全拜二當家所贈,僥倖過關,只是上邀蒼天見憐,留我殘命,能以回來為正義公理做個見證罷了!”任雪樵不慍不火,僅乃爐火純青的笑了笑:“觀點不同,立場有異,其實谷首座你未免有些想他不開,當家的與二夫人是夫,大少主與二少主又都是當家的嫡親骨血,誰來接任都不出當家的端木一系,說起來我們只算外人,爭來爭去,還是為他們一家子在爭,因此你我之間的曲直,也就很難斷言了。”谷唳魂面無表情的道:“二當家此言,恕我不能苟同,所謂朝庭有法、江湖有道,我們雖然身在綠林,同樣該論傳規、重綱紀,上下既分,進而才長幼有序;老爺子人尚健在,且神智清明,二當家就逾越本份,公然抗令,以首領之尊破壞體制,分裂組合,卻託詞為端木一系爭權益,這個權益,未免爭得有些曖昧離譜了!”任雪樵緩緩的道:“我說的句句是實,何來曖昧離譜之處?”谷唳魂道:“方才我業已明言,上下既分,進而才長幼有序,二當家違背老爺子逾令,就是不分上下,阻止大少主接位反擁二少主繼承,就是長幼無序,如此逆經叛道,如何叫人心服?”臉微微起了變化,任雪樵的聲音也高了起來:“谷首座,不論怎麼說,我們為的都是端木一家,並不曾吃裡扒外,打譜另起爐灶,大任當前,唯有才者據之,子剛二少主才德雙修,文武皆全,為什麼不能執拿大位?”谷唳魂冷冷的道:“因為能夠作主決定這件事的人不是你,是老爺子;二當家,你身為龍頭佐輔,居然另懷私心,用種種手段方法阻擾正當權位轉移,更不惜引發連番血戰以圖達成你的目的,這等惡劣行為,已不止是離經叛道而已,正確的說,就是謀反!”任雪樵忽然仰天長笑:“就憑你一個堂主,也有資格定我的罪名?”於是,端木子厚踏前一步,大聲道:“當然有資格,我爹和我共同授予谷首座肅清叛逆、定幫安堂的權責!”任雪樵傲然道:“大少主,老爺子病入膏肓,一息奄奄,不但瘦骨支離,尤其神智昏,他的亂命我們可以不從,至於你,在我眼裡你只是少主的身份,還不配衝著我發號施令!”谷唳魂道:“二當家,老子已經親諭由大少主接掌其位——”一拂衣袖,任雪樵鄙夷的道:“誰看見、誰聽見了?”谷唳魂重重的道:“我!”冷笑一聲,任雪樵連連搖頭:“你的證言不能算數,利害所在,你當然是幫著大少主說話!”簡直是在血口噴人了,癲痴和尚憤怒的道:“任雪樵,我也親見親聞你們老當家的囑咐,這該夠了?”任雪樵沉下臉道:“大師父,你的話更不能信,天下豈有做師父不想有個尊貴徒弟的?出家人要把名利看淡,一味的附炎趨勢,就沒有禪味了!”癲痴和尚氣極反笑:“好個尖舌利嘴的東西,做賊的竟然喊抓賊,反待倒打我老僧一扒,任雪樵,只怕稱不了你的心,如不得你的願!”端木子厚朝著站在遠處,他那位同父異母的弟弟端木子剛大叫:“剛弟,你不要被他們矇騙了,這些居心叵測的虎狼之輩只是把你當成幌子,做個名目,一待奪權成功,他們必然會另施手段坑害你與二孃,把端木家的大好基業侵佔入手!”端木子剛仰著頭,揹著手,愛搭不理的笑了笑:“我也不是三歲孩子,大哥,你這番挑撥離間豈不是顯得太幼稚了?”一顆心倏往下沉,端木子厚剎時間似乎不認識他這位弟弟了,這就是端木子剛?是向來與他如此親近,白天纏著他鬧、夜晚抱著他困的弟弟?是什麼原因,什麼力量一下子就能把骨拆散、兄弟分離?又是什麼緣由促使親情化為仇恨、愛悅蛻變成憎惡?老天,人心人,竟是這般詭異難測?

谷唳魂看不過去,凜烈的接口道:“二少主,請你體念親恩,遵從傳統,不要做糊塗事而令親痛仇快,端木家的興衰離合,只在你一念之間,請三思!”端木子剛雙目中宛似燃燒著熊熊火焰,他面孔僵扭,略帶動的道:“谷唳魂,你少給我來這一套,誰不知道你一向就褊袒我哥哥?小的時候你屈護他、長大了你巴結他,你什麼居心認為我不明白?你是指望他一朝出了頭可以順勢一步登天,可以挾之自重,說不定更想取而代之,要說別具異心,你才是第一個!”端木子厚嘶啞的叫:“剛弟,你休要胡言亂語,血口噴人,谷首座忠肝義膽,赤心可昭月,他若是有你說的這種打算,早就可以成事了,何須耗到今天?”端木子剛盛氣凌人的道:“你們是狼狽為,一丘之貉,滿口的仁義道德、滿肚子的男盜女娼,以為我好吃好欺,就想獨霸江山?叫你們做得美夢,爹的基業不是你一個人能以侵佔的,還有娘、還有我,我們母子倆的份量總比你一個人來得重,由我當家有什麼不對?你瞎編爹的亂命,就待獨吃獨?哼哼,我讓你掃地出門,連邊都沾不上!”噎窒一聲,端木子厚又是痛心、又是悲憤,腔調都不由發了抖:“剛弟,你你…你怎能這樣是非不分的說話?你要爹的基業,我可以給你,只待把這些佞清除,叛逆論罪,你想怎麼辦我都依你——”

“呸”的吐了口唾沫在地下,端木子剛不依不饒的道:“你收收吧,我的好哥哥,誰是佞、誰又是叛逆?你打的主意,左右不過是想分化擁戴我母子的力量,藉機迫害這些忠心耿耿的血兄弟,你以為我會上你的當,你就大錯特錯了!”於是,癲痴和尚宣了一聲佛號,浩然長嘆:“子厚,不必再說了,魔生在心,化為靈,他們是徹頭徹尾,裡裡外外都淪於異端,不以霹靂雷火,只怕震不醒那一片沉昧…”端木子厚哽咽著:“師父…我…我…”這時,谷唳魂面向他們老當家的繼室夫人李湘雲,語聲鏗鏘的道:“二夫人,一場慘烈的內鬥,連番的血雨腥風即將展開,二夫人你就不謀制止之道,待眼睜睜的看著生靈塗炭、手足相殘?”面如滿月,豐腴白皙的李湘雲,神之間透著三分痛苦,七分無奈,她沙啞的啟口道:“谷首座,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你也不能完全怪我,子剛是打我肚皮生養出來,當然我希望他有出息、有光彩,好處不該叫子厚一個人佔了,老爺子不替子剛作主,我這做孃的總不能也不管…”谷唳魂陰沉的道:“二少主的名責權益早有定規,二夫人不會不知道,甚至連二夫人將來的地位稱呼老爺子亦經安排妥貼,除了大少主當家之外,二夫人母子可謂毫無遜之處,二夫人若尚不滿足,更串綴二少主出面爭位奪權,兵戈相見以後,必是元氣大損,兩敗俱傷,恐怕對二夫人母子,亦不是樁好事!”李湘雲角痙攣,語聲艱澀的道:“我不知道…我,我只是替我兒子著想…我原也不曾料到會鬧成這樣…”這個女人顯然是身不由主,難以控制局勢了,谷唳魂側臉望了望端木子厚,端木子厚沉重的搖搖頭,十分悲哀的道:“大概避免不了一場火併…”癲痴和尚嚴肅的道:“天下原有些無奈的事,子厚,我們本來就是為這個而來!”對面,任雪樵好整以暇的道:“谷首座,如果你們現在回心轉意,還來得及,我答應各位可以全身而退!”谷唳魂道:“這是個並不可笑的笑話,二當家。”任雪樵仍然忍耐著:“你不曾想想,谷首座,一旦血刃相向,只怕貴方獲勝的比算不大?”谷唳魂平靜的道:“我的看法正好與你相反,二當家,似乎你們沒有多少成功的機會。”一直沒有開過口的嚴渡,此刻趨向前來,在任雪樵耳邊細聲咕噥了幾下,然後衝著谷唳魂皮裡陽秋的笑了笑,故做從容的道:“首座,終於還是到這最後一關了,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就是這麼碼事,我知道你決不回頭,也決不妥脅,所以,便刀口下分強弱吧!”谷唳魂淡淡的道:“我們個人之間,尚有許多血債要清算,嚴渡,無論孰勝孰負,你都逃不過今晚!”儘管心裡發,背脊泛涼,嚴渡表面上卻紋絲不,他啼啼笑道:“只要你有這個本事與能耐,首座,姓嚴的皺皺眉頭就不算是條漢子!”谷唳魂不屑的道:“你從來都不算條漢子,嚴渡,你只是個道地齷齪、手段陰毒的勢利奴才!”呵呵大笑,癲痴和尚開懷的道:“好,罵得好,罵得痛快!”嚴渡就算再是深沉老辣,臉皮厚韌,當著眾人面前受此斥辱,亦未免有些承擔不住,他在容顏大變之餘,目光瞥處,正好住席雙慧那股似笑非笑卻充滿譏誚的眼神!

伸出手去,這位“大虎頭會”的“紫旗堂”堂主點指如戟,恨不能戳上席雙慧的鼻端;他咬牙切齒,形兇惡的咆哮:“賤人,你不要在那裡幸災樂禍、推波助瀾,我早就懷疑你是吃裡扒外、暗中勾結姓谷的一夥人在此臥底,如今證明果然不錯,你這種背信倒戈的行為,我必定要你付出慘痛代價!”席雙慧不慍不怒,閒閒淡淡的道:“只要你過得了谷壯士那一關,我便任你處置;嚴堂主,你最好收收心、平平氣,眼前還有比你對付我更重要的事等著你辦,可不是惱羞成怒、遷恨於人的時候!”目注席雙慧,任雪樵靜靜的道:“是什麼原因使你背棄了我們?”席雙慧清晰的道:“我看不慣你們的作風,不能忍受你們的居心;強以暴力抑壓公義、扭曲傳統,卻美名飾詞於機運的移轉、朝代的自然更選,捧一個假象出來做為造反的藉口,而其中充滿的只是貪婪、私慾和專獨,這一套裡外迥異的觀念我難以認同,就是這麼碼事!”任雪樵冷森的道:“但你收受了我們的報酬,席姑娘,喝紂王的水怎能說紂王無道?”席雙慧乾脆的道:“金銀財寶僅是一時的賄賂手段,它可以暫且矇蔽一個人的心智,滿足一個人的虛榮,卻不能永遠掩飾這個人的天良,二當家,我這樣解釋應該很清楚了吧?”吁了口氣,任雪樵搖頭道:“這是一次教訓,女人決不可共大事——”席雙慧微微笑道:“因為女人心思靈巧,稟善良,她們很容易就傾向於正確的一方——雖然偶而也受到誘惑!”任雪樵又面對谷唳瑰,生硬的道:“再沒有圜轉餘地了麼?”谷唳魂以同樣生硬的語調道:“如果你們放棄頑抗,自願聽候按律處置的話,血仍可避免。”笑了笑,任雪樵道:“這也是一個並不可笑的笑話,而且,谷首座,你大概搞錯了,我們並非是‘頑抗’,乃是在攻擊,說到頑抗,恐怕是你們各位!”谷唳魂剛想說什麼,任雪樵已驀然後退,左臂立時高舉,形容倏變,獰厲如虎:“紫黃兩旗屬下二十一名頭領出列上陣!”燈火通明的方陣之中,馬上人影閃掠,溜溜寒芒隨著身形的奔動做著不規則的炫映,清脆的金鐵碰撞聲細碎響起,一片殺氣,頓時籠罩全場!

谷唳魂向端木子厚點點頭,端木子厚迅速踏前三步,右手高舉,-目大吼:“‘大虎頭會’鎮幫信物‘火雲符令’在此,執令堵如同魁首親臨——我是端木子厚,老當家指定的繼承人,凡我幫眾,誰敢謀反?”谷唳魂跟著以一種冷利得彷彿刀鋒般的語聲道:“只要現在放下兵器,脫離叛黨者,可以免予追究,一概寬赦,否則,在‘大虎頭會’鐵律之下,必以聚夥顛覆叛逆之罪,不分首從,俱斬無貸!

“火紅的光輝吐著青森的焰苗,反映在端木子厚高舉的“火雲符令”玉牌之上,符令炫閃著漓漓赤芒,宛似鮮血轉,猩雲飛,加上谷唳魂那等冷酷寡絕的警告,正待出陣的二十一名兩旗好手,被這突兀的變化所震懾,倒有一大半開始猶豫起來!

任雪樵一看不是路數,不由提高了嗓門:“別聽他的,還不趕快按計行事——”

“事”字堪堪迸出他的齒縫藍汪汪4的冷電已暴斬而至——谷唳魂首先發難,正是擒賊先擒王,衝著任雪樵殺到——任雪樵素有“劍膽”之稱,劍上功夫自為一絕,谷唳魂的斧刃翩飛之下,他身旋如風,一對同闊三寸,長只尺半的鋒利陰陽劍已然出鞘,鋒鏑凝氣,銳尖灑芒,卻是好不瀟灑凌厲!

嚴渡在那邊相當沉得住氣,他不慌不忙的從懷中取出一隻銅哨,湊在上連續吹出三聲短音,在方陣外面的黑暗中,突起一陣衣袂兜風聲響,三條人影已如同大鳥般飛落,玄三冬睜眼一看,幾乎就喊了聲孃親——這三個不速之客,赫然竟是“九幽三魔”!

“九幽三魔”為首的熊百君足尖甫一沾地,手上那把活脫可以劈山的巨號“三環大砍刀”已找著對象,他半點不磨蹭,衝著谷唳魂便上!

癲痴和尚更不閒著,只見他微跨一步,人已仿若祭起“縮地術”一樣來到丈許之外,又又沉的亮銀禪杖“嘩啦啦”一聲抖動,硬是把熊百君截了下來!

跟在熊百君後面的巴老淦與卜奇,只在剎那的怔愕間立刻雙雙發一聲虎吼——巴老淦早已戴上他那雙名叫“死巴掌”的老牛皮手套,隨著吼喝便撲向了癲痴和尚,卜奇更不嚕嗦,若兒臂似的純鋼三節翻騰有如蛇矯,兜頭蓋頂就對著大和尚狠狠砸落!

亮銀的禪杖像是中的漩渦般盤飛起來,由內而外,瞬息已形成一圈又一圈的光環,大環套著小環,勁力挾著罡氣在呼嘯澎湃,彷彿狂風暴雨,濤湧翻,聲勢幾可拔山!

熊百君怒罵一聲“老禿驢”也不管自己的身份尊嚴,索興順水推舟,打蛇隨上,哥三個居然一個不退,三人一體的圍住癲痴和尚拼成一團!

嚴渡依舊泰山篤定的站在原處,他拿起哨子,又吹出一聲刺耳的長音——於是,夜中但聞飛騰之聲不絕“長山孤鶴”霍伯南、“飛龍捲”雷同風相繼而至,兩個人儘管來勢洶洶,卻不知怎的令人覺得有幾分厲內荏的味道。

玄三冬見狀之,先往手心吐了口垂唾沫,才惡狠狠的一捋衣袖:“大少主,這兩塊不像人樣的東西,便由我玄某人去打發便了!”席雙慧輕聲道:“玄壯士,不要急,你最好只對付其中之一,否則,怕你擋不下來。”端木子厚頷首道:“不錯,但對方卻不一定會按規矩上陣…”玄三冬起,肚皮凸出,一派豪氣干雲的模樣:“二位寬心,我先上去試試,如若不成,席姑娘再好歹為我打個接應;瞧那兩號人物的德,亦未必然就有三頭六臂的法力,說不定我能拔得頭籌——”席雙慧道:“適當的時候我一定出手,玄壯士,你要記住千萬不可貪功急進,以免為對方所乘;眼前這兩個人,那缺手少腿的一個,是‘長山孤鶴’霍伯南,身子壯實的那個是‘飛龍捲’雷同風,二人都有相當不錯的功夫,一旦手,切忌大意輕敵!”玄三冬答應一聲,旋地錐正指向前,形若一頭受發怒的犀牛,對著方待夾攻谷唳魂的霍伯南與雷同風衝了過去!

霍伯南的鑌鐵柺剛待挑起,玄三冬的傢伙已到了他的肋側,雷同風大吼一聲“霹靂腿”擊如雷,滾石般搶先卷向了玄三冬!

雙方甫始接觸,玄三冬已到對方的壓力不輕,應付起來實在毫無制勝把握,但他卻豁出去了,錐身橫掃斜帶,寒光一溜,竟在抵擋雷風同攻勢的同時,硬截本待另擇對象的霍伯南。

整個的局勢變得十分微妙,谷唳魂力拼任雪樵,暫時是個不分高下的情況,癲痴和尚怒鬥“九幽三魔”亦僅顯得稍見吃力而已,玄三冬當然很快便落了下風,而其他“紫旗堂”與“黃旗堂”的兩路人馬,雖然有著隱隱的騷動,卻尚沒有起事的跡象,嚴渡表面沉著如故,內心裡已生警惕,他明白,自己這邊的兩支人馬,是被端木子厚的“火雲符令”鎮懾住了,至少,眼前是被鎮懾住了!

谷唳魂在斧閃斧旋間,仍然留心頭上四周形勢的變化,他也肚裡有數,像目下這種對持的場面,萬萬不能長久拖延下去,此刻對方的兩旗弟兄固已懾伏於“火雲符令”之前,但能夠壓制到什麼時候實難逆料,只要他們帶頭的人再加煽動或是脅迫,情形可能說變就變,那時再想鎮壓,怕就有若決堤洪濤,一發不可收拾,而最好的遏阻方法僅有一個——速戰速決,擒賊擒王,群龍無首之後,自難興風作

他是這樣的打算,那邊癲痴和尚亦是相同的念頭,亮銀禪杖翻起一片光雲上揚,光雲乍疏,又似飛奔的瀑瀉落,熊百君與卜奇怒罵著雙雙避讓,巴老淦卻兇大發,貼著縱橫的杖影勁波倏然由外向內倒翻,戴著老牛皮套的兩隻大手,一隻硬抓杖杆,另一隻則有如巨靈之爪,猛一記拍扣癲痴和尚的腦門!

巴老淦的反應,乃是正中和尚下懷,他之所以這般使力運招,目的就是想迫對方冒險進擊,巴老淦的掌勢拍來,他不退反上,右手暴起,卻是僅伸一指,一指如戟指天“噗”的一聲竟然透過敵人的堅韌牛皮手套,對穿出掌背之後!

癲痴和尚的這一指,名叫“天指”是他半生以來苦練有成的幾種絕活之一,聚氣於指,硬如鋼,休說一付老牛皮手套,就是石板木革,也一樣應指穿不誤!

巴老淦不曾料到對方竟有這麼一種功夫,在左手猝起的劇痛下,眼看著鮮血標濺,握住癲痴和尚杖杆的右手亦同時被一股其大無比的反彈力道震脫,他怪號如嘯,身形踉蹌後退,癲痴和尚大笑一聲,半旋步,右膝驟頂杖杆,杆底的錐座倏揚,猛然入巴老淦的膛又飛快脫出,血似泉湧裡,巴老淦的號叫聲立時就轉為哀嗥了!

熊百君和卜奇做夢也沒想到他兄弟倆只退了這麼一退,與巴老淦已成永訣,見狀之下不由四隻牛眼全泛了赤,卜奇先是切齒如挫,純鋼三節兜向和尚背脊,同時身形打橫,像是一輪旋飛的風車死力衝撞上去!

拿人換人;癲痴和尚更不含糊,他的禪杖貼背滾翻“當”的一記金鐵撞響中火花飛濺,右掌運足“大力千斤掌”勁,彷彿巨杵搗山般奮力劈斬,於是,那一聲沉悶的重擊聲便震人心絃的傳出,和尚驀退三步,臉泛白,卜奇卻手舞足蹈的拋飛出去,在空中的每一翻滾,都灑下大蓬的血雨!

大砍刀便在這時像煞飛虹經天,在虛實不定的光華閃爍裡罩向癲痴和尚,和尚竟彈躍而起,投入那漫空的冷電寒芒之中,佛門禪杖於斗然間映炫出圈圈靈輝異彩,如金頂燈現,若泛月浮沉,密密相連,環環互套,渾厚強勁的罡力則在光圈中呼嘯盪——這一式“佛笑圓穹”業已將和尚幾十年的功力化為一擲!

閃耀變幻的光亮聚而又散,如波如絮,赤漓漓的鮮血也在織揮灑,熊百君半聲不響的橫出丈許之外,形狀怪異的蜷曲成一團,看上,幾乎就像一個巨號的、經過一番撕扯的布玩偶,他仍舊握著他的大砍刀,但是,砍刀拖在地下,卻似黯然無光了。

癲痴和尚也不完整,前背後,各翻卷著半尺多長的血口子,皮開綻的傷痕顫著赤紅的肌脂,瞧著好不怕人,他卻恍同不覺,除了臉不對之外,倒似割開的人不在他身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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