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俗遊戲 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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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安遠眨眼,睫不小心掃到紀馳的手指,還是這個房間,還是同樣的兩個人,加上這一點漂浮在空氣中的溫情,這讓他不得不產生一種時空錯置的錯覺。
他不敢輕易呼,潛意識裡其實是在怕這
手指離他而去。他又想到了那一串阿拉伯數字,紀馳十年前就在用的電話號碼,是習慣,念舊,圖方便,還是特意留著,在等待某人某個夜晚的來電。
夏安遠不願意揣摩猜想他沒換號碼的具體原因,他也照樣擁有所有靈長動物都有的,一種迴避疼痛的自私直覺。
“你媽媽我都安排好了。”紀馳收回了手,那姿勢很隨意,但夏安遠銳地注意到了,他將那隻碰過自己的手指緊捏在手心,“你不用擔心。”
夏安遠點點頭,他忍住眼角皮膚的癢意,輕聲問:“我能去看她嗎?”
“協議裡有說明,除非是跟我出行,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和任何人聯繫,也不能隨意出門。”紀馳淡淡地回答他,“不過你可以一個月去看一次她,讓趙欽送你去。”他說了個醫院,那真是個如雷貫耳的名字,夏安遠傾家蕩產也擠不進去的地方。
謝謝。他又說謝謝,他對紀馳說過太多的謝謝,除了謝謝,他也真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好。
紀馳轉身,又出去了。
夏安遠想,紀馳恐怕對這兩個字早就厭煩,連“不用謝”“不客氣”之類的應付回應也欠奉。
他轉頭往窗外看過去,外面的世界全然看不清,被陰天和雨水蒙上了一層灰綠的濾鏡,窗戶上有如注的水
,像玻璃融化,蜿蜒曲折,勁頭又很堅定地往下洶湧。
很無厘頭的,夏安遠覺得自己就像這玻璃。
他手臂撐了把,起身,這個時候才
受到,原來自己的身體真像廖永南說的那樣沒有一點力氣,踩到地磚上的時候,像踩著大團的棉花,他頭重腳輕地將自己挪到衣帽間去,找出套簡單的衣裳換上。
尺碼剛好,這其實很容易讓人自作多情地以為,這些東西是屋主特意為自己準備的。
夏安遠摸了摸衣襟,觸手是柔軟輕盈的質,很適合夏天的布料,他知道紀馳就是有這種在每個細節都照顧到人的本事,哪怕這人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情。
他在衣櫥前面站了一會兒,到衛生間把自己洗漱乾淨,才慢地出去。
廚房有點細微的動靜,夏安遠到用作隔離開放式廚房和餐廳的料理臺時,剛好聽到“噠”一聲,紀馳關掉了火,回頭看了他一眼,拿起擺在一邊的碗,去盛鍋裡煮的東西。
“坐。”
紀馳的命令,讓人沒辦法不順從。
夏安遠聽話地坐到了料理臺的跟前。
說是料理臺,其實跟個小吧檯差不多,或者說可以叫它島臺。因為靠廚房更近,使用頻率也高很多,吃些簡餐時,在這裡要比去那張大餐桌上更舒服隨意一點。
他以前會在島臺的另一端看到許多鮮切花,每週都有不同顏的搭配,那個時候的紀馳跟這些花一樣年輕有朝氣,而現在那一端只擺了一套冷冰冰的杯具,灰黑
的造型讓它們也拒人於千里。
紀馳拉開吧檯椅,把東西推到了夏安遠的面前。夏安遠的視線順著紀馳的手腕,到他扶碗的手指,再到那隻碗裡,他看清了裡面冒著熱氣的東西——是粥。
米香夾雜著些許青菜的香撲面而來,長久沒有進食的腸胃在汲取到食物香氣的瞬間發出猙獰的
動,那聲響不好聽,在這種情境下還會讓人覺得尷尬。
夏安遠垂眸,盯著碗裡,眼球不由得被這熱氣燻得刺疼,他眨了眨眼睛,溼潤的水汽就盈到了眼眶裡。
“沒放鹽,吃吧。”紀馳靠坐在吧檯椅上,伸手從杯具裡取了一隻,給自己斟上杯冷水,送到嘴邊淺抿了一口。
夏安遠趁他動作的時候迅速伸手抹掉了那水汽,他握住湯匙,順著碗邊舀了勺粥,不想讓自己顯得像只餓死鬼,等粥涼了才送到口中。
味道清淡,但真的很香。好多年了,他也吃過不少次這樣的青菜粥,可紀馳做出來的味道,雖算不上頂頂好吃,他還是一嘗就覺得不一樣,好喜歡。
眼睛怎麼會這麼快又被熱氣燻溼,夏安遠受到紀馳的注視,死死睜著眼睛不敢再眨,生怕有水珠子被擠出來。
“這種小事,”他沒敢抬頭,二三十的大男人動不動就紅眼睛算怎麼回事,他那抹僵硬的笑對著碗裡,“紀總,沒想到您還記得啊。”
隔了好幾秒,紀馳才回答:“有很多時候,我也不想我記這麼好。”
夏安遠再堅持不住,眼皮動了動,那滴水最終還是落到了碗裡,萬幸的是,它沒有繼續往下掉的趨勢。
他裝作涼粥,用勺子攪動著碗裡,長出一口氣。他不想這個話題就這麼用突兀的沉默結束,可他對這個情境無能為力,最終只能低下頭繼續喝粥,把剛才的話當作是兩句無意義的閒聊。
“燙,”紀馳突然出聲,“喝慢一點,你的胃受不了。”他放下水杯,杯底在大理石面鋪的吧檯上磕出輕微的脆響。夏安遠覺他話並沒有說完,果然,下一秒,他又緩緩道,“我不希望我花錢買來的東西,整天還需要我來
心伺候。”
夏安遠的動作慢下來,他抬起頭,那眼睛裡面的情緒已經很迅速地收住了,他對著紀馳點頭:“我明白的,紀總。”
紀馳又不說話了,夏安遠這一眼將他看得很仔細,他察覺到了紀馳眼底有火氣,但他摸索不到這股火氣從何而來,這讓他產生了一種,紀馳其實是更希望現在這個時候,自己能跟他吵上一架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