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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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不過月亮方不過鬥,好不過十三省的涼州;麻不過花椒辣不過酒,甜不過尕妹妹的舌頭。《西部女神》中不少花兒的味兒,咂摸來咂摸去,其基調越亢奮、
獷豪放,其詞兒火辣辣、熱騰騰,猶如山風野火,
人情懷…
每當我事業受阻、前途茫的時候,母親那堅忍不拔、不屈不撓的
神都鼓勵著我,使我猛醒,讓我振奮;每當我跌倒了跌得頭破血
時,母親為追求幸福生活奮鬥不止的一生又賦予了我承受苦難的力量。
謹以此文獻給我敬愛的母親。
——作者題記一涼州城西有座人稱三羅城的古宅。它依山勢而立,內外三層圍牆,系夯土築成,堅固無比。內院牆高約兩丈,牆頂寬可跑馬。牆內共有十五個天井,井井相連。正門高約三丈的大墩下,十五道大木門,層層有兵丁把守。王胖子一家老少五十餘口人,居住在這裡。
六月初十這天,王胖子在古宅的內院裡,擺了幾十桌酒席,請了涼州城數十名軍政要員及親友,為母親王邱氏過七十八歲大壽。大堂上掛著斗大的包金“壽”字,兩邊懸掛楷書對子,一眼望去,頗具氣勢:雲鶴千秋壽,古松萬年青。
壽星王邱氏銀髮蒼蒼,一身青綢衣,表情冷峻,顯得跟這熱鬧的場面不大協調。出身貧寒的老太太,雖然生了幾個如狼似虎的兒子,自己卻篤信佛教,整天吃齋唸佛。此刻王邱氏手捻佛珠,端坐在壽星席位上。儘管宅院內外一派熱鬧歡樂的氣象,耳邊卻分明傳來了馬蓮花淒涼得讓人掉淚的“花兒”:…
清茶熬成個牛血了,茶葉熬成個紙了;相思害在了心肺上,血疤疤兒吊在了嘴上。…這女子苦啊,她怎麼就讓我那個喪良心的兒子給看上了呀!老太太的臉上平靜,可心裡焦慮,似貓爪子撓心一般。
祝壽活動進行到牆頭跑馬這個節目時,已經到正午了。隨著三聲號炮響過之後,二十名年輕娃子牽著二十匹高頭大馬走進了大院,一字兒擺開,朝主賓們行過禮後,翻身上馬,一個接一個地通過天井的斜坡,疾馳到了內院的牆上,動作乾淨利落,絲毫沒有一丁點拖泥帶水的樣子。大院裡掌聲雷動。二院裡的長工們因為老太太關照過今天可以不下地,也和下人們一起興高采烈地看著騎手們的表演;三院裡當兵的和王家大院護衛隊的弟兄們也在高興地看著這神奇的表演。
縣長拍著手,大笑著對老太太說:“美得了不得嘛。老太太,這牆頭上跑馬,在涼州真個是一大景觀呢!”王邱氏點點頭,並沒有回答縣長的話,老太太的耳朵裡響著的仍然是馬蓮花那憂傷的“花兒”眼裡看到的只有馬蓮花仇恨的目光,至於看牆頭跑馬,她一點心思也沒有。她不願意跟這些人說話,但也得做出一副專心致志看熱鬧的樣子。
王胖子得意地說:“就是嘛,牆頭跑馬在涼州,除了王家,再沒有第二家。從我記事起,我爹逢年過節、祝壽娶親,都要看這齣戲…”嗵!嗵!嗵!又是三聲炮響,牆頭跑馬結束了。戲班子老闆顛顛地跑來拿著戲本請王胖子點戲。
老太太點了《三孃教子》和《張連賣布》,縣長點了《賣水》、《大保媒》,王胖子點的是《求婚》,王營長點的則是《打懶婆》…
與院子裡熱鬧非凡的場面截然不同,堂屋旁的“新房”裡卻是一副冷清淒涼的景象。
馬蓮花被搶進王家大院已經有些子了。
王胖子送來的綾羅綢緞、金銀珠寶,她連正眼兒也不瞧一眼,丫環們端來的羊羔她聞都不聞一下,整
裡只是以淚洗面。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唯有“花兒”才能表達她對五斤哥的思念:一對鴿子飛崖彎,身穿一對的寶藍;舍我的金山和銀山,舍我的五斤哥是萬難。
負責看守馬蓮花的士兵馬忠被驚醒了,他被這優美悽楚的“花兒”深深地打動了,然而看守的職責使他不得不走過來勸道:“都黑天半夜了,你唱個啥哩麼?放著清福不享,嫁個窮漢去遭罪呀!”馬蓮花看了馬忠一眼,繼續唱道:好馬不備雙鞍子,走個千里路哩;好女不嫁二夫男,做個烈女哩。
馬忠當兵前,是家鄉有名的“花兒”高手,此刻,他也想一手。他左手托腮,壓低聲音唱道:白牡丹不開了拿水澆,綠葉兒自己長哩;婚緣不成了好話勸,你是個鐵心兒也軟哩。
在王家派來的說客當中,唯有馬忠,嘴上雖也在勸,可他的心裡卻是同情她的。
這一點馬蓮花也覺察到了。現在這一曲言不由衷的“花兒”更使她對他產生了好。她索
用“花兒”向馬忠表明了她的決心:五十里堡的甜水泉,擔兒擔,榆木的勺勺兒把它舀幹;要想和五斤哥的婚姻散,三九天,明冰上長出個馬蓮。
聽著這首花兒,馬忠不對她的“花兒”和嗓音暗暗稱奇,這麼幹散的“花兒”只有馬蓮花才能唱出來。可她還不知道她的五斤哥怎樣了呢。唉!自古以來,幹散的女娃子多災難啊。
馬忠看了一眼馬蓮花,壓低聲音說:“尕妹子,你的五斤哥早讓馬家軍抓去充軍了,現在在新疆騎七旅當差呢。”蓮花一聽驚愕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問:“新疆在哪噠?他新疆做啥去了…我尋他去!”馬忠說:“尋他去?你謀著新疆是涼州呀?遠得沒式樣…有幾千里路吧…”馬忠的話讓敲門進來的丫環打斷了,丫環對馬忠說:“老太太讓你去哩。”馬忠看了一眼蓮花,無奈地走了出去。
壽宴散的時候,夜已經深了。
王老太太趁王胖子酒醉之際,把馬忠叫了進來。在昏暗的燈光下,老太太把一串鑰匙給了馬忠,她說:“娃子,三更天放尕女子出去,讓她跑得遠遠的,近了還會被抓來的。這是令牌,拿在手上沒有人敢擋…記住,你要是敢肋巴窩裡漏氣,我就讓你的營長拾掇你。”馬忠心裡滿是
,連連向老太太點頭,小心地把鑰匙和令牌藏在了身上。他來到了關馬蓮花的“新房”把兩個丫環支到了門外後悄悄地對馬蓮花說:“老太太讓我在今夜三更天放你出去哩。”
“真的?”馬蓮花又驚又喜“大哥,你是好人,我早就看出來了。”馬忠又試探著問:“你上哪噠去呢?”馬蓮花說:“我要上新疆去找他…”馬忠說:“尕妹子,不是我小看你,你本跑不到新疆。那路真是遠得沒式樣,有人煙了好說,到了沒人煙的地方,連水都找不上。我擔心你還沒到那兒,就得渴死、餓死。”
“不!”馬蓮花望著牆角喃喃地說“他說過,他要用八抬大轎來娶我哩…”她轉過臉來看著馬忠,說:“大哥,你別管我,我一定要找到他,哪怕新疆在天邊邊上,我也一定要去。”馬忠說:“那我幫你,三更前我替你去看你媽,你不能去。王胖子如果發現你跑了,首先要尋的地方就是你媽那裡。”
“大哥!”馬蓮花含著眼淚說“你告訴我媽,讓她別扯心我,就當沒有生我這個女兒吧。我見到五斤哥就拉他回來,一起伺候她老人家…”馬忠點點頭說:“還有啥?”
“把我繡的十幾雙繡花鞋拿來,再讓媽給我多帶幾條褲子,把褲帶繩縫在褲上,路上用…”三更的梆子敲過後,王家大院裡一片寂靜。
馬忠領著馬蓮花來到了三羅城的第一道城門前,所謂城門是用土打的厚厚的高高的大墩下的門,足有六丈深,每隔四尺一道堅固的木頭門。開過十五道門,應付了十五名守門的兵丁,他們順利地走出了內院。
走過城門約十步,兩把長槍頂到了馬忠的口上:“做啥的?”馬忠出示令牌說:“去取東西。”兩個兵一見令牌,讓開了道。第一座城門到第二座城門大約有三十五丈的距離,這叫二院,包圍著高牆內院。二院裡住的是王胖子的一幫狗腿子和給王家幹活的長工。馬忠和馬蓮花又順利地走出了第二座城墩下的五道大木門。二院外是三院,住的是王家大院的護衛隊和王營長派來的一個班的士兵。馬忠手持的令牌真管用,護院的、站崗的、守門的、巡邏的,都恭恭敬敬地把他倆送出了城門。他們終於走出了深不可測的王家大院。
“尕妹子!”馬忠把藏在牆外的包袱給了蓮花說“上了這個坡就是穀子地。如果有人攆,你千萬別跑,就藏在穀子地裡,沒有人攆,就照直朝西北方向走,趕天亮,你就能走到豐樂堡。聽著,千萬別回家!王胖子是不會放過你的。你媽讓我告訴你,一路上要小心,別擔心她…”
“大哥!你一定請大夫給我媽瞧病。”她出了
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