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奴 第1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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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言枝問完咬住了手指,不敢聽回答,卻還靠在她懷裡離不開。

荀太后依然撫抱著她,拍她背的手一刻未停:“枝枝,還記得那年你送我自己親手做的昭君套,我們跪在佛前,你對皇說過的話嗎?當時的話,都是你孃親教你的嗎?”

楚言枝回想片刻,略微搖頭:“有許多是我自己想說的。”

“當時你說,佛面前,眾生平等。不論我是莊稼人的女兒,還是先帝的寵妃、陛下的母后,我都不用顧忌自己的愛會不會被佛輕視,會不會給佛帶來不好的影響。你兒時就明白的道理,如今怎麼無法勸自己了呢?”

楚言枝呼微屏。

“是不是他一離開,你心裡就在不停地惦念著?他不在眼前,腦海裡會莫名想他此刻在做些什麼,如果他在此時此地,看到眼前的人或事,又會有何反應。行也思君,坐也思君。你們從小一起長大,漸生情愫,有何不對。”

楚言枝用手背抹乾淨了眼淚,鬆開了荀太后的懷抱,看著她清明無比的眼睛問:“皇真的不責怪枝枝小小年紀,就,就品放蕩,不守規矩嗎?你剛剛說,男人都是一切孽生出的禍,我便是沒控制得住自己的慾望,和自己養大的小奴隸廝混在了一起,我好像和那些男人沒有什麼分別。”

荀太后被她孩子氣的話逗笑了,無奈地道:“這世上有太多規矩了,然而所有規矩,難道都是對的嗎?比如后妃殉葬,如此殘忍之事,世上有誰願見?代代傳下來,無有不從,但你先帝爺爺就敢破了它。世人不許公主與奴隸在一起,卻允許帝王讓宮婢出身的后妃做皇后。規矩不允許后妃直接讓御醫看診,又不許女醫入宮,這些都正常嗎?你父皇要你將來相夫教子,這是他心裡的規矩,但我和你孃親,和所有真正關心你的人,只想你過得快樂些。規矩壓人,難道非要將人壓到死,才是好事嗎?”

“人何有貴賤之分?只有品高低之論。你是善良的好孩子,他也是情純善,悟極高的孩子。即便你們一個是公主,一個是奴隸,萬般束縛,然天意如此。”

“我與你先帝爺爺,身份差距何其之大。我怕這世上所有男子,卻唯獨對他思念至今,後悔當初沒有對他多點表達,讓他最終也沒能聽到那句一直想聽的話……眾生平等,愛亦無輕重比較,枝枝,好好想一想,你愛我,是因為我是大周太后,還是因為我是你?你愛姚窕,是因為她是和妃娘娘,還是因為她是你孃親?你也愛你身邊的年嬤嬤,你對她的愛,會因為她只是個嬤嬤而削減半分嗎?”

楚言枝微張,按著自己的心口受著,回答道:“我愛你們,與你們的身份無關,就算皇仍然只是個農女,我們所有人都在山間住著清貧的子,我也不會對你們變了情。”

“所以,你愛他嗎?”

“……我愛他。”

聽到自己的聲音,楚言枝懵了懵,旋即紅透了臉,放下按在口的手,將沿那隻糖盒合上,卻並未放回去,而是摳著上面的花鳥雕紋,心跳再度加快了:“我愛小狼?”

荀太后看著她的眼睛,嘆嘆氣道:“枝枝醒悟得比我早。”

楚言枝把糖盒蓋子打開又蓋上,蓋上又打開,在這一下下的動作裡緩了心跳:“我還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一直把他當奴隸看,甚至想把他當玩物來著,驟然說是愛他,我從此怎麼和他相處?”

說到這裡,楚言枝神情微頓,將糖盒子放回去了:“也沒有相處機會了。再過幾個月,我就要成親了,嫁的那個人絕不可能是他。”

荀太后默然:“我該早些問你心事的。”

“皇問過,是我自己不敢說。”

“他如今去了哪裡,為何不在你身邊?”

楚言枝長睫微動:“他說他要去北地建功立業,六月前成為權貴娶我。他真是太幼稚了……我即便願意嫁給他,也不可能嫁得了,本朝公主嫁不得權貴。孃親和錢公公幫我擇定好了駙馬,是我的小表哥。大家說,我嫁過去一定能幸福一輩子。”

“這便是莫名其妙的規矩。”荀太后搖頭嘆息,“一群怕女人的男人統治著偌大的國家,將所有的枷鎖都加諸於女人身上,卻對男人無限寬容。規矩不許皇帝許權臣之女,你父皇還是娶到了阿妍,但讓她背叛了自己的家族。阿妍承擔了一切的罪罰,你父皇卻只用遭受自己內心時有時無或輕或淺的責難,這便是不公之處。”

“枝枝,他是奴隸,你敢愛他嗎?”

“現在不至於不敢……可是很難為情。”

“他是權貴,你又敢愛他嗎?”

“不敢,也還是難為情。他要真成了權貴,我也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因為你愛他,一旦承認這點,你就無法再把他當作比自己低賤的一種存在對待,可你又並不曾從平等的角度看待過他,無法想象脫去公主和奴隸的身份之差後,你還能怎麼和他說話、怎麼相處,對嗎?”

楚言枝揪著自己的袖擺,半天點點頭:“對。他之前也問過我這樣的問題,問我他如果成了權貴,敢不敢嫁他。皇,我不敢,我不是先帝爺爺,能有生殺予奪的權力,我做任何一件事都有可能害了身邊所有人。包括現在和您說這些……我都不知道會不會害了您。”

說了許久的話,荀太后有點口渴了,倚靠在枕上,讓楚言枝幫自己倒杯熱茶來喝。

楚言枝忙去了,確保水溫剛好才遞給她。

荀太后靜靜思索著,喝下半盞茶後道:“皇雖能開導你,但無法為你做決定。剩下的得你自己去好好想一想,嫁給愛的人,還是嫁給合適的人。不論哪一種,都要做出割捨。但一旦做下決定,不管前路多難,不要回頭。”

楚言枝心思微定,鄭重道:“好。”

荀太后又同她聊了幾句別的,再度想歇下了,楚言枝緊張地握著她的手,不敢讓她睡下。荀太后拍拍她的手背,說自己只是太費神,想要稍歇片刻,要是不放心,可等兩三刻鐘後再來喊她。

見皇確實神思疲憊,楚言枝只好先應了,喚來一直守在門口的如淨嬤嬤守著,這才走出內室,一路到正殿,去見姚窕和成安帝他們。

楚言枝簡單同他們說了荀太后的情況後,忙去問辛鞣荀太后身體究竟如何。

辛鞣幾番猶疑,最後還是楚姝告訴了她結果:“回天乏術,雖能用針灸療法和其他溫和滋補的藥物維繫,但皇還是有可能在某次睡著後,再也醒不過來。大限之期,可能就在這幾月之間,最多熬不過一年。”

楚言枝微怔片刻,不太相信,下意識拉著辛鞣的手強調道:“皇剛剛跟我說了特別特別多的話,她神很好,還吃了很多飯,手心比我熱得多,怎,怎麼會熬不過一年呢?她不是被針灸治好了嗎?辛鞣,你醫術那麼好……”

“七殿下……”辛鞣為難地握住她的手,“太后娘娘常年少動少食少眠,在佛堂一跪就是幾個時辰,許是因為心境平和,她雖神上看著還好,其實這些年下來,身體已是強弩之末了。”

楚言枝鬆開辛鞣的手,半晌無言,良久道:“嗯,皇剛和我說了,生死註定,必不可免。她要我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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