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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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給我一個理由嗎?”她看得出他強忍著怒氣,但不管他有多火大,也該讓她知道罪名何在。

“你要做什麼都行,就是得小心謹慎,你知不知道,這回不是被我看到,而是我同事親眼目睹,事情傳出去我還有臉見人嗎?”身為外科主任以及未來的院長,他丟不起這個臉!劉鎮遠幸災樂禍的表情看在他眼中,比什麼都難以忍受!

原來是他同事看到了那一幕。許書婷終於瞭解來龍去脈,但她自認沒做錯任何事,她只是跟一個老師、一個朋友吃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老師帶給她那麼多啟發,連他自閉的過去都拿來當教材,這種好心人要到哪裡找?那些醫生跟貴婦們,能如此無私地與她分享嗎?

“為了你的面子,我就得躲躲藏藏的?”

“我只說最後一次,停掉攝影課,不準再和那男人見面。”他的耐有限,別挑戰他的極限,必要時他會去找那該死的攝影老師,狠狠打場架也無所謂,他的鑽石雙手除了能開刀,也能守住自己的女人!

她盯住他,眼中溫度降到冰點。

“你說要給我自由的,我卻連這麼一點自由都沒有。”

“沒錯,我是對你承諾過,但你是我的子,而且我就要選院長了!你懂不懂?”她怎能如此不懂事?又不是小孩子了,還要他明說到這程度?

她安靜下來,嘴角含著笑,冷冷的笑。

“我懂了。”丈夫腦中所想都是他的前程,他們的婚姻應該也是如此,若非她的家境背景、她的單純無知,他怎會選中她作為未來的院長夫人?

“你笑什麼?你明知這對我有多重要!”他站起身,拍桌怒斥,她的冷笑像對他澆了一盆冷水,這麼多年來,他追求的就是最高權位,子理當全力支持他,怎可嘲笑他的夢想?她嘲的目光,彷彿他所在意的不過是過眼雲煙,從未工作過的她憑什麼蔑視他?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她仍是笑,沒有大吼大叫,只是有點悲哀。

“知道就好。”丁凱軒了幾口氣,轉身想菸,但煙還沒點著,眼前忽然湧現烏雲,可惡,別在這種時刻又來了,他無論如何不想讓子看到。

許書婷原本轉身要走,背後傳來一陣輕微聲響,回頭一看,丈夫雙手抓住桌沿,身形搖搖墜,她馬上上前握住他的肩,發覺他顫抖得好厲害。

“凱軒!你怎麼了?”他睜大眼,裡面滿是血絲,彷彿自己都不敢相信,想說什麼卻說不出口,失去支撐的身體有如風中落葉,萬分不甘願的倒在子懷中,就差那麼一小步,他即將抵達目的地,他幾乎看到了,那最高最遠的風景,一定很美…

*********

救護車很快來到,丁凱軒被抬上擔架、送醫急救,許書婷和丁俞涵也一起前往,他們抵達醫院時引起一陣騒動,大家都認識這位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外科主任,沒想到他會有掛急診的一天。

急診室有三位醫生輪值,剛好現在沒別的病人,他們馬上上前診治,許書婷心急如焚也只能站在一旁,丁俞涵很想睡仍強忍著不打呵欠,她也察覺這是危急時刻,對於他們的家。

“請問…他不會有事吧?”許書婷忍不住發問,她不斷想到“過勞死”、“猝死”、“積勞成疾”等名詞,握著女兒的手已在顫抖。

“丁主任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一位醫生抬頭問道。

許書婷馬上點頭。

“嗯!他常熬夜,吃飯也在趕時間,每天工作至少十四小時,連週末都不休息。”醫生拿下口罩回答她:“丁主任的血壓太低,脈搏也很慢,可能是疲勞過度才昏倒,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最麻煩的在於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怎麼了?”許書婷沒想過會是這方面的問題,丈夫的視力極佳,連眼鏡都不用戴。

比較資深的一位醫生說:“我懷疑是滲出的視網膜剝離,原因是長時間耗用眼力、工作壓力過大,明天我們會請眼科主任看診,由他決定如何治療。”許書婷愣在原地,久久無法言語。

她不是醫生但也有些常識,視網膜是非常重要的器官,若嚴重受損可能造成失明,老天,這怎能發生在丁凱軒身上?他那麼努力、那麼認真,卻換得這殘忍結果!

丁俞涵受到母親的情緒失落,而她所能做的就是撐住,如果母親也昏倒了,她一定要撐住。

醫生看她大受打擊,也只能說:“總之,我們要先讓丁主任恢復體力,請你替他辦理住院吧。”

“好的…我明白了。”許書婷提醒自己,她是外科主任的太太,不能在這些人面前失態,即使再想哭、再腿軟也得堅強起來。

看了一眼病上的丈夫,點滴正緩緩輸入他體內,她真怕他有什麼萬一,儘管他們剛剛大吵一架,她仍希望他一切平安,她無法想象他失去光明的模樣,驕傲如他怎能承受?在這時候,唯有女兒的手帶給她些許力量,為了女兒她絕對不能倒下。

丁俞涵握緊母親的手,說了一句:“媽媽不要哭。”

“嗯,媽媽不會哭。”許書婷深一口氣,這不是哭天喊地的時候,她需要更多勇氣和堅強。

母女倆一起走到櫃檯,許書婷命令自己不能顫抖,冷靜填寫表格、辦理住院。

這時護理長走過來,嘆了口氣說:“唉,丁主任就是太認真了,昨天開了五臺刀,晚上也沒吃晚飯,我從沒看過像他這麼投入工作的人。”許書婷跟護理長有過幾面之緣,說起話來並不陌生。

“我也知道他太勞了,但不曉得他的眼睛怎麼會出問題?”護理長一臉訝異。

“丁主任沒告訴過你嗎?他上個月就有一次手術出了狀況,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他忽然說看不清楚,只好給別的醫生處理,這對一個外科醫生來說,就像判了死刑。”

“他從來沒跟我說過這些事…”許書婷再次受到打擊,原來這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丈夫卻硬撐著從不訴苦,加上最近要選院長的事,他到底獨自承受了多少壓力?他們是夫,卻從未聆聽彼此心事,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到底有何意義?

護理長很能體諒這種情況,她的丈夫也是醫生。

“男人的自尊心都很強,醫生的更強,他可能是不想讓你可憐他吧。”許書婷說不出話了,她明白丈夫多麼好強,就算明天是世界末,他也會堅持繼續替病人手術。

辦好住院後,已是凌晨一點,她們母女倆來到休息室坐下,丁俞涵忍不住打起瞌睡,許書婷脫下外套替女兒蓋上,她腦中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哥哥,雖然他們兄妹情沒多好,但哥哥應該會來幫她的,這種時候不能再遲疑,她必須求援。

一接到妹妹的電話,許崇信從睡夢中醒來,隨即開車趕到,雖然他不是這家大醫院的醫生,但他身為執業多年的眼科醫生,可以跟在場醫生商量幾句,也能給妹妹一些說明。

許崇信一到現場就找急診室醫生討論,也看過了妹夫的眼睛狀況,心中有數。

瞭解情勢後,他來到休息室,坐到妹妹身旁說明。

“凱軒的情況很危急,要儘快開刀,急診醫生經驗還不夠,明天眼科主任一到,我馬上幫他安排。”看到哥哥來到,許書婷稍安心,卻因這些話又焦慮起來。

“開刀?這麼嚴重…”許崇信簡單說明此病原理。

“所謂視網膜剝離,就是視網膜從眼球壁脫離,大多情況是因為視網膜發生裂孔,化的玻璃體經由裂孔進入網膜,造成網膜與眼球壁分開脫落,發生的機率大約萬分之一。”

“可是他還年輕,好好的怎麼會這樣?”才三十二歲,正值青壯年,應該是大展長才的時候。

“凱軒的情況很特別,他近視不深、年紀不大,也沒有受到外傷,照理說不算是危險群,但也不是沒有這種例子,在過度忙碌和壓力之下,就可能發生視網膜剝離,我也碰過幾個類似的病例。”現代人生活緊張,工作狂到處都是,許崇信也會擔心自己的眼睛受不住。

“果然,他是被自己累壞的…”她搖搖頭,無法改變這無奈事實,所謂格造成命運,若非丈夫如此高標準要求自己,怎會把健康的身體拖垮?

“如果沒有及時開刀,將視網膜貼回原來的位置,光細胞會缺乏養分而死亡,就有可能失明。大約有七、八成的病患一次手術就能成功,但也有一些病患需要動多次手術,因視網膜嚴重剝離而失明的機率,約百分之五到十。”許崇信把最糟糕的情況說給妹妹聽,好讓她有心理準備。

“看來只有開刀這條路了。”不手術的話完全沒希望,手術的話至少有個機會。

“眼部是極為密的部位,動完手術後要定期回診,整個療程短則數週,長則數個月,甚至要一、兩年,在這段期間需要耐心調適,你好好照顧他,未必沒機會從頭來過。”其實許崇信自己也說不準,現在醫學再怎麼進步,無能為力的事情仍然很多。

許書婷點點頭,瞭解嚴重之後,她反而鎮定下來。

“哥,謝謝你來。”

“說什麼謝?”許崇信拍拍妹妹的肩膀,同時抱起沉睡的外甥女。

“來,我送你們回家補眠,你要養足神,明天開始有許多事要面對。”當初那個找不到工作、一無是處的妹妹,今天看來長大了許多,他相信她可以度過這一關。

“我會努力的。”許書婷知道自己沒有退縮的權利,她的人生和丁凱軒集了六年多,而今才真正要融在一起,她一定不能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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