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向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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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羅山脈,暮雲峰。

山高蒼茫,光鋪灑於這荒山之中,光影轉卻溢著冷得讓人哆嗦的寒意。

可天氣再冷,也不會比那人周身的劍氣更冷。

妙音門鏗鏘昂的入陣曲未斷,江彌血紅的雙眸卻因為少女一句話忽然褪回了暗金,周身隱約湧動的暴戾煞氣漸漸消散,角隨之微微上揚。

——照理說如此冷酷俊美的男子,出這樣堪稱溫情的笑容,何止令人怦然心動然而這是魔皇。

他溫熱的五指驀地捏住少女的右手腕,指節經絡中蘊含著難以想象的強硬氣勁,就像沉沉的鐐銬一般掛在血上,把邀月疼得哆嗦了一下,半點掙脫不得。

“不必跑了。”

你我攜手,所向無敵。

男人目光從窟中每張驚恐萬狀的面孔上一一掠過,眼底似有嘲意。

眨眼間,離他最近的一名萬劍山弟子的手臂伴著血花高高飛起,再一名轉身逃的星機閣弟子從背後被一劍穿,合歡宗窟內頓時成了血橫飛的修羅場,又有幾人召出武器奮力一搏,但不及反抗,皇極天劍便裹挾強大氣勁,面直至咽喉,將幾個年輕的頭顱都一劍捲走。

“是你們一起滾——”他手提神劍,浩瀚法力燃遍全身,映亮了平靜的暗金眸子,“還是一起死?”

話音剛落,星淵再不敢停留,即刻結出傳送陣引駭然失的仙盟眾人撤退。

冷風拂面,似乎夾雜淡淡水汽,眼看又要下一場大雪。

窟只餘四人,她幾乎是求救一般看向秦千雪,可秦千雪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恭送師尊”

“”孽徒!

江彌兩修長的手指將她一縷鬢髮掠去耳後,動作堪稱溫情脈脈,可惜怎麼看怎麼像一座隨時瀕臨爆發的活火山。

“好了,該回家了。”

少女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狼狽,仔細看還有點恐懼的意味。這得從她兩次託夢說起——

邀月飛昇到紫薇垣之後便受到了太乙仙尊的警告,叫她務必保證人間不因她而起戰事。第一次託夢就在她飛昇的當晚,江彌回到魔宮後因為傷心過度抱著她的軀殼暈厥,她趁機進入他的夢中安撫。夢中的他哭得撕心裂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回來,她滿懷心酸卻也無可奈何,只能留下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若是魔域不挑起戰事,她便會經常給他託夢。

可她又不是什麼文曲星或者祿存星這種偏吉祥的星官,天棓司戰,別說下凡,百年託夢一次都太過頻繁了。

邀月大多數時候都窩在嫏嬛福地看書,天界的藏書閣包攬古今所有法術,她本無法自拔,順理成章地將許多事拋之腦後。直到天刑星官突然來找她,說是凡間有個魔修在造通天梯,用天雷劈了好幾次都不肯罷休。

那魔修自然就是江彌了。

第二次託夢已經時隔了兩百年。他既不哭也不鬧,就站在那裡看著她,眼神變得十分奇怪,好像忍不住要跪下來膜拜,卻又帶著極其強烈的吃她的慾望。那天他只問了一句話——

“一定要我做的過火,你才會來見我嗎?”

她覺得這是威脅,所以當時語氣也不太好:“我怕你被天雷劈得灰飛煙滅,想見我也見不著了。”

那天之後江彌沒再讓人造通天梯,但卻造起了別的東西——

他將整個魔宮寢殿,改造成一座九宮鎖魂陣。

九宮鎖魂陣是極為兇惡的陣法,被困在其中的元神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大羅金仙也難以逃脫,說是永世不得超生也不為過。這陣是為誰建的一目瞭然,她在天上看到時還能苦笑幾聲,現在落回凡間半點都笑不出來了。

——江彌口中的“回家”,大約就是將她送入這陣法之中吧。

一入此陣,別說是渡化別人飛昇,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

其實按仙界的算法,她與江彌分別一年都不到。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江彌是如何熬過這叄百年她不得而知。

他相貌仍維持在二十歲的鼎盛模樣,那雙暗金的眸子卻再無絲毫溫暖柔情。俯仰間眼似寒泉,只覺一股涼意直扎進骨頭裡去,忍不住想要偏頭避讓。

“我想先去見雙雙姐一面,”她察覺到他提劍的手微微一緊,趕緊補充,“我們一起去。”

江彌俯視著近在咫尺的面容,好似這世上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分走他絲毫的注意力,沒有人知道衣袍下他的肌正微微繃緊。

片刻之後,他倏然向前探身貼在少女耳際,單聽聲音彷彿是個甜熱烈的愛語,但每個字都冷得讓人心膽俱寒:

“我們當然要一起去,這應該是你們的最後一面了。”

“……”

“這叄百年來,每一天支撐我活下去的動力都是那個預言。”青年修長有力的五指從她髮絲間滑落,珍惜而仔細,直至將髮梢在邊一吻,“都是為了有朝一能再親耳聽到你叫我的名字。”

“再也沒人能從我身邊把你帶走,神仙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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