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宵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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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披甲男人脫下了頭盔,杜門目瞪口呆。他是個女人。她的一頭黑髮剪得很短,臉容剛毅,但肯定是女人。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事,除了艾爾人以外,而艾爾人是公認的瘋子。儘管這個女人的臉並非跟他想象中的宵辰人臉一般異樣,但同樣令人驚惶。的確,她的眼睛是藍的,她的皮膚特別白皙,不過,這樣的組合以前他也見過。如果這個女人穿的是裙子,沒有人會看她第二眼。他打量她之後,修正他的意見。那冰冷的目光和剛毅的臉頰使她不論在哪裡都會非常顯眼。
其他士兵跟著女人爬上甲板。有些人脫下了奇怪的頭盔,當杜門看到,至少那些是男人時,不鬆了口氣;他們的眼珠或是黑
,或是棕
,完全可以消失在坦遲庫或者伊連人之中。他本來還開始想象一隊由藍眼睛女人拿著寶劍組成的軍隊的畫面。他又想起爆發的海面,想道,這是個拿著劍的艾
達依。
宵辰女人驕傲地巡視著飛,然後認定杜門是船長從衣服上判斷,不是他就是亞林;而亞林那幅閉著眼睛低聲喃喃祈禱的模樣說明,他肯定不是用釘子一般的凝視把他釘在原地。
你的船員或者乘客裡面有沒有女人?她的發音略有含糊,難以聽懂,不過,在她的語氣中有一種決斷說明她慣於得到回答。男人,如果你就是船長,那就說話。否則,給我醒另一個傻瓜,叫他回答問題。我是船長,女士,杜門小心地回答。他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她,而他一步都不想走錯,我沒有乘客,船員裡也沒有女人。他想起那些被帶走的女孩和婦人,猜想,這些人想對她們做什麼。這不是他第一次想知道了。
那兩個女人打扮的女人正在上船,其中一個爬到甲板上後,用一銀
金屬鏈杜門眨了眨眼拉扯另一個女人。銀鏈的一頭連著第一個女人手上的一個手鐲,另一頭連著第二個女人脖子上的一個項圈。他看不清那銀鏈是編成的,還是焊合的它似乎融合了兩者的工藝不過,手鐲和項圈顯然是一套的。當第二個女人站到甲板上之後,第一個女人把銀鏈卷在手裡。戴項圈的女人穿著樸素的深灰
衣服,兩手合在一起站著,眼睛看著腳下的木板。另一個女人穿著藍
裙子,
口和裙側都有紅
為底,上有銀
叉形閃電的標誌,裙子長及腳踝,腳上穿著靴子。杜門不安地看看那兩個女人。
說慢點,男人,藍眼睛女人用含糊的發音要求道。她走過甲板,站到他跟前,抬頭盯著他,顯得高他一等、大他一倍,比起這片光明遺棄土地上的其他人,你的話還更難懂些。而我還沒算是直系之人。暫時還沒有。自從科勒琳我是伊吉琳隊長。杜門又說了一遍,儘量放慢速度,並且補充道,我真的是個和平的商人,隊長。我對你們沒有惡意,我也不會參加你們的戰爭。他忍不住又看了看那兩個用銀鏈相連的女人。
一個和平商人?伊吉琳沉思道,如果是這樣,只要你再次發誓效忠,就可以立刻獲得自由。她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轉身帶著主人的驕傲朝那兩個女人出微笑,你羨慕我的damane嗎?她花了我一大筆錢呢,不過,她物有所值。只有貴族可以擁有damane,而其中多數都是王族。她很強大,商人。如果我願意,她完全可以把你的船隻打個粉碎。杜門瞪著那個女人和那
銀鏈。他本來以為,海里爆發的火焰噴泉是那個戴有閃電標誌的女人乾的,而且,假設那是個艾
達依。伊吉琳讓他頭腦發暈。沒人能這樣對待她是艾
達依?他難以置信地問道。
他本看不到那反手一拳是怎麼飛過來的。她那鋼鐵護手的後背打裂了他的嘴
,他踉蹌了幾步。
這個名字是止的,伊吉琳的聲音柔和得可怕,只能說damane,意思是受束人,事實上,如今她們的侍奉跟這個名字相符。與她的目光相比,冰都可算是暖和的。
杜門把血下,雙手緊靠在身側。就算他手裡有劍,他也不會要他的船員跟十幾個披盔戴甲的戰士對抗的,但是,要保持語氣謙卑也不是那麼容易。我沒有不敬的意思,隊長。我對於您和貴民族的習慣並不知情。如果我真的冒犯您了,是因為無知而起,不是故意的。她看著他,然後說道,你們都是那麼無知,船長,不過,你們要為你們的父輩還債。這塊土地是我們的,它將會再次回到我們手中。隨著我們的迴歸,它會再次回到我們手中。杜門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當然不會是想說阿圖爾;鷹翼那些瞎扯是真的吧?所以,他什麼都沒說。你的船要開去法梅他想爭辯,但是她的怒視阻止了他在那裡,你和你的船要接受檢查。如果你如你所說,只不過是個和平商人,那麼在你發誓之後,你將會得到容許繼續你的路程。發誓?隊長,發什麼誓?發誓服從、等待、侍奉。你的祖先應該記得的。她召集自己的手下只留下一個一身樸素盔甲,連同對伊吉琳的深深一鞠躬一起標誌著低級身份的戰士回到大艇上,往大船劃回去。留下的宵辰人沒有給命令,只是盤腳坐在甲板上,開始磨劍。船員扯起船帆開船。他似乎對於孤身一人一點也不害怕,而杜門本人麼,任何船員敢對那人動手的,他會親自把那船員扔出船外,因為,當飛
沿著海岸行駛時,那艘宵辰船在深水區跟隨著。兩艘船之間相隔一里,不過,杜門知道,逃走無望,他決定要把這個人像母親抱著嬰兒一樣安全地送回給伊吉琳隊長。
到法梅的路程很長,而杜門終於說服那個宵辰人開口說話了,至少,說了一點。那是一個黑眼睛的中年男人,眼睛上方有一道舊疤,臉頰上又有一道,他的名字叫卡班,對於艾萊斯大洋此岸的任何人,他只有蔑視。這讓杜門有點猶疑。也許他們真的是不,這太瘋狂了。卡班的發音跟伊吉琳一樣含糊,他願意說的多半是戰鬥、喝酒以及他認識的女人。半數時間裡,杜門不能肯定他說的是此時此刻的事情,還是他家鄉的事情。這個男人顯然不能提供任何杜門想知道的信息。
有一次,杜門問起damane。卡班當時坐在舵手前方,他抬起手,用劍尖抵著杜門的喉嚨。小心你的舌頭吐出的話,否則,你就會失去它。那是直系的事情,不是你們的。也不是我的。他說話的時候咧嘴笑著,說完之後,立刻繼續用石頭打磨他那把沉重彎曲的劍刃。
杜門摸了摸領口上方滲出的血珠,決定,至少,不再問damane的事情。
兩艘船越靠近法梅,經過的高大方正的宵辰船隻就越多,有些在航行,但更多的下了錨。每一艘的船頭都是那麼高峭,都建有木塔,杜門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船隻,就連在海族那裡都沒有。他看到有一些本地小船,船頭尖尖、船帆傾斜,在綠的海
中穿行。這副景象讓他相信,伊吉琳說的放他自由的話是真的。
當飛開到法梅的海岬前時,杜門對停靠在海港裡的宵辰船隻數目大吃一驚。他想數一數,但是在數到一百、還不到一半的時候放棄了。他曾經在一個地方見過許多船隻在伊連、在特爾、甚至坦遲庫但是,那些船隻中有許多小船。他悶悶地自言自語著,在大宵辰船的監視下將飛
駛進海港。
法梅就建在投門嶺最末端的狹長海角之上,西邊只有一片汪洋。港口兩邊都是陡峭的懸崖,向外蔓延,在其中一個每一艘開進海港的船都要從下面經過的峭壁頂部,是守人的高塔。其中一座塔的外牆上面掛著一個籠子,裡面有個男人垂頭喪氣地坐著,腳從欄杆之間伸出來在半空晃盪。
那是誰?杜門問道。
卡班終於停下他打磨寶劍的動作,杜門差點以為他打算用那把劍來刮臉了。宵辰人抬頭瞥了瞥杜門手指的方向。噢,那個是第一守人。當然,不是我們剛來的時候頭把
椅裡的那個。每次他死掉,他們就會選一個新的,我們就把他放進那個籠子。可是,為什麼?杜門問道。
卡班的笑容出了太多牙齒。他們守錯了東西,而且,忘記了他們應該記住的東西。杜門把目光從宵辰人身上扯離。飛
滑過最後一朵真正的
花,開進了港口平靜的水中。我是個商人,這事跟我無關。
法梅從石頭碼頭開始沿著港口之間的峽道往上攀升。杜門不能肯定那些黑暗的石屋組成的算是個大鎮子還是小城市。當然,這裡沒有一座建築能跟伊連最小的宮殿相比。
他引導飛駛進其中一個碼頭,當船員固定船隻時,他心想,宵辰人會不會購買他手中的焰火呢。與我無關。
讓他吃驚的是,伊吉琳帶著她的damane親自坐著大艇來到了碼頭。這次,戴著手鐲的是另一個女人,口和裙側還是有紅
為底,上有銀
叉形閃電的標誌,不過,damane仍然是那個只有別人跟她說話時才抬頭的一臉哀傷的女人。伊吉琳把杜門和他的船員都趕下了船,坐在碼頭上,接受她的兩個士兵的監視她似乎認為這樣足夠了,杜門也不打算跟她爭論這點其他士兵則在她的指揮下搜船。damane也參加了搜查。
碼頭那裡,出現了一隻生物。杜門想不出還能用其他什麼詞語稱呼它。那是一隻笨重的生物,長著皮革一般的灰綠獸皮,楔形的腦袋上長著一張鳥喙,還有,三隻眼睛。它跟在一個盔甲上畫著跟它一樣的三隻眼睛的男人身邊蹣跚走來。他們經過時,穿著繡工
糙的襯衣和長及膝蓋的汗衫的本地人、碼頭工人和水手,都避而不看,不過,沒有一個宵辰人看他們第二眼。帶著野獸的男人似乎是用手勢來指揮它的。
男人和怪獸轉了個彎,消失在建築中,留下目瞪口呆的杜門和低聲議論的船員。兩個宵辰士兵無聲地對著他們冷笑。與我無關,杜門提醒自己。他只關心他的船。
空中有悉的鹹味和瀝青的味道。他在太陽曬熱的石頭上不安地挪了挪,猜測這些宵辰人在搜查什麼。那個damane在搜查什麼。猜測,那隻生物是什麼東西。海鷗鳴叫著在海港上空盤旋。他想起,一個關在籠子裡的男人能發出什麼樣的聲音。與我無關。
伊吉琳終於帶著眾人回到碼頭上。杜門警惕地注意到,宵辰隊長手裡拿著一件用黃絲巾包裹的東西。是某種小得可以用一隻手拿走的東西,但是她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捧著。
他站起來因為有士兵,所以他起得很慢,儘管對方的目光裡有跟卡班一樣的輕蔑。您看到了吧,隊長?我真的是個和平商人。也許您的人民希望買些焰火?也許吧,商人。她的語氣中有一種壓抑的興奮,令他不安,而她接下來的話更增加了這種覺,你跟我一起來。她命令兩個士兵也一起走,其中一個士兵推了杜門一把讓他邁開腳步。動作並不
魯;杜門曾經見過農夫用同樣的方式推
牛讓它們走動。他咬咬牙,跟在伊吉琳身後。
鵝卵石鋪就的街道緩緩上升,離開海港的氣味。隨著街道的上升,石瓦屋頂的屋子更高更大。對於一個被侵佔的鎮子來說,街上的本地人比宵辰士兵要多,令人驚奇,時不時地,會有著上身的男人扛著一頂下了簾子的轎子走過。法梅人似乎當宵辰人不存在一般忙著各自的事情。或者說,幾乎不存在。當轎子或者士兵經過時,不論是骯髒衣服上只有一兩條曲線裝飾的窮人,還是穿著襯衣、汗衫或者從肩膀到
部都有複雜刺繡花紋裝飾的裙子的有錢人,都鞠躬並且一直彎著
直到宵辰人消失。他們對杜門和士兵也這樣做了。不論伊吉琳還是她的士兵,都看也不看他們。
杜門突然震驚地意識到,他們經過的一些本地人帶上還掛著匕首,少數還掛著劍。他驚訝得脫口而出。他們有些人是幫助你們的嗎?伊吉琳回頭朝他皺眉,顯然不明白他的意思。她腳步沒有減慢地看了看那些人,對自己點了點頭。你指那些劍。他們現在是我們的人民了,商人;他們已經發了誓。她突然停下來,指著一個肩膀厚實、穿著刺繡繁複的汗衫、
間配著一把無花皮革劍鞘的寶劍的高大男人說道。你。男人邁出的半步立刻停下,腳還停在空中,突然面
驚恐。那是一張堅毅的臉,但他的表情像是巴不得逃跑。不過,他向她轉過身來鞠了一躬,雙手扶在膝蓋上,眼睛看著她的靴子。在下有何事能為隊長效勞?他緊張地問道。
你是個商人?伊吉琳說道,你發了誓言?是的,隊長。是的。他的目光仍然鎖在她的腳上。
你把馬車帶往內陸時,對他們說些什麼?告訴他們,他們必須服從先鋒,隊長,等待迴歸,侍奉歸家人。你從來沒有想過用那把劍來對抗我們?男人按著膝蓋的手指節發白,連聲音裡似乎都大汗淋漓。我發了誓言,隊長。我服從,等待並且侍奉。看到了嗎?伊吉琳對杜門說道,沒有理由止他們帶武器。貿易必須繼續,商人必須保護自己不受強盜搶掠。我們容許人們自由來往,只要他們服從、等待和侍奉。他們的祖先破壞了他們的誓言,不過他們如今應該學乖。她繼續往山上走去,士兵推著杜門跟在後面。
他回頭看著那個商人。那個男人一直彎著,直到伊吉琳離他十步以上,才直起身往另一個方向三步並作兩步匆匆離開。
當一隊宵辰騎兵從伊吉琳和她的士兵旁經過,往街道上方爬去時,他們也沒有扭過頭去看。那隊騎兵騎著的生物大小跟馬匹相若,但是青銅馬鞍的下面是蜥蜴的鱗片。長爪的腳踩在鵝卵石上。隊伍經過時,有一個長著三隻眼睛的腦袋轉過來看了看杜門;別的不說,這一眼在杜門看來,太有靈氣,讓他無法心安。他腳下一絆,幾乎摔倒。整條街上,法梅人都將自己緊貼在建築牆邊,有些閉著眼睛。宵辰人本不注意他們。
杜門明白為什麼宵辰人容許本地人擁有跟以前一樣的自由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膽子去反抗。damane。怪獸。他想知道,有沒有辦法可以阻止宵辰人就這樣一路殺到世界之脊。與我無關,他狠狠地提醒自己,並且開始思考在將來的貿易中,如何避開宵辰。
他們走到了斜坡頂部、鎮子與山丘的界之處。鎮子沒有護牆。前方是為那些與內陸貿易的商人服務的旅店,還有停放馬車的院子和馬廄。這裡的屋子與伊連小貴族的一座宅子相當。其中最大的一座屋外有宵辰士兵守衛以示威儀,還有一面繪有金
展翅雄鷹的藍邊旗幟
風飄揚。伊吉琳先把自己的寶劍和匕首
出,才帶著杜門進去。她的兩個士兵留在屋外。杜門開始冒汗。他嗅出,屋裡有大人物;跟一位大人物在大人物自己的地盤上面做生意從來都不是一件好事。
在大堂裡,伊吉琳把杜門留在門口處,和一個僕人說話。從那人的長袖襯衣和口的螺旋繡紋來看,那是個本地人;杜門相信,自己聽到了大領主這個詞。僕人匆匆離開了,然後回來帶著他們走向一個毫無疑問是本屋最大房間的地方。所有傢俱都被清理出去了,甚至包括地毯,地板被打磨得閃閃發亮。繪有奇怪禽鳥的摺疊屏風遮擋住了牆壁和窗戶。
伊吉琳剛進房間就停住了。杜門正想問他們在哪裡,為什麼時,她用兇狠的目光和無聲的咆哮阻止了他。她沒有動,但她似乎隨時就能跳起來。她十分寶貝地捧著那件從他的船上來的物件。他嘗試著想象裡面究竟是什麼東西。
突然,響起一個柔和的鐘聲,宵辰女人雙膝跪下,把絲巾包裹小心地放在身旁。她看了杜門一眼,那目光促使杜門也跪了下來。大人物的規矩都很奇怪,他懷疑宵辰的貴族規矩更怪異。
房間另一邊的門口出現了兩個男人。其中一個把腦袋左半邊的頭髮都剃光了,剩下的淺金頭髮編成辮子,從耳朵旁垂到肩膀上。他穿著深黃
袍子,長度剛好在走路時可以
出黃
的軟鞋鞋尖。另一個男人穿著一件藍
絲袍,織有雀鳥圖案,長得在他身後的地板上還拖出一班之長。他的頭剃光了,他的手指甲至少有一寸長,每隻手的第一、二隻手指的指甲還塗了藍
。杜門張大了口。
你面前的是圖拉克大領主,黃髮男人唱道,帶領探路者之人,協助迴歸之人。伊吉琳整個人貼伏在地上,兩手放在身側。杜門一邊機靈地模仿她的動作,一邊心想,就連特爾的大領主都不會要求這種禮儀。他的眼角掃到伊吉琳在親吻地板。他扭著嘴,決定模仿是有限度的。反正他們也看不到我有沒有這樣做。
伊吉琳突然站起來。他也跟著站起來,一隻膝蓋已經抬起,直到她喉嚨裡的咆哮和那個梳辮子男人臉上厭惡的神情讓他趴了回去,臉對著地板,低聲自語。就算是覲見伊連國王加上九人顧問團我也不會做這種事。
你的名字是伊吉琳?這聲音一定是那個藍袍男人。他的含糊語調有一種幾乎是在歌唱的節奏。
我在授劍得到這個名字,大人。她謙卑地回答。
這是一件不錯的物品,伊吉琳。相當罕有。你希望得到獎賞嗎?大人的愉快已經是足夠的獎賞了。我為侍奉而生,大人。我會向女皇陛下提起你的名字,伊吉琳。迴歸之後,新的名字將會加入直系。證明你合適,也許你就能使你的名字列入更高位置。大人太抬舉我了。好了,你可以退下。杜門什麼也看不見,只見到她的靴子倒退出房間,因為鞠躬的動作而斷斷續續。房門在她身後關上。然後是長時間的沉默。當圖拉克再度開口時,他正看著自己的汗水從前額滴到地板上。
你可以起來了,商人。杜門站起來,看到了圖拉克長指甲手中拿著的東西。是做成艾達依古老標誌形狀那隻cuendillar圓盤。
想起他說到艾達依時伊吉琳的反應,杜門開始狂冒冷汗。領主大人的黑眼睛中並沒有憎惡之
,只有一點好奇,可是,杜門從來都不相信貴族。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商人?不知道,大人。杜門的回答平穩得像岩石;如果一個商人不能面不改言不改調地撒謊,生意肯定做不長久。
可是,你卻把它藏在隱秘的地方。我愛收藏古物,大人,收藏來自過去的物品。而偷這種東西的賊也確實存在,只要他們可以輕易得手。圖拉克看著那黑白兩碟子,看了一會兒。這是cuendillar,商人你認識這個名字嗎?而且它比你想象的還要古老。跟我來。杜門警惕地跟著那個男人,稍微安心。就他對任何領主大人的認識來看,如果他們要召衛兵,這時候應該已經召了。不過,他對宵辰的一點見識告訴他,他們的行為跟其他人不一樣。他整理出一副沉靜的臉容。
他被帶到了另一個房間。他覺得,這裡的傢俱肯定是那個圖拉克自己帶來的。它們似乎是由曲線組成的,完全沒有直線,木頭經過打磨,出奇怪的木質。房裡有一張椅子,放在一張織有花鳥的毯子上,還有一個圓形大櫃子。摺疊屏風形成新的牆壁。
梳辮子男人打開櫃門,出裡面的幾個架子,分類放著各種小雕像、杯子、碗、花瓶等近五十件物品,沒有兩件的大小和形狀是相同的。杜門吃驚地看著圖拉克小心翼翼把那隻圓盤放在一個一模一樣的盤子旁邊。
cuendillar,圖拉克說道,就是我的收藏品,商人。只有女皇本人的藏品比我更豐富。杜門的眼睛幾乎從眼眶裡掉出來。如果那些架子上的所有東西真的都是cuendillar,它們的價值足夠買下一個王國,或者,至少可以建立一個偉大家族。就算是國王,如果要買下這麼多,可能也要傾盡全國之財,更別說他也許本不知道去哪裡能找到這麼多。他往臉上掛了一個微笑。
大人,請收下這個圓盤做為禮物,他不想放棄它,可是,這總比怒宵辰人好。也許現在,那些暗黑之友會追趕他了,我真的只是個純粹的商人。我只想做生意。讓我航海,我保證一定圖拉克的表情一直沒變,但是那個梳辮子男人一口打斷了杜門的話。賤狗!你剛才要把伊吉琳已經送給大人的禮物送給大人。你討價還價,把大人當成一個一個商人!你應該接受生剝皮刑九天的懲罰,賤狗,而且圖拉克手指的一個最微小的動作讓他沉默了。
我不能批准你離開我,商人,大領主說道,在這個違背誓言者的陰暗土地上,我發現沒有人能跟懂得鑑賞的我談話。不過,你是個收藏者。也許跟你談話會很有趣。他在椅子中坐下,懶洋洋地靠在彎曲椅背上打量杜門。
杜門做出一個但願人的微笑。大人,我真的只是個小商人,一個簡單的人。我真的沒有跟偉大的大人聊天的資格。梳辮子男人對他怒目而視,但圖拉克似乎聽不到。一個年輕漂亮的苗條女子從一扇屏風之後走了出來,快步走到大領主身旁跪下,奉上一個漆盤,盤裡有一隻纖薄的無耳杯,杯中的黑
飲料冒出輕煙。她黝黑的圓臉隱隱透著海族的特徵。圖拉克對那年輕女子連看都不看一眼,小心地用長指甲手指拿起杯子,
了一口煙霧。杜門看了那個女孩一眼,立刻壓制著自己的屏息把目光扯離;她的白
絲袍刺繡著鮮花,卻透明得讓他一眼就看透,袍子裡除了她的苗條身材之外,什麼都沒有。
卡夫的香氣,圖拉克說道,幾乎跟它的味道一樣誘人。現在,商人,我已經知道,cuendillar在這裡比起在宵辰更加稀罕。告訴我,一個簡單的商人如何能得到一個cuendillar。他了一口卡夫,等待著。
杜門深深了一口氣,開始嘗試用謊言說出一條離開法梅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