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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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聽得我如同五雷轟頂。

一切,我都明白了。我既未認識過碧隨,也不認識月隨,每回,我見到的,我觸碰到的,甚至昨夜在我懷中跳舞的一半是月隨,一半是碧隨,她們不是雙生姐妹,她們是分裂成兩半的一個人。

“她這樣…有多久丁?”我抓住劉嫂問,這個忠心又可惡的女人,她竟無知到替她的小姐隱瞞了這許多年,從不帶她去看醫生。

“她小時候是好好的孩子…自她父母出了意外,她一下子變了,她一直幻想,她還有個妹妹…”

“或者幻想還有個姐姐!”一個聲音突然了進來,站在通道逆著光的是傅小泉。

“你…早就知道了?”

“我不比你聰明,但是我既然有懷疑,就要尋找答案。”他傲然地說。

他找到了答案,也一步一步地把我引進陷阱之中。

我在相當混亂的情況之下回到白石居。

也許我不該只為碧隨難過,我應後悔。回到臺灣來我只有失去或者說我若不回此地,便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失去這許多。

我在畫室中呆坐著,塔樓上使人骨悚然的歌聲一陣陣隨風傳來,一直唱到了半夜,就算是錄音機,也該唱累了吧?

沈嫂看我既不吃也不喝只是坐著發呆,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又不敢打攪我,做好了食物熱騰騰地端進來,等到冰冷又原封不動地端出去。

我上睡覺時,並沒巴望什麼,然而安蘭入夢了。

“安蘭?”我驚喜集,但她只是微笑她看著我,彷彿有無限喜悅。

我們已被生與死的大限無情地分離,為什麼她還這般喜悅?

我心裡很清楚,這只是在夢裡,夢見的一切僅是幻像,但不住還是出淚來“安蘭…”我不顧一切地撲過去,想抓住她。再也不讓她走開,但就在我向前撲去時,她消失了。

我在悵惘中醒來。

當我嗅到強烈的燃燒氣味時,還以為自己仍在夢中,但那不是夢,氣味刺得我發嗆。

“失火了!失火了!”沈嫂在樓下淒厲地叫喚,我跳下,跑出房間,天啊!從廚房開始樓下已是一片火海。

沈嫂慌慌張張地提著水桶還直想往火裡潑。

“沈嫂!快跑!”我大喝一聲,她這才如夢初醒地丟下了水桶,跑過樓梯時,只稍微猶豫了一會兒,就順手抱起了拿破崙的架子,拿破崙究竟是一隻鳥,平常再機靈,也受不了這麼大的騒動,狂亂之餘,硬是把沈嫂的手臂啄出好幾個,沈嫂一直把它拎到門口才吃不住痛拋開。

大火燃燒得很快,我也才剛到門口,後路就已經完全被封住了。那些橘的、紅的、熾熱如白金的火光貪婪地噬著一切,使得黑夜看起來更可怕。

我赤著腳凝視眼前的一切,彷彿燒掉的東西,完全與我無關。

也許,那真的與我無關,我早應該唾棄信,別把那些前世,今生的鬼話往自己身上扯。或者相信小寶所預言此地不宜生人居住,只合死者安魂,而這預言竟在此刻應驗…,“神經病!神經病!”拿破崙雖然脫離了火場,但也被自屋裡襲捲出來的熱風薰得受不了,忿怒得直拍翅膀,怪聲怪氣地大叫著。

消防車來時,聲勢淒厲,驚動四鄰,但也除了造成這樣效果外,並沒有挽救什麼,白石居已燒得光、畫室、書房,掛有枝狀大吊燈的樓梯、維多利亞式的角樓…燒得一乾二淨,不再有什麼剩下。

連鬼魂都離開了。我看著它們出現在熊熊的火海中,一個接著一個,先是那個在降靈會中的不速之客…張老頭,然後是揀拾古幣的孩子,他們以奇怪的神情膛視著這場大火,彷彿是大難降臨,完全無法逃避,但令我驚詫的不是他們,而是許許多多像賓客似的人物,一下子在火中全投影了出來,在浩劫中現身,也在浩劫中與其它物體一般淪為灰燼。

它們在火中發出慘烈的嘶叫,但完全被狂風吹去。

我對它們的被消滅完全無動於衷。

直到我見到安蘭。

她居然也出現在火場,而且是以不同的面目,首先出現的,是少女時的安蘭,輕盈、天真又純潔,然後是初婚的‮婦少‬安蘭…就如同電影上特殊效果的影象,一個一個的向前重疊…而後也如同那些幽靈般傾倒化人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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