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師長和政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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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那次戰鬥的指揮部設在九碗山山澗的一個石裡,在明亮的手提式煤油燈光下,軍用地圖懸掛在
子的正中間。燈下是公文箱、石塊搭成的方桌,上面蒙了一條軍用單子。方桌邊是石塊壘起的"凳子",上邊鋪上了柴草,坐上去柔軟而舒適。石
最裡邊,仍然是石塊、柴草搭起的簡易
。在抗
戰爭最困難的時期,這裡算是最漂亮的指揮部了。李佩其在方桌前邊看著地圖邊把一袋葵花子變成了一座葵花子殼堆起的小山時,他的作戰方案也就形成了。數小時後,小鬼子一個大隊的人馬全進了八路軍設置的"口袋陣",等鬼子的援兵趕到時,李佩其的隊伍早沒影兒了,留給鬼子的是"一口袋"的
軍屍體。這就是抗
戰爭中著名的"九碗山戰役"。在李佩其的軍事生涯中,這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今天李佩其的辦公室裡,也有一張地圖掛在牆上,這不是作戰地圖,上面沒有悉的軍事符號,這只是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新川峽地形圖,地圖上標明的顏
絕大部分是黃
。李佩其嗑著葵花子,專注地看著這黃
,就想起了"九碗山戰役"中黃拉拉的九碗山。
進軍新川峽的時間已經十分緊迫了,先不管這有礦的黃區域了,這下一步的工作走向,應該是立即行動。至於怎麼開礦怎麼在新川峽立足,這應該是到達目的地之後再考慮的事情了。眼下面臨的問題,就需要周密的醞釀和安排,他想靜下來在堆"葵花殼山"的過程中,做一番認真的思考。
李佩其把椅子向桌子跟前拉了拉,很愜意地抓起幾顆葵花子在指頭縫裡摩挲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卻端詳著地圖。他把玩著葵花子看著地圖的樣子很優雅,似乎又回到了戰時的指揮部裡。多年來,酒和葵花子一直伴隨著他戎馬倥傯,愈是到了重要時刻,他愈離不開這兩樣東西。後來,艱苦的戰爭環境使他患上了嚴重的胃病,至此,酒是不能喝了。醫生警告他說:"胃都開了,要是不要命了你就接著喝!"李佩其害怕了,這仗還沒打完呢,離實業救國的夢想還差十萬八千里呢,真要是攤上個"出師未捷身先死",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酒是戒了,可葵花子對他來說顯得就更為重要了。警衛員知道首長的兩個嗜好現在成了一個,就越發地對葵花子上心了。所以,他的間總是拴著一個布口袋,不管是行軍還是打仗,裡面總是裝著葵花子,以備首長動腦時急用。
每當遇到危難之時、絞盡腦汁思考問題時,李佩其總要嗑幾把葵花子。而且是事情越緊急,他嗑葵花子的頻率就越快。在這種時候,葵花子就不是他獨特的嗜好了,而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靈丹妙藥了。
李佩其拿起一顆葵花子放在齒間輕輕一嗑,便覺得瓜子那特有的清香撲鼻而來。在他心底的叫好聲中,瓜子仁已經彈上了舌尖,進入了牙齒中間,輕輕咀嚼兩下,濃濃的香甜味便刺
著味蕾,同時溢滿了口腔。他手指飛快地又拿起一顆,隨著嘴角的
動、牙齒的咀嚼,來來回回之間,辦公桌上的瓜子殼很快就壘成了一個小山包。警衛員跟隨李佩其多年,深知他的脾
,見首長瓜子嗑得飛快時,就知道一定又有什麼重大事情出現了。在首長思考問題的時候,那是說啥也不能打攪的,他放下葵花子就悄無聲息地出去了。
見警衛員出去,李佩其又抓起一把放在手心裡。他走到地圖前,一邊嗑一邊靜默地注視著地圖。突然間,他嗑瓜子的速度頻率加快,這中間似乎少了幾個動作,他就像耍魔術似的,瓜子從左邊的嘴角進去,瓜子殼從右邊的嘴角出來。很快,地圖前的地上落滿了新鮮的瓜子殼。
李佩其雙眼仍然注視著地圖,手和嘴的動作依舊連貫,只不過腳步在地上移動的次數多起來了,腳踏在瓜子殼上發出了"沙沙沙"的聲響。這種獨特的、奇妙的聲響,最能發李佩其的靈
和鬥志。一會兒工夫,李佩其的思考彷彿結束了,他手中的葵花子也嗑完了。
他轉身端起茶杯,放在嘴邊喝水,可是茶杯裡的水已經沒了,他又輕輕地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在這個過程裡,他的注意力始終沒有離開過地圖,就連有人進來了,他也沒有覺察到。
"怎麼,連倒水的時間都沒有了?"馬明義見此情景風趣地說,順手拿起開水壺,給李佩其續滿了水。
"啊,我都沒有看見你進來。"李佩其輕捷地轉過身,對馬明義說:"來得正好,我覺得我們是不是馬上召開一個大會,把進新川峽的人員確定下來。"
"說的是啊,你看昨天動員會上大家的情緒多麼高漲啊!"馬明義望著地圖上他十分悉的新川峽周邊一帶,點點頭,"時間不多了啊,只有兩天了。"李佩其點點頭,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拍拍手拿起香菸遞給了馬明義,兩人各自點了火,屋子裡瓜子的清香與煙味糅合在了一起。
李佩其說,他之所以把這件事放了一天,是想給大家一點再選擇再思考的空間和時間,然後再讓他們從容地報名。因為,這畢竟不是到戰場上去殺敵,要允許大家的思想有個轉換的過程。只可惜時間不等人,兩天後司令員和省委書記就要為這支特殊的隊伍送行了。
馬明義笑著說:"大家的彎子早轉過來了!自從接到新的任務之後,連我的情緒一度都有些波動。也難怪啊,原本滿腦子的血戰場突然要變成一無所知的石頭世界,這種轉變速度之快,連我都無所適從了。"李佩其饒有興趣地盯著馬明義,他想知道他現在的真實想法。
"師長,老大哥我可是給你道過歉了的!"馬明義將菸頭放進菸斗裡"噝噝"地了幾口:"有錯必究,有錯就改,這是我們黨一貫的作風!你可不能揪住不放啊!"
"政委!"李佩其笑道:"我沒有揪住不放啊!這個事就過去了,行嗎?"馬明義長吁了口氣,吹開了面前的煙霧,對李佩其說:"師長,這兩天我都想明白了,我馬明義從現在起死心塌地跟定你了!你決定吧,看什麼時間開會合適。"李佩其聽了地笑了笑,摁滅菸蒂回答:"政委,這可要你來定。"馬明義思索了一會兒,站起身以商量的口吻說:"你看今天下午怎麼樣?"這正是李佩其希望得到的回答,時間緊迫,報名工作已經到刻不容緩的地步了。在他心裡的工作
程安排表上,早已有了今天下午開會這個議程。
"政委啊,我知道你對部隊移師新川峽這個決定有自己的看法,有什麼話你就直接和我說吧。"馬明義上前拍拍李佩其的肩頭:"我說的全是實話,現在,我的心情和你的一樣,只想早進軍新川峽!"李佩其高興地握了一下馬明義的手:"謝謝你,老大哥!"馬明義是個在戰場上敢打敢衝,甚至可以說是打仗上癮的軍人,現在突然撤離戰場,就好像是一夜之間丟掉了飯碗似的,他誠懇地說:"我們打仗的目的就是要把敵人消滅乾淨,讓老百姓過上好
子,這是我們多年來的夢想,戰爭勝利之後,理所當然地要搞國家建設,使我們的祖國一天天強大起來,現在我們能走上建設祖國的第一線,這同樣是我們的榮耀啊。"
"來,老哥,我們坐下說。"李佩其動地說道。
"師長,我心裡有數,放心吧,別的我不懂,服從命令這點,我決不含糊。"馬明義理了理軍裝,直了
脯大聲回答:"再說,現在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打仗重要,建設更重要!"下午的報名會,由馬明義親自主持。
李佩其在會上指出,各團人員未必全都去開礦,一是要有少部分留守"英雄第一師",等待補充兵源的到來。二是沒文化的不得報名去新川峽。
李佩其的話音剛落,一團長梁振英和二團長劉天忠不約而同地來到了主席臺前,他們都代表各自團集體報名。
馬明義說:"集體報名可以,但沒有文化的要留下。"劉天忠聽了覺得不可思議,他望著李佩其說:"師長,開礦還要哪門子文化,前些年我們村開金沙礦的都是清一的睜眼瞎,不照樣挖出了金子!"李佩其看著臉膛紅潤、孔武有力的劉天忠,高興地問:"你在金礦上幹過?"馬明義介紹說:"劉團長就是呂九莊人。"呂九莊正是部隊這次進駐新川峽駐紮的所在地,劉天忠自然是嚮導的最好人選,李佩其聽了不由驚喜地問:"太好了,你們團的戰士上過文化識字班嗎?"梁振英擠上前來,替劉天忠也替自己回答,兩個團的戰士都參加了為期一年的識字班,除新招的和爭取過來的新兵外,應該都是有文化底子的戰士。
馬明義看到兩個團長急切的樣子,笑著說:"看來兩位團長是希望一個不落地把全團的戰士都拉進新川峽啊!"劉天忠點點頭,擼起衣袖直截了當地對師長和政委說:"我們二團在戰場上個個都是硬漢子,採礦一樣能行,我們全團全去新川峽!請首長批准!"梁振英和他一唱一和:"我們全團也是集體報名。"
"什麼意思?"馬明義聽了摸摸腦袋瓜,不解地望著梁振英。
李佩其明白梁振英說話的意思,他微笑著對馬明義說:"政委,我看這樣,可以考慮他們的意見。"馬明義將筆遞給了劉天忠:"報吧!這次新招的戰士除外!"梁振英嘿嘿一笑,對政委親熱地說:"既然是集體報名,那我們全團就一個也不能少!因為,我們新招的戰士,都是有文化的!"
"哈哈,你的胃口不小嘛!"馬明義看了一眼圍上來報名的戰士,對劉天忠說:"不過,我下掛麵不調鹽,有鹽(言)在先,你可以得寸進尺,但虛作假可不行!小心我收拾你!"劉天忠三下兩下籤完了名字:"政委,沒麻噠(沒問題)!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裡吧!"李佩其見大家報名的態度很好,場面也很熱烈,心情格外地好。他對馬明義說:"得加設幾個報名點才行。"馬明義馬上
代身後的警衛員立刻通知加設報名點。
梁振英報完名,回過頭,看見身後報名的隊伍裡,梁石頭正踮著腳尖朝前面看著。他走過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也來報名?"
"首長都報了名,我也報。"梁石頭一見是梁振英,不好意思地回答。
"怎麼,不恨石頭了?不踢石頭了?"梁振英望著梁石頭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