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夜訪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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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什麼要這樣?”
“事情還沒清楚,不要太早下結論。再者說,皇帝本就口含天憲,擁有生殺予奪的至上權利。他的思想便是章法,他的理論即是旨意。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只是一個小小的茶司丫鬟…”
“他為什麼要這樣?”我拔起一株青草,出神地看著綠葉上強勁而規律的脈絡,嘆著寒冬臘月裡依舊頑強的生命力。
“別這樣,也許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為何要這樣…”我無休止地喃喃。
“嗯,他…”沈楚鬱猝地埋下頭,手胡亂地擼了擼頭髮,再使勁了
臉頰,最後無奈道“我不知道。”我瞥了他一眼,淡然一笑,又抬手聞了聞掌心的青草香。人在
茫時,就像是一隻被遺落在大海里的小船,愜意地飄飄蕩蕩、隨波逐
,但是卻不知該往哪個方向駛去。世上最大的惡便是偽善,現實生活中最最可恨的也是這類人。俊美的皮相,恬淡溫潤的
格,還有那溫柔的看似無害的笑,每一點都盛滿了偽裝。平
裡罩著的只是堅固而虛無的外殼,而他始終無盡貪婪的心底深處,也許…從來都不曾有人進去過…
下弦月冉冉升空,優雅地撥開四周黯淡的雲層,霎那間,濛的光頓時灑滿了整個草場。我呆呆地靜坐,背脊上的汗早已冷卻,溼答答地粘了一層。寒風呼嘯而過,我不jin
了
鼻子,又稍稍挪了挪腳,不知是太過僵硬還是太過寒冷,總之腳底有如千萬
針鑽刺一般難受,麻痺得有些悸痛。我哀慼地
腿,沈楚見狀立刻蹲下,溫柔地抬起我的腳,輕輕tuo下短靴,不算溫熱的手隔著襪套便使勁地
起來,直到我承受不了他越來越強勁的力道而宣佈叫停為止。
“夠了,謝謝!哦,我說夠了,夠了…”我虛以委蛇地賠笑,一邊不忘使勁地推搡。
“好點了嗎?”沈楚綻出諂媚的笑,少頃,又合起我的腳驀地入他懷中,雙手則死死地摁在上面“怎樣?這樣是不是更暖和些?”忽地一抬眼,那生動而頑皮的眸子不期然地撞入我眼中,周身的血氣立馬急速上湧,心臟也似乎搏動得更加厲害了。我剋制住愈來愈急切的呼
,儘量忽略掉腳底不斷傳來的融融暖意,腿猛地一提,使勁將足踝撤回後再安靜地一一穿戴整齊。
“你不該在這兒。”我霍地起身,背對他道“回去吧!從哪裡來回哪裡去,總之不要在這裡!”
“為什麼?”沈楚轉身向我,不解地皺眉。
我俯身向他,惡狠狠地磨牙,手亦不耐煩地揪住他的衣襟“不要告訴我你混進來只是為了找吃的!”每天對著一個腹黑鬼已經夠頭痛的了,若是有事沒事地再多一個,豈不是自尋煩惱?我煩躁地推了他一把,手掌一轉,輕巧地便取過了他襯的乾坤袋。迅速退後幾步站定,冷笑一聲,驀地扯了繩索,嘩啦嘩啦地便有若干奇異的東西掉了出來。
“這…”沈楚侷促地蹲下,挨個地撿起他的寶貝,不死心地解釋著“火摺子嘛常都會用到,這個是用來縫補衣服的,這個爪勾是用來撓癢癢的,還有這絲線,呃,是隔壁刺繡坊家的閨女送我的定情信物,這種東西你也知道,一定要貼身放著才有誠意…”他眨巴著眼,使勁
了口唾沫,也許是抵不住我熾火般的盯視,他猶豫了半晌,最終放棄了毫無意義的言辭。
我冷哼了一聲,從他手中搶過了絹袋“刺骨鋼針,懸滑絲線,九節金鞭,萬能鎖釦,刀片,火折,皮尺,藥水…一個樂師的口袋裡怎會有這些東西?”雖說21世紀的偷盜技術jing良許多,基本算是邁入了高科技階段,可是,一個從小接受特訓的偷兒又如何不認得這些伎倆?
“我…”沈楚低頭,暮陰影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到底想要什麼?”我壓低了聲音問。
“丫頭,總之…我不會傷害你。”沈楚向前跨了一步,眉頭的愁緒像是霎那間攏起的青煙,搖搖嫋嫋地鐫刻著一種憂傷。
如果說人的溫暖是來自內心的話,那此刻,我應該算是再度墜入寒冷。這世的經歷就像是一個又一個重複的方格,周圍有同樣四堵灰暗的牆,走到這一步又像是掉入了一個怪圈,蕭索的人來了又走,幸福稍縱即逝,灼熱與疼痛卻始終彷徨…當失落侵襲,孤獨
驀然放大,一切際遇都殘酷地強調了這世上的龐大與陌生。曾也以為他是一個可以惺惺相惜的人,是可以大聲訴說著來自內心無關真誠的控訴,是可以寂摸時為伍、無聊時調侃的知己,是可以真心所託的朋友。然而這一刻,寂寥與希望同翼而飛,我才發覺自己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我要回去了。”沉默了許久,我終於出聲。
“我送你?”幽深如墨的眸子忽閃著,長長的睫上沾了冰。
“不用了。”我冷冷地回絕。僵滯的空氣來來回回地滌盪,有那麼一秒鐘,心是酸的。深一口,我終於慢慢向前走去,可腳步卻像灌了鉛一般,沉重得令人抑鬱。
“丫頭!”沈楚突然從身後撲了過來,緊緊地抱住我,頭輕輕靠在我肩膀“對不起…”我尷尬地駐足,由著他緊緊地摟著,突然間卻有想哭的衝動。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腮邊的淚逐漸涼卻,前
疊的手也愈漸剔透,該沉默的沉默了,該宣洩的宣洩了,剩下的只有天各一方。虛耗了半晌,他終於離開。我幽幽地闔眼,許久許久,沒有轉身…
“滾開!你們都瞎了眼了,敢擋本王的路?”回到寢室便聽到門外一陣噪雜的叫囂,我披上剛tuo下的小襖,趕忙從內堂出來一探究竟。
“王爺恕罪!只是這女官寢殿一般人是進不得的,更何況,更何況…”值夜的小廝緊張地應對著窮醉潦倒的秦嘯逸,俯身瞄見我來像是見到了救星一般,頭瞬地一抬,眼裡全是欣喜“大人,這,您看這…”
“你先下去吧!”我揮手示意,小廝得了令後如釋重負地吁了一口,立馬腳底抹油飛快地走了。
我平靜地看著秦嘯逸,看著他一步一個踉蹌地慢慢近,看著他微醺的眸子愈加朦朧,看著他酡紅的臉頰逐漸黯淡。他扶著門框,定定地望著我,
醉的眼裡含著太多太多的情
。我明白他的
情,更知道他此刻無奈的心境。可是,我又能做些什麼呢?心不能給他,人也給不了他。所以,我只能這樣望著他,這樣悄無聲息地望著他。
“王爺怎會深夜來訪?”與他之間的冷戰,向來都是我率先打破沉默。
秦嘯逸默不作聲,只冷冷地看我。僵持了很久,他突然扔下手中的佩劍,倏地一個箭步上前擁住我,強健的臂膀緊緊地箍著,讓人不上氣“盼兒,盼兒,我受不了了,孤王真的受不了了…你回來好不好,回來我身邊,好不好…好不好?
…
”
“嘯逸…”我試圖扭動肩膀,卻被他不耐地制止“你放開我…”
“不,我不放,不放!”他動地抱起我,輕掂幾下轉一個圈,又死死地抱住“我再也不會讓他搶走你,再也不會!誰也不能帶走你,除非我死!除非我死!”
“秦嘯逸!”第一次直呼其名,確實將他嚇了一跳“聽著!現在的我是皇庭內監四品正侍官銜花舍人大人。我是自由的,誰也不會搶走我,ok?”
“我可以給你更高的品銜!”秦嘯逸摁住我的肩膀,認真道。
“這不是職銜的問題…”我困窘地推著他的肩膀,卻不料被他攥緊了雙手。冰涼的額頭瞬息貼了過來,故意在我頸間磨蹭,鼻下縈繞的全是頹靡的酒香。
“呵…你是上天派來懲罰我的孽債。少了你,整個世界都沒有了彩。多少個無眠的夜,我多想再一次撫摸你酣睡的容顏,看著你滿zu地假寐…只有夜深人靜時,只有卸了那副虛偽的面紗,我才可以肆無忌憚地想念。想你的時候心都變得脆弱了,憂傷溢滿心口,周圍的空氣也變得苦澀起來。想你的時候,那
覺就像微風拂過臉頰,恰似一段前塵舊事的纏mian,一縷一縷地吹散了我的情仇…”冷不丁地打了個酒嗝,他突然睜開雙眼,猩紅的眸子裡盡是挫敗後的疲倦“無論是憂傷或是痛楚,我都會在原地等候著。不管你心裡有沒有我,不管你愛的是誰,不管你在哪裡,我都會等你,等你回來…”他喝醉了,真的醉了。如此哀怨悱惻、刻骨銘心的情話,平
裡張狂跋扈、不可一世的成王也許只有真正醉到不省人事時才能夠毫無顧忌地傾吐出來。也難為他了,這樣驕傲的人竟然甘願為了一個女人折
…唉,英雄難過美人關哪!我無奈地喟嘆,手穿過他的
際來到他身後,輕輕拍撫著他的背脊以作安
。對不起,今世福薄、難言際會,再多的深情與厚愛,我只能說句抱歉了!
“明天就可以回去了!”秦嘯逸倏地抬頭,嚇了我一跳“走,我們現在就去跟他說!”
“啊?說什麼?”我張大嘴,明顯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不要囉嗦,跟我來!”說完,蠻人已拽過我的膀子飛快地旋出了房門。步子依舊很穩,力氣依舊很大,與剛才的頹敗哀頓判若兩人,彷彿tuo胎換骨了一般。我不滿地叫囂著,無奈地被他拖在身後,寒冷蕭瑟的迴廊裡頓時留下了若干無窮盡的唏噓與咒罵。
“哎喲,我要睡覺啦!半夜三更的,讓不讓人活了啊!”
“噯,我還要洗澡,你看你看,汗都溼透了,身上臭死啦!”
“你放開我,聽到沒?快放開我…”
“啊!我討厭你,討厭死你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