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矛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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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同意!”剛入三層臺階便聽得堂內傳來一個尖細的童聲,許是喜寶又在鬧騰些什麼了。我無奈地搖頭,剛yu抬腳繼續上前,又聽得一聲鏗鏘振振的附和之聲“我也不同意!即便她是什麼玄女天命之人,那必定有天神護功了,緣何又要來動我聖地族的基?”
“寨主亦是據玄女的指令行事,現在有緣人既提出了要求,我們自當無報效力!”廂房內側又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
“是啊!當初我們也曾多次受玄女之恩,滴水之恩還當湧泉來報,更何況是這區區幾萬石糧食呢?”
“區區幾萬石?”我向前邁了一步,又看到左邊的一位長老拍案而起“嗬,你口氣倒不小!足夠我們一年多的口糧啊!若是都給出去了,我們雲霧山老老小小的都吃什麼?喝西北風嗎?!”
“我們大可在此再待一季,也許還能有麥谷收穫,足可應付寨內的短缺…”
“好了!”這回聽得真切,語氣焦躁而不耐,是花喜魁的聲音“事出暨定,現在也只是出於對長老的尊重,不是與各位商量來的!”
“這是什麼話?!”方才較為動的長老開始吹鬍子瞪眼。
“魁兒啊,休要意氣用事!快向葛長老道歉!”
“叔叔,我早與你說過那女人乃不祥之人,你偏偏聽不得寶兒的勸…”未見其人已聞眾聲,我開始猶豫現下這種情況到底還能不能進去。思前想後,左顧右慮,終於還是決定放棄。唉,就是可憐了喜魁那小子,十足的大炮灰啊!我躡手躡腳地悻悻返身,卻是瞥見沈楚面而上按下我的肩膀,眼睛微眯,下頜微收道“別忘了你此行的目的。”一語如醍醐灌頂,我當即茅
頓開。是啊,成敗在即,又豈能因一時膽怯功虧一簣呢?我抿了抿
,順勢收拾了一下難言的情緒,稍後又故意重重地咳嗽了一聲,然後便面帶微笑,從容且淡定地邁入了硯暉草堂。
“各位好啊,在聊什麼呢?”沈楚樂呵呵地搶我一步進門,堂而皇之地坐在喜寶旁邊,拎起几案上的一壺茶便猛灌了起來。
我抬眼看了看堂屋內的狀況,只見花喜魁神凝重地杵在臺前,聽見這邊動靜只悄悄向我瞄了一眼,隨後便又鬱卒地坐回了方椅。堂屋左右兩側的白鬚老者聞聲也迅速收起了架勢,當中兩位還算友好地向我點頭示意,其他五位則是沒聲好氣地別開臉,似乎多看我一眼便能壞了他們的心情一樣。花喜寶乾脆是大大咧咧地衝到我眼前,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小嘴高高撅起道“不是讓你離開的嗎?還回來作甚麼?”我理也未理便繞過了她,徑直走向喜魁“出什麼事了?”花喜魁抬眼看了看我,身ti稍稍坐得端正了些“哦,星閣長老們只是對中糧運輸的方式有些意見,不礙大事。”
“僅僅是這樣嗎?”我皺了皺眉,討厭他瞞下不報的作風。
花喜寶倒是失火般地跳了起來,她的臉上也頓時出現了這個年齡本不該有的糾結神“你擅作主張將糧食允了別人,隻言片語都不與族裡商量,事到如今,你還妄圖堵得這悠悠之口嗎?!”
“放肆!”花喜魁厲出聲喝止,下一秒,只聽得‘啪’地一聲,顫抖不止的巴掌便毫不留情地摑在了喜寶粉nen的面頰之上。花喜寶委屈地抿緊了嘴巴,她不敢置信地瞪著喜魁,轉而又回頭朝我怨毒地瞥了一眼,接著,含怨已久的淚終於不可遏止地順著眼角滑落。
“你會後悔的!”喜寶憤然控訴著,隨後便負氣奪門而出。倏地,只聽得雷聲間奏轟鳴,歘地便有一道閃電劃破灰藍的天幕。沒來由的,我忽然戰慄了一下,彷彿預知到什麼不可控的事實一般,心中徒生了一腔恐懼。我捏了捏拳頭,慢慢向花喜魁走去“為什麼不告訴我?”
“什麼?”喜魁抬頭,眼裡蘊著困頓後的茫。
我舒了一口氣,儘量以平靜的口吻道“為何你不告訴我這幾倉的糧食原是你青龍寨上上下下幾百口人的口糧?”我盯著他的眼睛,不無失望地說道“你這樣做反而會使我更內疚,你知道嗎?”
“主人指令即下,勢必要說到做到!有甚理由可循?!”喜魁有些慪氣地低洶,忽地一拳敲上了手邊的案几,頓時震得零碎的茶盞乒乓作響。我被他無端的怒火給懵住了,一時間言止語,
本不知該作何反應。反倒是身後的沈楚眼疾手快地拉過我,才防得飛濺的滾水沾了我的裙裾。
“你小心點兒!”沈楚攬著我的肩膀,眼神凌厲地瞪著花喜魁,護花成分昭然若揭。倏地,左右兩旁的老人都尷尬地抹開臉,然後又很是誇張地咳嗽了兩聲。考慮到先前與花喜魁的婚約,也是為顧忌青龍寨的顏面,於是我輕輕推開沈楚,徑自思索了片刻,再向前一步對眼前的長老恭敬道“敢問,青龍寨一年需消耗多少糧食?”
“大約十萬石左右。”隊首的一位老者捋著鬍鬚回答。
“那好,這次我先借糧十萬挪作急用,稍後幾天會以聖天國尊手諭作為憑信,待軍需部籌集到充裕的物資後再行償還。列位…可還有異議?”平靜而恭謹的眼神一一掃過眾人,心知他們鬧的就是個心裡不平衡。許是平權衡慣了,莫名其妙地多了個上司不說,還必須得卑躬屈膝地點頭應承且不能指手畫腳從旁干涉,換了是誰都會爆發的。我悠悠地踱著步子掠過一干人等,口氣溫和又不失威嚴道“我既為青龍寨之首,斷不會對寨內百姓的憂思疾苦坐視不理。所以這次算是我個人的徇私懇求,還請各位見諒!”退一步給個臺階,若是再不順勢而下便是不識抬舉了。於是乎眾人紛紛點頭應承,最後一齊朗聲喝頌道“但憑神女做主!”我點了點頭,又看了看方椅之上不由暗暗鬆了一口氣的花喜魁,衝他莞爾一笑。說實在的,這青龍寨上的決議制度有點類似於發達社會的議員制,單憑寨主一人是不能有決策權的。所以這次也算是難為他,可花喜魁仍是頂著眾異替我扛了下來,雖然事倍功半,我卻還是要
謝他。只不過十萬石屯糧只夠軍隊一月半開銷,若是與多羅國制衡時間較長,情況便不容樂觀了。
我思忖著,躊躇著,眉心也漸漸地擰了起來。倏地,又一道耀眼的閃痕點亮夜空,悶乏而冗長的深雷緊接著灌入耳內,教人的情緒也無端地開始煩躁起來。
“不好!”花喜魁突然後知後覺地大叫一聲,驚得眾人均掉臉向他看去“近一半的糧食均已從倉內運出,若是雨水將至,勢必要全部淋了!”
“那怎麼辦?”我回頭望著大雨將至的灰暮,心中憂急萬分。
花喜魁擰了擰眉稍稍思忖了片刻,一抬眼,快速吩咐道“葛長老,你帶一批人去大儲倉房尋找大量油氈,孫長老,你先去控制室阻斷循池嶺工程,然後再迅速調撥寨內所有壯工前去救災。嶺上屯糧全部歸倉,仍在運載的一律用油氈覆蓋,其他人全部跟著我來!”喜魁代完畢便風風火火地走了,七大長老緊隨其後。我與沈楚相視一秒,大略預想到事情的嚴重
,便也一溜煙地跟了出去。出了喬華庭,豆大的雨點便開始稀稀拉拉地往地面上砸,青青的河塘立即起了一圈圈的水波,厚厚的雲層壓得低低的,空氣裡四處瀰漫著壓抑的味道。
我在山道上匆匆行進著,一面胡亂地擼著臉上的雨漬,一面憤憤地怨天尤人“真是的!怎麼剛才還好端端地,現在就突然下開雨了?”沈楚體貼地解下外衣披在了我的身上,瞥了一眼驟急的雨簾道“是喜寶的緣故。”
“嗯?”我愕然,天氣與人有什麼關係?難道不是因為雲霧山常年溼所導致的嗎?
“喜寶是雲yu小巫,她天生便擁有呼風喚雨的神力。有時候確也不是故意所致,而是她本身的情緒便是這雲霧山上的晴雨表。”
“還有這種事?”我暗暗咋舌,雖覺匪夷所思,卻也坦然於這種靈異狀況。其實嚴格來說,我本身就是個令人十足蹊蹺恐懼的載體,那麼試問還有甚怪異突兀的現象是我所不能接受的呢?我暗笑,又扭頭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英俊側臉,看著那抹淡淡的笑顏,心卻漸漸失了。這個謎一樣的男人,這個始終樂觀積極的男人,這個待我如一卻又始終諱莫如深的男人…微笑的眼神慢慢掠過我的臉,有一刻,那抹淡秀天成的晶亮彷彿瞬時被某種神采給
引住了,漸漸地失了焦。
“那她豈不是施雨龍王了?咳,真是添亂!”少頃,我慌忙扭轉視線。
“呵,她原本就是一條小尾神龍,當然有此能力了!”沈楚將襯衣往我這邊扯了扯,咧嘴一笑道“開心平靜的時候這一帶總能萬里無雲,她若傷心難過了,雲霧山勢必會來一場瓢潑大雨。”我梗了梗脖子,心中暗自唏噓了一番便趕忙低頭繼續趕路。步行十幾分鍾,一干人等終於全部集中至循池嶺沿。花喜魁迅速投入搶災工作,查看的間隙已有部分壯丁開始往糧堆上鋪設油氈,另有一些民眾陸陸續續地抱來許多殘次不齊的木樁用作搭建雨棚,旁邊還有幾個婦女在手忙腳亂地往木料上纏繩子。眼前呈現的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我按捺不住,稍稍捲起袖子便拽著沈楚一齊捲進了工場。
忙活了一會,心神俱累、形象皆毀,衣衫也全被雨水給澆透了忙間與喜魁匆匆照面,他先是一愣,頃刻已毫不客氣地衝我吼叫了起來“你給我回去!這裡不需要女人手!”
“女人怎麼了?!”我一時來了倔勁,聲音也稍稍大了些。
喜魁怔了怔,眉頭不jin皺了起來“總之一切有我,勿需你來心!”
“都已經這樣了,還不需我心嗎!?”我想也未想便衝動地叫囂出聲,話剛tuo口便覺得有些不妥。其實他只是一個默默守在我身邊,凡事甘願擋在身前,自願自請、無求無報的一個人。我有何立場批判他?又何苦來批判他?
…
我動了動,心漸漸軟和“對不起,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只是…”
“不用說了,是我處理不善。”花喜魁略垂著臉,經雨水洗滌過的髮絲一綹一綹地散在面頰,漆黑而深邃的眸裡蘊滿了失意。他攥緊了手中的麻繩,有些負氣道“我先去嶺沿巡視,你自己務必小心!”
“你,哎,你等等…”還未反應過來,人已經旋風似地走了。我怔怔地站在原地,雙肩無力地坍塌,心中滋味不甚複雜。沈楚向前一步,體貼地攏了攏我的身,安
道“別太在意,他現在可不是分心的時候。”我回頭看了看他,輕輕點了點頭“嗯。”雨點雜亂地落在頭頂、鑽進領間,原本就很貼服的襯衣緊緊地粘在身上,更添了幾分寒怵。我哆哆嗦嗦地躲進了剛搭建的雨棚,慢
地向一旁的麻袋堆靠去。倏地,頭頂上方吱嘎作響,前方瞬時滾下一溜排的廢木,伴著不遠處一聲驚恐尖銳的疾呼,我還未來得及思考便覺得身子一輕,下一時刻人已被重力推趴在地。
“噢呃…”股骨被硌得生痛,我不自覺地呻出聲。
眼前這張素淨且放大的俊顏陡然欺近,帶著一種似曾相識的悉
。我縮了縮脖子,沾帶了泥水的袖子胡亂蹭了蹭下顎,然後眯起被雨水澆得酸脹的眼,仔細定了定神後才算看清了此刻正以非常曖昧之姿勢趴伏在我身上、方才救我於危難的人。
“小鬼!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