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棋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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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案邊置著一盞落地長明燈,密封的玲瓏琉璃罩內,昏弱的燭火安靜地燃燒著,漾著淺淺的光暈。榆鶴鼎浮煙嫋嫋,燻揮繚繞,幽幽地沁著神秘而濃烈的梵藏香。歐陽謙一身便衣裝扮,神情肅穆,手中摺扇輕輕搖著,泛黃的宣紙上赫然映著一支凋零的梅。驀地,心中像是被什麼狠狠地撞了一下,生疼生疼地令人窒息。
“琛旗軍撤了?”依舊是低沉而磁的聲音。
“是。琛旗軍主力已退至七里坡駐營,不過仍有蠢蠢yu動的跡象。”
“先驅營怎麼說?”
“啟稟主上,先驅營已然誓師,誓死效忠皇上。”言者語力鏗鏘,不作絲毫猶豫“另尚風旗、祥鶴旗、梟獅旗以及襄龍旗各旗主相繼投降,起義軍和部分戰俘皆已收編。”
“幹得不錯。”低沉的嗓音突然乍響,朗地笑了幾聲“養兵千
,用兵一時。殤覺門總算沒讓朕失望!”
“為陛下分憂!”蘇雅梓抱拳立定。
“這次樓臺一役,朕沒料到丞相竟能孤注一擲。”歐陽謙低眉瞅了瞅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抬了左手將扳指轉了個面,嗤笑聲從鼻腔內溢了出來“更沒料到的是,朕待之如同胞手足的成郡王,竟也成了一丘之貉!”蘇雅梓略微抬眉,遲疑著睨了一眼,又迅速垂首“王爺是因為…”
“不要替他狡辯!”申辯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連串不可遏制的叱責“我知道他是為了什麼。平裡魯莽就罷了,可是這次他竟糊塗到失了原則。既趟了這灘渾水,即便是朕,也未必保得了他!”
“皇上不是說王爺若能剿了多羅匈軍,便可大赦?”
“君子一言九鼎,這已然是萬全之策。”他稍稍定神,捧了青釉瓷盞,淺淺地撥開浮茶,幽幽地呷了一口,輕聲嘆息。
“皇上,山崤關仍有左將軍鎮守,北軍也是屢襲不破。王爺此次前去便是身負重任,若要一舉破城,又談何容易?”蘇雅梓直了直身子漸漸走近,面凜然“恕屬下冒昧,王爺這一去…是否再無歸期?”再無歸期?
…
什麼意思?歐陽謙竟然要害他?!我心裡咯噔一下,不自覺地冷汗盈盈。秦嘯逸的罪名是通敵叛國,若是能證明阿里奇的反叛與秦嘯逸無關,那謀逆之說便能不攻自破。再加上彪旗營副都督左玉煬的力量,清黨一定會心存忌憚,至少不會對秦嘯逸痛下殺手。可如今,他們竟然要假借他人之手…皇族人情冷暖,父子兄弟間不過如此。如今看來,策反之
遠不止秦嘯逸一派,也許是右丞相的旁系力量才大大促動了歐陽謙的決心。
“丞相一黨已經潛逃數,馬峪寨仍有不少餘孽。他畢竟還有不少後援…”歐陽謙濃眉緊鎖,左手掠案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擊著“涉風,朕命你重整威武軍,連著敗兵一齊收編,重修軍冊肅整軍紀。另外,我會配以後方補給小隊,確保威武軍的jing良。你可否在短期內
還一支全新的騎兵衛隊?”
“臣惶恐!”蘇雅梓聞言,受寵若驚地蹲跪而下,稍稍遲疑了片刻便堅定地出聲,信誓旦旦道“皇上請放心,臣定當竭盡全力以報皇上知遇之恩!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哈哈,如此甚好啊!辛苦你了,雅梓…”歐陽謙別有深意地睨了他一眼,轉而悠哉地起身繞著他踱了兩步,倏地又回頭定定地看著他,輕笑出聲“而今內憂外患,朕身邊卻是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高處不勝寒吶,所謂孤家寡人,指的便是這等境況吧。你說是不是,蘇學士?”
“臣慚愧…”
“忠誠如你,也有自己放不開的事情啊!”歐陽謙微微拂袖,隱有慍意。
“皇上恕罪!”氣氛有些緊張,室內的兩人皆不動聲se,一個聚睛凝神,一個緘口不語。案前的白蠟即將燒盡,原本微弱如豆的燭暈漸漸顫動著,偶爾‘噝噝’出聲,舞得歡快,舞得跳躍。溫暖的燭光映上了那張瘦削的臉,更顯幾分憔悴。
“她…還好嗎?”歐陽謙埋坐在太師椅內,捧過案邊的簡冊緩緩地翻著,乾淨xiu長的涼指掠過了層層扉頁,獨顯幾分蒼白。我看著他蕭瑟的身影,心裡不知不覺盛滿了悲傷,那記憶深處最動人的風景也似乎成了逝去的風,輕輕刮過,不留痕跡。想念他悠然自得的微笑,想念他謙謙君子的溫和,想念他融融入心的關懷,想念他尷尬拭汗的窘迫。似乎我與他之間曾經發生了許多,又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