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四顧何茫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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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的紅漸漸落下,收斂起四的霞光,深沉的墨自東邊渲出,夜終是逐著落而來。

畢竟瞭解紫蘇,謝清離開議政廳時,回頭望了一眼皇宮,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回到家,卻沒有見到倩儀,他不由一愣,卻沒問,只是讓側室伺候自己更衣休息,直到倩儀回房,讓側室退下。

“最近有什麼大事要忙?”謝清示意子坐到身邊,一邊思索一邊問題。

倩儀好笑地拍他的手“過幾天就是維侯的生辰了!”

“你要回汜州?”謝清皺眉。

“自然!”倩儀也皺眉,不解地道“今年是伯父的整壽,你脫不開身,我哪有不去的道理?連倩容都要去呢!”謝清輕輕點頭,沉了一會兒,才道“行程怎麼打算的?”倩儀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會也想讓我順道走一趟齊府吧?”

“哦?還有誰要找齊朗?”這倒讓謝清驚訝了。

“永寧王妃啊!”倩儀微笑“下午,她剛對我說的——想結伴而行,繞道去祭拜姨娘!”

“哦?!”謝清應了一聲,倩儀卻辨不出他是驚訝還是僅表示知道了。

“還有一件事…”倩儀有些躊躇“倩容說…”

“說什麼?”謝清眼睛一亮。

“沒什麼!”倩儀垂眼搖頭“她說得也不清楚,不過聽著意思,宮裡悄悄派了人飛馬南下!”謝清輕笑,手指輕擊榻邊“景瀚肯定要說‘主意怎麼全打到我身上了?’算了!你與倩容說一聲,不必去了!”倩儀剛想問為什麼,看著謝清斂起笑意,話到口邊又咽了回去,而且,她自己也想到,不自嘲“真變笨了!”謝清愕然,隨即大笑出聲。

若說對齊朗的瞭解,謝清可以算頭一個,與紫蘇不同,他與齊朗一直保持著聯繫,原因就是謝遙一直很看重齊朗,於謝清,齊朗是最好的盟友,也是最有可能的競爭對手,因此,他對齊朗是最瞭解的。

紫蘇對齊朗的瞭解反而大多出自直覺,以及兩人相處時的耐心與包容,再加上兩人彼此牽念,心思上最為契合也是事實。

既然紫蘇先派人聯繫了齊朗,也就由不得齊朗不理會,如果倩儀她們再上門,齊朗只怕會下逐客令,畢竟他正在守孝,而不是其它情況,並非十分歡客人。

謝清攬著子入懷,輕拍她的肩笑道“你不是變笨,是許久都沒用腦子了!連倩容的心思都沒看出來!還是你最近太累了?”倩儀一愣,再次苦笑,自嘲地道“倩容居然也玩這套?”

“永寧王不在京,事涉太后,她一時拿捏不定,向我們討主意也在情理之中,你不用這樣不甘心吧?”謝清順著她的髮絲,心不在焉地道。

“問就問!何必繞圈子?讓我…”丟臉。倩儀沒說完,畢竟是在丈夫面前,也不能說有太大的問題。

謝清調笑著道“倩容難道會想到,她這個一向聰明過人的堂姐居然沒有領會她的意思?”倩儀對此除了一笑了之,也別無辦法。

至略重孝道,皇帝對外家從來都是禮遇備至,何況杜家還關係到陽氏對江南的統治,因此,永寧王妃與謝夫人離京前,皇室的賀使已經前往汜州了。由於不必像皇室行動那樣規矩繁多,倩儀與倩容走得很舒服,也很快,甚至於她們派人到齊府走了一趟,確認齊朗以孝服為由向杜家致禮告罪,並沒有去汜州,使者便奉上了兩人一封書信,並告知要等他的回信,齊朗看了書信,卻沒回信,只讓那人帶回“知道了”三個字。

這回倩儀沒有發愣,反而在讓從人退下之後便大笑,讓倩容莫名其妙。

“我說謝夫人,你到底在樂什麼?景瀚不就說了三個字嗎?你還打算笑三個時辰不成?”倩容靠著軟墊,終於受不了地問出口,倩儀稍斂了笑容,道“我是笑,幸好沒上齊府,不然,我們倆連齊府大門都進不了豈不是太沒面子了?”倩容先是一愣,隨即訝然地道“景瀚惱了?”

“他又不是惜字如金的人,若不是惱了,會連幾個字都不寫?”倩儀再次失笑,倩容也哂然苦笑。

“我比較好奇,太后到底寫了什麼讓我們的齊相竟惱成這樣?可惜是很難得到答案了!”倩儀笑著嘆息,讓倩容伸手敲了她一下。

紫蘇寫了什麼,她們都想得到,無非是關於這次彈劾事件,可是,僅僅如此,齊朗不應這樣不耐煩,所以,才令人好奇。

倩容卻連半點好奇都欠奉“你去問景瀚或都太后,保證都能得到答案!”倩儀一愣,翻了個白眼,卻也不再糾纏這個話題。

她們這裡氣氛融洽,但是,在齊府,因為她們的一封書信,府內的氣壓再度降下,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生怕觸怒齊朗,倩儀她們要到了杜家才知道,就在她們送信的前一天,江南幾個世家大老剛拜訪過齊朗,談得並不愉快,齊朗當場摔了茶杯,拂袖而去。

聽那幾位世伯與維侯抱怨這件事,倩儀與倩容對視了一眼,心中恍然大悟,面上卻沒有表示,直到其中一位不知怎麼想的,居然開口問倩容“王妃娘娘以為然否?”倩容皺眉,好不容易才忍下,沒有拂袖而去,卻也只是冷言“元寧似乎沒有封地一說吧?”言下之意,心太大不好!

那人一愣,反應過來,訕訕不言,氣氛有些冷,維侯正要打圓場,倩容卻起身給伯父行禮“伯父,我與儀姐一跟顛簸,想先休息了!”維侯隨即點頭;“對!你和倩儀一路辛苦,的確應該先休息?我們幾個老頭子自己聊!”倩儀只是微笑,並不說話,順著倩容的意思離開,到門口,卻又轉身,對幾位老人道“江南本就是富庶之地,各位世伯都身家不菲。南郡再有利可圖,也是南疆軍鎮重地,若是讓朝廷誤會就不好了!再說,各位剛手了彈劾一事,這個時候不收斂一點,不怕皇上翻出永寧貞王的舊法嗎?”南郡確實是寶地,溝通東西的地利無處可比,因此,江南世族無不緊盯這塊大餅,偏偏又得不到最多的那份,畢竟,那是元寧西進、南下的橋頭堡,齊朗與謝清可以上一手,朝廷卻不會讓更多勢力進入,這一次江南世族中有不少打的都是混水摸魚的主意,也正是這個主意,讓他們對齊朗的建議斷然拒絕,因此惹惱了本就無耐心處理此事的齊朗。

至於倩儀說的“永寧貞王的舊法”則是當年夏祈年在世族大舉彈劾皇帝后,以世族有心欺君為由,請求世祖不僅將各家宗主圈,還對各家執事長老一併調查,凡事涉彈劾者皆入“詔獄”——所謂詔獄,大正皇朝首創,其實就是天子私牢,無所謂律法,一切皆稟天子的意思決斷,可以說是有進無出。

世祖當時尚猶豫“詔獄一開,忠莫恕!”可是夏祈年說“本已罪無可恕!”於是,血成河。

如今陽玄顥尚年輕,心不穩,誰知道會不會如此!

倩儀只管扔下重話,卻不管其中各人的心思如何轉,輕笑著與倩容離開,進了後宅,才冷笑“太平子過久了,就不知道惜福兩個字了!”倩容搖頭,一臉似笑非笑的神情,對她說“你似乎沒有資格說那幾位世伯!”

“我向來是最懂惜福的!”倩儀抿淺笑,輕輕地淡語,眼中卻顯出幾分複雜的意味。

“算了!我們管這些做什麼?”倩儀攜起倩容的手“壓制江南世族本也不是杜家或謝家的事!至於永寧王府,就更不相干了!”倩容隨她走,只是笑著搖頭,唯一辛苦的是前面引路的侍女,聽兩位出了閣的小姐談這些政務,縱然知道無妨卻也不免心驚,到了兩人的住務便連忙告退。

維侯將兩人的住處安置在一起,倩儀送倩容進房,閒敘了兩句,便要回去休息,倩容卻漫不經心地道“皇上真會用貞王的舊法嗎?”倩容一愣,隨即笑言“怎麼這會兒想起來了?皇上未必想用,不過,我們的齊相就說不準了!隨陽也不耐煩糾纏此事,誰知道最後是什麼結果,不過是嚇嚇他們而已!”倩容不知道自己無心的一句威脅,就幫齊朗解決了此事,江南世族在朝中的基不深,齊朗又並非與他們一心一意,這次有意南郡倒有七分是為了對南疆大軍的影響,康緒因此斷然拒絕他們的要求,又傳訊給齊朗,第二天,那些人真找上齊府,齊朗好言勸說了半天,卻見他們執不悟,終是失了耐,冷冷地扔下一句“別真以為你們總會安然無恙!”便拂袖而去。

齊朗沒把話說透是為了相互留三分體面,倩儀卻是無所顧忌,一句話點破天機,以讓他們萌生了退意。

無論如何,崇明九年的彈劾以妥協而告終,沒有前兩次的血成河,在尹朔與謝清的處置下,皇帝明頒《罪己詔》,言親政以來種種過失,檢討北疆之戰本不合宜,同時,參與彈劾世族以大不敬問罪,更以“不糾拾上之錯漏,失於臣道,兼處以非君之法,傷君名聖德”之由,一口氣罷免了這些世族所有入仕之人,變相地懲處了這些世族。

這些只是內政,隨著周揚使節的到來,崇明九年最大的事件才正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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