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葉落知秋中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雲沐雪的存在正在干擾皇帝的心,這讓她十分憤怒,雲家是否有罪早已不重要,重要的其實是平衡,陽玄顥應該是明白的,但是,他仍然猶豫不捨,甚至不惜一切地拖延著。

紫蘇沒有等待的耐心了,卻不得不等待——她在等雲家的反應!

處理一個後宮與處理後宮的家門是兩個概念,對於世族來說,更是兩件意義截然不同的事情,紫蘇不能不有所考量,她不能不考慮其它世族的反應。

齊朗也正是忽然想到了這一點,才要再“想想”的。

如果雲家放棄雲沐雪,事情會簡單得多,自然也好處理得多。

倩儀便是這樣對謝清說的,謝清同意,卻也不太能肯定雲家是否會放棄雲沐雪。

倩儀冷笑“你當雲成海真的有多關心雲沐雪?嫡長女——居然就放在岳家撫養!”

“雲沐雪好好的,對雲家更有用處!”謝清搖頭,從家族宗主的角度考量這個問題。

倩儀反駁不了,只是道“永寧王妃對我說,很多時候,正確的事情並不能讓大多數人接受。”謝清笑了一下,正要說什麼,卻被倩儀一臉不滿的神阻止,做洗耳恭聽的模樣。

“倩容告訴我,燕州世族與別處不同,戰場之外,風俗更近於北原人——宗主並不一定能決定所有事情。尤其是雲家,卻不是因為風俗,而是因為雲家的利益大多,派系跟利益一樣多,雲成海未必能控制得住局面。”謝清訝然。

哪個家族沒有派系?便謝家也是派系林立,但是,他是宗主,他作出的決定若是還能被別人否定,乾脆換人當宗主算了,不然還要宗主做什麼?

“如果真是如此,雲家倒真的可以保一保…”謝清輕笑。

永寧王妃掌握著夏氏的情報資源,她既然如此說了,便必定是實情,謝清雖然說的是“如果”但是,事實上,已經確定了下一步的做法。

第二天,謝清去了永寧王府,他唯一不解的是,倩容為何對倩儀說這些,而不是對紫蘇。

倩容也沒有繞圈子,命人將郡主與世子領出去,不等謝清開口便說“我知道表哥為何來!”謝清放鬆了心情,端起茶盞,細細地品味,靜候這個小表妹說明緣由“其實我一直不太明白燕貴妃到底想怎麼樣?燕州世族的想法反而更易懂一些!前些天是淳國夫人的生辰,我辦一下,反而明白了!”夏承正的生母,一個從未被兒子稱為母親的女子,即使安享尊榮,也不能說毫無遺憾。

謝清聽了這話,也有些明白了,卻依舊聽倩容說下去“我們雖然都是大家族裡長大的,親人間利益衝突的事情不少見,便父子反目也是常有的,但是,若說母子間反目,恐怕還真是沒見過!”是的,子以母貴,母以子貴,母子的利益從來都被捆在一起。

“殿下雖然對淳國夫人很好,太妃與我也一直對其禮遇有加,但是,淳國夫人自己卻很謙和地退讓,對太妃更是畢恭畢敬,除卻太妃駕馭的手腕,也有她自己的考量的——即使太妃過世了,她真的端出生母的架勢,殿下就真的會高興嗎?”倩容很平靜地反問。

謝清搖頭,以他對夏承正的瞭解,那時,這位永寧王一定會十分惱怒。

“表哥想來也明白了——太后真的處置了燕貴妃,即使燕貴妃真的是罪無可赦,陛下便能心無芥蒂嗎?”倩容看著謝清,知道接下來的話已不必再說了。

謝清當然是明白的,但是,看看錶妹,沉默之後,開口便是笑說“表妹越來越有永寧王妃的架式了!”倩容臉一紅,知道謝清是說自己為著夏家的利益,想著用謝家當刀。

“這話沒錯!”謝清笑過之後便入正題“但是,誰都知道,我們與太后是一系的,太后固然不可出面,我與景瀚也不能出面,這事…還是讓王家那些清出面比較好!”倩容沒有異議,只是說“這些我太懂,只是想著你自然有主見,景瀚最近事多…”說到這兒,倩容稍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找他不太方便。”謝清知道齊朗的夫人得罪永寧王妃的事情,因此,瞭然地點了頭,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世子已經十歲,可以行六禮了,你總是要見齊家人的!”謝清笑了笑,與她閒談起來。

倩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道“想想我都有氣,這位齊夫人…”

“她是天真,卻不算出格!”謝清倒是很中肯地給評價“而且…不是個有福的!”最後是惋惜了。

倩容點頭,知道他的意思,回到原來的話題“我想等齊書莞十歲時再正式行禮!”兩人又說了幾句,謝清便告辭,倩容起身相送,小郡主正在一旁玩耍,謝清看到便想起一件事“郡主的封號可定了?”王爵之女為郡主,但是,未必都有封號,否則宗人府就不必做事,專門擬那些封號算了。因此,只有王府嫡女才報宗人府請封,正式記入宗譜。唯有一品王爵的女兒才會無論嫡庶都有封號,不過,嫡女的封號多是宗人府報帝后欽定,庶女卻是走個過場,由王府與宗人府議定,再請旨而已。永寧王府的這位郡主身份有些尷尬,已經快要及笄了,仍未訂親,封號也未議定,謝清為著表妹便有這一問。

倩容無奈道“我是早報上去了,宗人府說報到宣政廳便沒下文了,我問過太后娘娘,娘娘似乎另有打算,只是讓我不要急。”謝清點頭,知道與表妹無關便放心了。

皇帝受傷,朝臣們卻不能閒著,議政廳諸人都忙著,三司的官員也未輕閒下來,對雲家的彈劾奏章源源不斷地呈進,齊朗他們一封未看全部進呈御覽,一句話“三司彈劾由欽命,臣下不得預。”陽玄顥問他們該如何處理,三位議政大臣以眼神了一下,由王素出了一個坦坦蕩蕩的主意“陛下尚未大安,不批不詔也是可以,不如將這些彈劾謄抄一份送雲家,命雲家妥善處理一番,待陛下大安再行處置時,也有個說辭。”陽玄顥看齊朗與謝清並無異議,便同意了,並且又親自給雲成海寫了一份手諭,只是他自己都不能確定,這樣是否真的有用——手諭他又不是第一次寫給雲家了。

那一大堆去了名字的奏章副本讓雲家上下無法安心,陽玄顥的手諭與議政廳的行文說得很清楚——這些是被挑選出來的彈劾。

意思很明確——雲家必須做出改正的行為,表明態度。

至於否則會如何,朝廷沒有說,也不必說。

雲成海藉著這個機會整肅家族內部,但是,進展並不是很好,有人直接就冷言“這些事哪個家族都有,朝廷卻一次次抓著我們雲家不放!宗主大人忙著整肅是否不分主次輕重了?”能在家族中掌握一定權力的,誰都不笨!藉著整肅的名,雲成海其實就是消除異己!看透了這一點,有的是人與他唱對臺,不過,內部一開始針鋒相對,雲家的表現頓時收斂了許多,如此一來,燕州其它世族也安心了不少——既然如此發展了,就證明朝廷對燕州世族沒有針對的心思了。

至於雲家,風朝的話最中肯“雲家現在是進退兩難——世侄女失寵,雲家縱然不敗落,亦難興盛;世侄女得寵,雲家的勢力對很多人來說就顯得再礙眼不過了!”對燕州世族來說,這一次的嘗試足以讓他們明白——後宮不是容易沾染的地方,皇親國戚看似榮耀,但也更是如履薄冰的危險處境。

齊朗與謝清對雲家的反應還是滿意的,紫蘇聽了兩人的話,也稍稍有了點耐,不過,心情卻仍然不是很好。

六月中旬,陽玄顥在傷勢將好時又大病了一場,這一次不是半點存心故意,太醫戰戰兢兢地稟報“陛下並非先天強健的體質,傷及骨骼,又損元氣,是以難寒暑。”言下之意,皇帝是先天體弱,這一次受傷又傷了元氣,天氣一變化,就很可能生病,並非人力所及。

陽玄顥的確不是很健康的體質,但是,多年來的調養鍛鍊,一般人看來也不覺得皇帝體質不佳,只有隱約知情的人始終對皇帝的身體抱以一定的擔憂。

在紫蘇為尚年輕的皇帝選擇後宮時,便有一些類似的話傳,只是,那時,沒什麼人相信,更沒人上心。

紫蘇下了緘口令,但是,面對齊朗與謝清,不安穩的心情便顯出來了。

紫蘇不願說,兩人也不強求,但是,到謝清告辭時,紫蘇還是說了一句“最近事多,我想要不要行個吉禮,隨陽也想想吧!”謝清稍稍一怔,明白過來,脫口便道“太后娘娘心中不安,不若行祭禮於天地祖宗吧!”這便是否定了。

紫蘇沒有說什麼,只是點頭,表示了同意。

齊朗倒是擔心了“陛下的病不至於此吧?”他才見過陽玄顥,並不覺得病勢兇險。

紫蘇反而閉了眼,淡淡地道“真到那般才考慮不遲嗎?”不必碰觸,齊朗也知道她此時必是手足冰冷,反而在她面前退了一步,聽到細微的腳步聲,紫蘇睜開眼,看著他。

“真的如此惱恨嗎?”齊朗憐惜地問道,若不是對陽玄顥失望心痛至極,她何至於提及這件事?

“不是惱恨…”紫蘇無奈得很“只是滿心的空乏!”與陽玄顥較勁,於她,沒有半分快樂,只有滿身滿心的疲憊與空虛,所以,她已無心無力去惱恨了!

即使是那樣令人惶恐的消息,也無法令她有一絲的情緒波動了!

那個很久以前讓她在深夜喃語、誓要保護的孩子並不珍惜她給予的一切——包括身體、包括生命!

如果那樣的傷害是值得的,她尚可有些安,可是,她所知的一切都無法讓她理解半分。

——她已無法理解,她的兒子為何要那樣做!

那麼,到底是誰的錯?

齊朗不知道該怎麼說,陽玄顥這一次的作法除了“昏頭了”之外,他無法做任何評價!

如果他一直昏庸不明也就罷了,可是,不是的!陽玄顥至少在內政上一直是清醒的。

親政以來,釐定田畝、約束世族、加強科考,他做得一直很好,就連釐定田畝這樣必定引起波瀾的事情,他也處理妥當,他並不是什麼都懂,但是,他能夠聽取意見,分析利弊,十多年的帝王學,他並非學得很差,即使在用兵上有缺失,但是,畢竟,他才十多歲,從未親身經歷過戰事,紙上談兵、看輕了勝利從來都不是某一個人才會犯的錯!

這樣的皇帝卻糾纏於一個雲氏,猶豫不決,齊朗實在無法理解。

“那麼就儘快了斷此事吧!”齊朗勸道“也許不全然是她的錯,但是,總有關係吧!”無論如何,他不希望紫蘇處於如此不好的心境中。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