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上官安的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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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七月七,原來,已經過去七十二年了…)每天,都有很多人從大漢的各處趕來長安,心中懷著相似的夢想——在這座繁華的天子之城功成名就、富貴榮華。

丁外人就是其中之一。

外人這個名字十分普通,在函谷關外生活的人,不少都會取這樣的名字,即使他們不用,進入關中後,優越十足的關中人也會用這兩個指代明顯的字眼稱呼那些關東來的人。

他讀過一點書,卻很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成為經文大家,而貧寒的家世也註定他沒有太多機會贏得世人的關注,因此,儘管以遊學的名義將戶籍暫時遷到長安,但是,他沒有冀望於得到高官顯貴的賞識,而是在東市找了個管帳的差事。

憑著靈活的頭腦以及能識文斷字的優勢,丁外人在那家專門經營異域香料的商鋪中混得相當不錯,但是,距他最初的期望仍然十分遙遠,直到某一天,他在商鋪後巷被一個錦服男子攔住,一番打量後,那人問他:“想要榮華富貴嗎?”

“想!”他毫不猶豫,即使隨即便看到那人眼底閃過一絲驚訝與不屑,也沒有改變想法。

男子也快:“那就跟我走!榮華富貴不會少,但是,能到哪一步便是你自己的造化了!”一番近於羞侮的身體檢查後,換了一身絲衣常的他與好幾個模樣俊秀的少年被一起帶到了一間夾室,狹小的窗戶蒙著厚厚的褐布,一盞金雁足燈擱在窗口,三隻燈靜靜地燃燒著。

雖然室內沒有人,但是,丁外人還是嗅到了一絲隱約的香味,他知道那是西域傳入的珍貴香料——蘇合香——想必有貴人在悄悄窺視他們吧!

不出他地所料。片刻之後。房門打開。一個弱冠男子走進來。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抬手指向他。衣袖擺動間。與之前不同地果布地香味湧入室內。清雅純淨。不摻一絲雜質。他不由有些著。卻驀然聽到一個優雅如絲錦地聲音劃破暗室地沉靜:“其它人各賞十金。讓他們走吧。”後來他知道了。之前發現自己地男子地是鄂邑長公主地家令。而最後定奪地弱冠男子乃是公主之子文信。

元鼎五年。一百零六位列侯因酎金不善被免侯。大將軍地兩子未能倖免。鄂邑公主地夫婿也沒有逃過。因此。雖然血統尊貴。但是。那位公子仍是無爵地庶民。

再看到那個一身錦繡、周身氤氳蘇合香氛地貴婦時。丁外人便明白了自己將要地走地道路——長公主地情夫!

自從堂邑大長公主私幸董偃開始。大漢貴女間開始免費這種荒唐刺地遊戲——豢養美少年。

作為天子唯一地姐姐,鄂邑長公主就算不熱衷,也不能與眾望相悖。

從那天開始,他在人們的鄙夷不屑的諂媚中,享受著從未想過地奢華生活,唯一的代價只是取悅一個韶華不再、風韻猶存的三十餘歲的貴婦——不算困難,不是嗎?

他以為他滿足了。這種錦堆綺叢的生活已超過他的期望太多。

直到那一天,在長公主家中,他遇到上官安。

已是羽林令的上官安在長安貴公子本就是拔尖的人物,上官桀又是輔政大臣之一,在鄂邑長公主的兒子面前,他揮灑自如。shudao書道身著螭紋朱錦地廣袖深衣,端坐堂上,上官安身上彷彿閃動著讓人移不開眼的光彩。

“原來是長主的貴賓。”那時,上官安恍然大悟的聲音傳入耳中。丁外人第一次產生了無地自容的羞恥

隨即而來的是撲天蓋地的羞侮覺——憑什麼這些人生就高貴,他卻只能下賤不堪。

幾天後,在建章宮侍奉過鄂邑長公主的他在章城門再次遇到了上官安,這次,身著朱胄的上官安更加耀眼奪目,於是,他對上官安招呼自己地動作視而不見。

“丁君對安不滿?”攔下他的輜車,上官安高踞馬上,肅然質問。

“與僕這種人際。會汙了上官君的身份。”自卑的覺籠罩心頭。他有些自暴自棄地回答。

上官安卻笑了,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在休沐下柬請他到城外一處館舍敘話。

“丁君不必自視不堪。”丹壁華室內,一身縉深衣的上官安輕笑著開解他“主人翁固然不堪,然相同際遇,亦非皆是如此。”丁外人不解,卻聽上官安輕聲道:“昔烈侯亦是平陽主騎奴,後來封侯拜將尚主,衛氏權傾天下,丁君不知嗎?”丁外人茫然地搖頭——他那時邊連烈侯是誰都不知道。

上官安苦惱地撓頭,最後一咬牙,湊到他耳邊將前朝秘事細細地講述了一遍,他這才知道,原來武帝朝權勢顯赫的大司馬大將軍也是靠了公主的青眼才有機會飛黃騰達的。

“不過,那般榮耀只此一例,丁君可知為何?”上官安也不諱言衛氏的特殊。

丁外人再次搖頭,卻不再茫然,雙眼緊緊地盯著上官安。

“時勢不再!”上官安斬釘截鐵地給了答案“建元伊始,武帝境遇窘困,平陽主薦烈侯,之後,期門建軍,帝位鼎定不移,那般君臣之誼豈是尋常君臣可比?”丁外人懵懂地點頭,隱約有些觸,卻還是不明白。

然而,上官安接著便正道:“時勢這種東西,可遇而不可求,如今大將軍秉政,主上之位安穩,自不可與武帝建元之況相比。”見丁外人面沮喪之,上官安溫言安:“事在人為。荀子言:鍥而不捨,金石可鏤。時勢機遇是不會主動來尋人地。”那一瞬間,丁外人明白上官安地意思了,他謙恭而急切地伏首行禮:“公子教我!”上官安連忙扶起丁外人,嘆息了一聲,道:“我如何能教丁君?不過是希望丁君莫要自迫太甚。身份際遇從來不是一成不變的。”到長安一年多,人情世故上,丁外人已是十分通透,於是,他很堅決地伏在地上,不肯起身。

最後,上官安無可奈何地搖頭:“丁君如此信我,我便說兩句,不過,這些話,出我口入君耳,便與我無關了。”

“自然!”丁外人連連點頭。

“既然如此,安就實話實說,若是措辭不妥,丁君切勿上心。”上官安沉著為他解說“丁君依附於長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長主尊榮則依附縣官,縣官年幼,長主供養,實有母恩,故縣官安,長主安,丁君方能安。”

“然丁君若想更進一步,封侯享國,必於縣官有大功方可。

“何功為大?莫過擁立、救駕二者。”

“上已繼位,自無擁立之功,若說救駕…”上官安稍頓了一下,丁外人立刻困惑地問道:“上位不安嗎?”上官安輕笑:“燕王乃先帝長子,先帝在世便自以為帝位非其莫屬,縣官年幼,所謂主少國疑,豈有力震懾?”

“不是還有三位將軍與御史大夫嗎?”丁外人並不傻。

上官安嗤笑一聲:“御史大夫是明之人,最是從善如,如今大將軍秉政,兵權朝政皆在其手,他是我地外舅,與車騎將軍素來親善。此消彼長,臣既強,君必弱。”

“我該如何?”丁外人並不關心小皇帝的處境。

上官安輕笑:“丁君以為是錦上添花好,還是雪中送炭好呢?”——風險與利益從來都是相當的。

丁外人沉不語,片刻之後,他抬眼望向上官安:“不知公子與尊家君如何選。”上官安輕笑:“丁君以為呢?”丁外人不由也笑了:“僕雖鄙陋,也聽說過公子伉儷情“忠君乃大義。”上官安大義凜然。

“君所言甚是!”華室中,兩人響亮地擊掌,相視而笑。設,丁外人心中思忖了一番,確認今天的事情沒有漏了,才轉身離開。

“待會兒要好好問問太子孫的事情…”一邊往外走,丁外人一邊想著待會兒見了上官安要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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