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柳宅老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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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非子道:“老夫人在哪裡?”右室中傳出來那蒼老的聲音,道:“老身已八十高齡,也不用避什麼男女之嫌,你們進來吧!”聽口氣,她似乎早已知道,不止是楊非子一個人了。

楊非子暗中運氣,掀簾而入。

只見一張雕花的大木榻上,擁被坐著一個老婦人。

滿頭白頭,一張皺紋堆累的臉兒,但雙目中,卻閃出一片湛湛神光。

顯然這老婦人,也是一個內家高手。

邊木案上,點著一盞油燈。

老婦人點點頭,道:“那兩個守門的奴才呢?”楊非子道:“死於我們的手下。”老婦人道:“看來你們殺人的手段很高明,老身竟未聞得一聲息。”楊非子道:“好說好說,在下是一位用毒高手,有時間,殺人不用兵刃。”老婦人道:“啊!你叫什麼名字?”楊非子道:“在下楊非子。”老婦人道:“一代名醫,也是用毒的奇才。”楊非子道:“老夫人,你是…”老婦人道:“柳鳳閣的母親,柳家這龐大財富,真正的管理人。”楊非子微微一怔,道:“柳鳳閣呢?”老婦人道:“他只是名義上管理人,老身還沒有死,自然我親身掌理這筆龐大財富。”楊非子哦了一聲,道:“夫人的身體,似是不太好?”老婦人道:“除了我‮腿雙‬癱瘓,行動有些不便之外,其他的一切都還硬朗。”楊非子回顧了一眼,道:“老夫人身擔重任,應該有高手保護才是,為什麼只有夫人一人?”老婦人微微一笑,道:“楊非子,你準備對老身下手嗎?”楊非子道:“很難說啊!夫人。”老婦人目光一掠,金鳳、玉鳳,道:“這兩位姑娘的長劍之中,可是藏有毒針。”楊非子點點頭,道:“柳鳳山的設計,也有出於令郎之手了。”老婦人哈哈一笑,道:“那一個小奴才嗎?楊神醫應該想一想,他怎會有如此心機?”楊非子道:“莫非是老夫人的設計。”老婦人點點頭,道:“不錯,我的設計。”語聲一頓,接道:“所以,老身這房,不要從衛保護,老身相信自己設計的機關,很快就可以制服對老身不利的人。”楊非子道:“哦!”老婦人道:“楊神醫如是不信,那就不妨試試。”金鳳冷冷接道:“如若這劍中毒針,真是你夫人設計,那就應該知曉這毒針的利害了。”老婦人點點頭,道:“我知道,兩位如若於此時出毒針,就可能會取去老身之命。”楊非子道:“這麼說來,夫人是故作沉著了。”老婦人道:“好說,好說,因為老身相信,諸位知曉了利害之後,總不至於以三條命換取老身這殘廢之軀吧!”楊非子道:“老夫人,可否說得清楚一些?”老婦人道:“好吧!兩位姑娘,出劍中強大彈簧彈出的毒針同時,老身還有足夠的時間,發動這室內的機關,以取三位之命。”楊非子道:“這可能嗎?”老婦人道:“可能,老身知道,她們劍中藏針,淬有奇毒,見血封喉,中人必死。”楊非子道:“怎麼老夫人在中針之後,還有何能,去發動機關,傷我們的命呢?”老婦人笑一笑,道:“老身中了毒針之後,只要舉手之勞,就可以發動機關?”楊非子道:“在下有些不信。”老婦人道:“不相信,你何不賭上一賭。”金鳳突然接口說道:“楊前輩,銀鳳,你們都退出去,我一個人和她賭賭運氣。”但見那婦人右手一揮,譁一聲,一道鐵柵,落了下來。

楊非子回顧看去,只見那室門口處,落下了一道鐵柵,擋住了去路。

那鐵柵杆如兒臂,堅牢異常。

楊非子一皺眉頭,道:“夫人,你真是柳老夫人嗎?”老婦人道:“怎麼,楊神醫可是有些不信?”楊非子道:“不信。”老婦人道:“那要如何你們才能相信。”楊非子道:“老夫人,如果真是柳老夫人,應該知道天下武林形勢。”老婦人嘆一口氣,道:“你又怎知,老身不知內情呢?”楊非子心中十分焦急,目光不停地轉動,希望能找到一個出路。

原來,他看那門口落下的鐵柵,太過重,無論如何,不是一個人能夠把它扭斷而出的。

他急需找一條出路,目光落在窗子之上。

那老婦人似是已看透了楊非子的心意,冷冷說道:“那窗上鐵柵,也非人力所能扭斷,楊神醫,不用打逃走的主意了。”楊非子笑一笑,道:“夫人,如若在下真的逃不出去時,夫人只怕也要受了苦頭才行。”老婦人道:“哦!這話怎麼說?”楊非子道:“如若老夫人無法制止咱們把你制服,而我們又不能離開這座廳堂時,夫人想起看,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局面。”老婦人道:“你們想折磨老身,是嗎?”楊非子道:“真是如此,咱們會把這腔怨忿發出在老夫人的身上。”老婦人冷笑一聲,道:“橫直老身不過一死,你們幾條命,陪我一條,有何不可?”楊非子看這老婦人,完全不受威脅,口氣一變,道:“老夫人,你可知道,目下的武林形勢,全是你們柳家自己人在鬧嗎?”老婦人點點頭,道:“我知道,唉!他們三兄弟,如肯同心合作,至少,可以保護住柳家這龐大的財產。”金鳳道:“老夫人,既知此事,為什麼不出面阻攔呢?”老婦人道:“姑娘,你是老二手下的人吧!”金鳳道:“是!十二金釵之首。”老婦人道:“兒大不由娘,他們都長大了,誰肯聽我的呢?”金鳳道:“這麼說來,你是無法管他們了。”老婦人道:“他們對我這作孃的還有一點尊重,那是因為我還掌管了一座寶庫的鑰匙。”楊非子道:“柳家的財富,龐大無比,分號遍及天下,少一座寶庫,又算什麼。”老婦人道:“不!那個寶庫,才是柳家財富的華,天下有名之物,很多都被收入那座寶庫之中,名書、古玩,無所不有。”楊非子道:“夫人,總不能永遠收存著那枚鑰匙吧?”老婦人道:“不能,我老了,我總有死去的一天,但至少,我可以在他們三兄弟之中,選擇一個人,把鑰匙傳給他們。”楊非子道:“柳家三兄弟,骨相殘,固然是他們天涼薄,但你們柳家這龐大的財富,也有很大的關係,如若沒有這一份財產,他們也許不會鬧成如此僵硬的局面。”老婦人道:“說的確也有理,如若不是他們爭奪這份財富,那又怎會把我這旬八老婦人,收置此處,無人聞問…”語聲一頓,接道:“老身近月之中,已發覺體內,有著很大的變化,我自知天限將盡,這些兒子們,只顧爭奪柳家這龐大財富的掌握之權,卻不顧及我這做孃的生死大事,想一想實也是無味得很。”楊非子笑一笑,道:“柳老夫人,你好好養著吧!我們告退了,在下將盡我之能,保護不讓人侵入你這座宅院之中。”言罷,轉身而出。

柳老婦人突然喝道:“慢著。”楊非子停了下來,回頭說道:“老夫人,還有什麼見教。”柳老婦人道:“你們都是老二的手下嗎?”楊非子道:“不是,我們不算是柳家的人。”柳老婦人嘆口氣,道:“快兩年了,他們三兄弟中,沒有一個人看過我,我這個作孃的,是死是生,他們既不會知道,也不會放在心上。”楊非子道:“這個,母子情重,在下倒不便多言了。”柳老婦人似是突然間,決定了什麼大事似的,一咬牙,道:“楊先生,我如把那寶庫的鑰匙,給你,你要如何處置那批龐大的寶藏。”楊非子大意外地怔一怔,道:“老夫人,這事,在下沒有想過。”柳老婦人道:“這要你快些想想了,老身只要一個信義君子,給老身一個答覆。”楊非子沉一陣,道:“在下不知那寶庫中收的何物,不過,在下可以奉告夫人一句話,不論那寶庫中是些什麼東西,在下決不會據為己有,我要把這批財物,用於最有用的地方。”柳老夫人嘆口氣,道:“好!就憑你這一句話,老身也該把這把寶庫的金鑰匙給你了。”楊非子道:“老夫人,你不再想一想嗎?”柳老婦人搖搖頭,道:“老身已經想了很久很久了,早已決定了,不把這筆財富,再還柳家人的手中,但我要找一個可以信託的人,信託他不會據為己有…”語聲一頓,接道:“我很富有,自我嫁到柳家以後,柳家的財富,越聚越多,但我沒有得到什麼,夫婿事務龐雜,終年難得一見,我們情意很深,但一年也不過相處兩三個月,其中,大部份的時間,他卻奔走在外,我們收集了見到的名書古玩,當時,年紀輕,還有些興致,如今年紀大了,越想越覺著,財富何用,天下再無一個人的錢,能夠超過柳家,但我這柳家內人,享受到了些什麼?”一面說話,一面從身上摸出了一串十二把金鑰匙,給了楊非子。

楊非子接過金鑰匙,大大吃了一驚,道:“老夫人,那寶庫有幾座?”柳老夫人道:“一座。”楊非子道:“一座寶庫,為何要這一串金鑰匙。”柳老夫人道:“那是特製的門戶,十二把金鑰匙各具妙用,缺一不可,這不是太難的事,你只要多花一些思索時間,那就不難打開門戶,如是你連打開門戶之法,也想不出來,那就不配進入寶庫了,所以,我不會告訴你開啟之法。”楊非子收起金鑰匙,一抱拳,道:“多謝夫人,可有什麼要在下效勞之處嗎?”柳老夫人道:“不用了,你請走吧…”揚手輕揮,示意楊非子等早些退走。

但仍是晚了一步。

只見兩個紗燈前導下,緩步行進來一個絕世美人。

羅裙下隱隱顯了一雙小金蓮,走起路來,身軀形成了一種自然的搖擺。是三夫人夏秋蓮。

她穿著一身白衣、白衫、白裙、白繡鞋,赤手空拳,搖曳而來。

掌燈的是兩個十五六歲的童子,背上著長劍。

三夫人身後,緊隨著柳若梅,和四個佩刀的女婢。

身後,還似有很多的人,只不過,那些人,都停在大門口處,沒有進來。

楊非子向旁一閃,希望退出室外。

但三夫人,哪裡會讓他避開,微微一笑道:“我道是什麼人?原來是你楊神醫,幾乎要我失敬了。”楊非子微微一笑,道:“三夫人兼併了柳鳳閣的實力之後,似乎是更為強大了。”夏秋蓮道:“好說,好說…”目光轉到柳老夫人的臉上,道:“娘,你還記得我嗎?”柳老夫人嘿了一聲,道:“你是老三的媳婦。”夏秋蓮快步行了進來,道:“難得娘還記得兒,給你老人家請安了。”柳老夫人嘆口氣,道:“老三好嗎?”夏秋蓮道:“娘,難道你還不知曉,夫婿早已受到暗算死去。”柳老夫人情緒很動,道:“他死在什麼地方?”夏秋蓮道:“開封府。”柳老夫人嘆口氣,道:“兒媳,他怎麼一個死法?”夏秋蓮道:“先中了別人的淬毒暗器,然後,遭人殺害。”柳老夫人道:“這麼大事,怎麼,我連一點風聲,也未聞得?”夏秋蓮道:“兒媳已然奉告了大伯,大伯是否已告訴了娘,媳婦就不知道了。”柳老夫人道:“唉,這些奴才,早把我這個老孃給忘了。”語聲一頓,接道:“媳婦,你跑來這裡幹什麼?”夏秋蓮道:“我來看看娘。”柳老夫人道:“只為了看看嗎?”夏秋蓮道:“是!”柳老夫人道:“唉!媳婦,老身最不喜歡聽到謊言,也不願轉彎抹角的和人打啞謎,你乾脆說明白吧!”夏秋蓮道:“既然如此,兒媳就巷敬不如從命了。”柳老夫人冷哼一聲道:“老身這一把年紀了…”夏秋蓮接道:“聽說咱們柳家有一座寶庫。”柳老夫人道:“不錯啊!”夏秋蓮道:“那裡面都放些什麼?”柳老夫人道:“自然是最珍貴之物了。”夏秋蓮道:“聽說,那鑰匙還在娘手中保管。”柳老夫人道:“是啊!看來還是老三靈,討了你這麼一個能幹的媳婦,只可惜,你太好了,他消受不起,所以,折了自己的壽。”夏秋蓮笑一笑,道:“娘太誇獎了…”柳夫人道:“你如是隻來向我請安,你已經來過了。”夏秋蓮道:“是啊!我來過了,不過,兒媳還想向娘請教一件事。”柳老夫人道:“請說吧!”夏秋蓮望望楊非子和金鳳等,笑道:“這是我們柳家的家務事,似乎是別人不宜與聞。”楊非子道:“三夫人是在下逐客令了,是嗎?”夏秋蓮道:“楊神醫如是這麼想,那就算我失禮一次了。”柳夫人道:“三兒媳說的不錯,無論如何?我們柳家的家務事,不用別人知道得太多。”夏秋蓮嘆口氣,道:“娘說的是。”楊非子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辭了。”柳夫人目睹楊非子帶著金鳳等背影消失,目光才轉到夏秋蓮的身上,道:“媳婦兒,你可以說明真正的來意了。”夏秋蓮道:“娘,媳婦想見識一下那座寶庫,所以特地向娘討取金鑰匙而來。”柳夫人道:“你想要那串金鑰匙啊!”夏秋蓮道:“兒媳正是此意。”柳夫人點點頭,道:“我這三個兒子之中,我最喜歡老三。”夏秋蓮道:“謝謝孃的垂愛。”柳夫人道:“只可惜,他死得太早了。”夏秋蓮道:“是啊,兒媳也對他一往情深,所以,我決心替他守下去。”柳夫人道:“他沒有留下一個兒子嗎?”夏秋蓮道:“只留下一女若梅…”回顧了身後的女兒一眼,接道:“快過去,見見你的。”柳若梅行了過去,躬身一禮,道:“若梅給叩頭。”說叩就叩,真的伏地而拜。

柳夫人也不謙讓,等她拜完之後,才揮揮手,道:“好標緻的小孫女。”柳若梅道:“誇獎。”又行了一禮,才退了回去。

柳夫人笑道:“三媳婦,只生了這麼一個女兒嗎?”夏秋蓮道:“媳婦慚愧,未能為柳家生個兒子。”柳夫人道:“柳家的財富太多,少幾個繼承之人,也可以免去了不少的風波…”夏秋蓮道:“娘說的有理,如是柳家只有一個人,也不會兄弟鬩牆了。”柳夫人點點頭,道:“媳婦兒,老大呢?”夏秋蓮道:“大伯,二伯,都已經到了府中,娘可想見見他們。”柳老人道:“娘心如海,他們雖然不孝,但總是我生的養的,見見他們也好。”夏秋蓮道:“這容易,兒媳立刻派人去把他們請來…”她口中說派人去請,但卻未吩咐人去,語聲一頓,道:“娘,我想去看看那開啟寶庫的鑰匙。”柳夫人道:“應該給你的,孩子,只可惜那鑰匙不在孃的身上。”夏秋蓮臉一變,道:“孃的意思是…”柳夫人接道:“娘老邁了,如何能保管這等貴重之物,所以,只好把它放在一處很隱秘的地方了。”夏秋蓮道:“娘,可不可以先告訴兒媳。”柳老夫人道:“你先去找老大,老二來,我想見見他們。”夏秋蓮道:“兒媳的看法是,先出鑰匙的好,免得他們在孃的面前開始爭奪。”柳老夫人道:“媳婦兒,可是要我把寶庫鑰匙給你嗎?”夏秋蓮道:“兒媳確有此意,想當年,他們肯把鑰匙給婆婆,那說明了這把寶庫鑰匙,是傳媳不傳子的,媳婦見識一下鑰匙,總不能算有什麼錯吧?”柳老夫人道:“沒有錯,只可惜,娘把它收起了,收存得很嚴密。”夏秋蓮嘆口氣,道:“娘!要是兒媳婦無法取得那金鑰匙,只怕娘也很難見到大伯二伯了。”這位老夫人雖然是天下第一豪富之家的女主人,但她的生活,卻是十分悲悽、寢寞,尤以近十年,幾乎大部份時間,就在這座跨院中度過。

太多的錢,使人變成了子不肖,媳不孝。

該算是老境淒涼的際遇。

柳老夫人哦了一聲,道:“媳婦的意思是…”夏秋蓮接道:“不管娘怎麼想,兒媳一定要取得寶庫鑰匙。”柳老夫人道:“很難啊!很難!”夏秋蓮怔了一怔,道:“娘!難在何處?”柳夫人道:“那收存鑰匙之處,十分隱秘,如若老身不講,誰也無法找到。”夏秋蓮嘆口氣,道:“娘,你知道,要人說實話的辦法很多。”柳夫人道:“我明白,皮之苦,很難忍受,不過,像我這等風燭殘年的人,對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在心上了。”夏秋蓮怔住了,這位老太婆,硬軟不吃,實在叫人沒有法子。

了一陣,夏秋蓮才緩緩說道:“娘,其實,柳家的財富夠多了,那寶庫鑰匙,要不要,卻無關緊要。”柳夫人道:“對!老身能活這麼多時間,就是那座寶庫鑰匙,給了我很大的幫忙。”夏秋蓮道:“那很好,婆婆請多想著那座寶庫吧!有人能建起來,我就想有人能將它鑿穿,只不過,多化一些時間而已。”她沒有過於無禮的舉動,卻轉身向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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