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不幸的預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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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雅睜開眼睛,發現天已大亮,怔怔地發了會兒呆,忽然驚惶失措地跳下,鞋也顧不上穿,就衝出臥室,差點和兒子撞上…自己原本打算一夜不睡,睜著眼睛捱到天亮,怎麼就糊糊就睡著了?

但當她看見兒子安然無恙地把剛買回來的早點…豆漿油條放到餐桌上,心頭一寬,可還是想不通,昨天晚上明明狠喝了一大杯釅釅的濃茶,怎麼竟然還會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媽,你沒事吧?”石軍把豆漿到進兩個杯子,隨後問道。

“沒事,沒事!我還以為睡過頭了…”

“還早呢,所以我打算遲點再叫你。”石軍自顧自坐下,扯了油條放進嘴裡大嚼。

秦小雅踱到兒子房門口張望了一下,突然轉過頭來,神情緊張地問道:“你什麼時候把窗子打開了?”石軍愣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說:“早上起的時候啊,原來昨天夜裡下雨了…”秦小雅暗中摸了摸掛在脖子上的那枚小小玉符,接下來的話便沒怎麼聽進去,她一肚子的心事是不可能對兒子說的,同時她也不知道兒子同樣也對她有所隱瞞,令她寬心的是,這第二個“劫”她總算是有驚無險地捱過去了…

母子倆人各懷心事,卻又都掩飾著不讓對方知道,生怕對方為自己擔心。

****二十年前的冬天,在北京龍潭湖的廟會上,秦小雅認識了石軍的父親…石歷。

那一年,秦小雅大學畢業剛剛參加工作,二十出頭的年紀,年輕、漂亮、活潑,正是無憂無慮的時光,約了女伴一起逛廟會,卻不小心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散了,正在這時,她遇到了那個讓她一見傾心的男子。

北京的冬天是十分寒冷的,因此廟會里來來往往的人們無不包裹得嚴嚴實實,可當時的石歷卻衣衫單薄,簡簡單單地穿著一套那時還不太免費的筆的深灰西裝,兩手進褲兜裡,孤獨地站在樹下,似乎從未見過熱鬧似的,注視著來來往往的人,一邊嘴角微微揚起,帶著一絲嘲的笑意,若有所思。

然後,他像覺到什麼似的,立刻把目光投向了秦小雅,兩人四目相投,石歷微微地向姑娘點頭致意。

秦小雅的臉驀地紅了,不知不覺手裡攥著的一架小風車竟然摔在了地上。這個失態的動作頓時讓秦小雅的脖子幾乎立刻充血,她顧不上撿起掉在地上的風車,扭頭匆匆走開了。

如果就此畫上一個句號,那麼秦小雅的一生無疑會是另外一番光景,她會和大多數同齡女孩兒一樣,正常地工作、生活、與一個同樣平凡的男孩子戀愛結婚,過著平平淡淡的子…即使難免遭遇到生活中種種坎坷,那也是平常。

那曾令她小小失儀的一幕,會很快被淡忘到了無痕跡,決不會像後來那樣發生一連串讓秦小雅始料不及的事件,並令她的人生從此改寫…

****在公園門口,秦小雅等了半天,仍然沒有找到同伴,於是決定自己回去。就在這時,石歷再次出現在她的視野裡。

這一次,年輕人似乎是專為她出現的,因為他的手裡,正拿著剛才被秦小雅失手掉落卻又沒有再拾起的小風車。

看著年輕男子微笑著走近,秦小雅的腳如同生了似得站在原地,就那麼等著那陌生的年輕人走到面前來,彷彿這一刻,她已經等了千百年。

兩個人就那麼相識、相愛了。

石歷似乎是憑空出現的。在京城,他獨自住在一個據說是祖上留下的小四合院裡,沒有四鄰,沒有朋友。石歷告訴秦小雅,他是做古董生意的…事實上,石歷確實經營著一個小小的叫做金石齋的古董鋪,不過大多數時間,他都把生意給店員,而自己卻在家裡揮毫潑墨,自得其樂。

像石歷這樣的人是秦小雅從沒接觸過的,對他和他所說的一切,她都覺得陌生而新奇,然而這有什麼關係呢?戀愛中的女孩子對心上人的家世、財產、學識等等全不在意,只在乎對方眼睛裡傳遞過來的情意。

****然而兩個人的戀愛卻遭到了秦家的老祖宗…一個隻字不識,篤信佛教的老太太…秦小雅***強烈反對。在秦小雅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把石歷介紹給家人的那一天,老太太昏花的老眼甚至沒有把石歷打量清楚,就憑著本能皺起了眉頭。

事實上,無論石歷的外貌、談吐、見識或者別的什麼在同齡人當中均是佼佼者,可是老太太卻用她生平最烈的,甚至可以稱得上決絕的態度強烈反對著兩個人的結合。

她神俱厲,有點不近人情地當著石歷的面便發作了:“如果你再和這小子來往,就滾出我的家門口!”老人家在大家族裡享有至高無上的權威,龍頭柺杖一頓,說出來的話字字千鈞,連秦小雅的父母都不敢說話。

石歷見狀,便客氣的站起身,向第一次見面的秦家上下拱手告辭,態度依舊謙沖有禮。

秦小雅一言不發,挽著石歷的胳膊一同走了出去。

到現在,秦小雅也沒有後悔過自己這樣的選擇。事實上,同石歷相處的子,每一天都如同置身天堂,她已擁有了一個女人最幸福的時刻,所以,即便這幸福因著厄運失去了,她也決不願苟且地用“湊合”來敷衍自己,因為曾經的快樂與滿足已經足以支付這一生一世!

兩個年輕人各自結束了自己的生意和工作,離開了京城,遠遷到江南水鄉的一個小城,在風光秀麗的太湖邊定居。秦小雅進了一家市立醫院,而石歷則坐鎮家中,每天書畫自娛。

不久,秦小雅便懷孕了。

對於那即將作父親的消息,石歷的愕然和隨之而來的狂喜是秦小雅始料不及的,石歷一改往溫文儒雅的穩重作風,竟高興得像個孩子。

在一切似乎都將越來越美好圓滿時,變故驟然而至。

****那一天,小兩口高高興興地去逛廟會…儘管石歷向來不願意來這種地方,但是子想去,於是他便言聽計從。

也不知為什麼,一向不喜歡湊熱鬧的秦小雅看見廟前被一大群人圍著的那個叫“老神仙”的算命先生時,竟然心血來,想去卜上一卦。

“如果你願意,那就去吧。”石歷微笑著挽住子,溫言道。

“老神仙”其貌不揚,六十多歲年紀,留著幾縷稀鬆的山羊鬍,裝模作樣閉目思忖片刻,猛然睜開眼睛,語氣誇張地說道:“這位太太,恭喜你即將喜得貴子…咦!不對不對…哎呀!你這一生可是有兩大災劫呀!”原本想聽些吉祥話兒的秦小雅不樂意了,拉了拉丈夫的衣袖,示意要走,石歷卻滿不在乎地笑道:“且聽聽看嘛,不都說他靈的嗎?”

“老神仙”越發來勁,指手畫腳,口沫橫飛地自我吹噓了一番之後,又板起一幅正經的面孔,鄭重地指出秦小雅一生的兩大災劫所在:其一,半年之內,她就將夫分離,永不相見,此為第一劫;其二,腹中男胎產下後,與母親有緣無份,此為第二劫。

“夫分離,永不相見?”秦小雅杏眼圓睜,哪裡有這樣當面詛咒人的,氣得臉發白。石歷卻毫不在意似的,輕輕拍了拍子後背,示意她安靜,然後好整以暇,對著“老神仙”抱了抱拳:“請問這‘永不相見’何解?”

“陰陽分隔,歧途陌路是也!”老神仙說得煞有介事。

旁邊圍觀的人哪裡見過這種怪事,好奇之下更是將四周圍個水洩不通,議論紛紛地等著看熱鬧。

“那也罷了,”石歷卻並不生氣,只是自顧自喃喃自語了一句,接著又問:“那麼小兒之劫是否可解呢?”老神仙迅速地瞄了石歷一眼,又看了看面不豫的秦小雅,眼睛裡出一絲悲天憫人的神:“解是無法可解的,但要避上一時的話…,罷了罷了!既然問到這裡,我老人家就冒天下之大不韙,告訴你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每當此子誕辰之,必須覓地潛藏,不可與外界和陌生人接觸…如果能順利度過十八週歲,則母子之緣可續,如果在此之間有異事發生…”老神仙搖搖頭。

四周圍觀的人聽老神仙說得玄而又玄,而石歷的表情偏又聽得鄭重無比,好似一搭一檔在演雙簧一般,不由得鬨笑起來。

秦小雅連忙拉著石歷離開,心裡恨死了這個胡言亂語的糟老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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