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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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過後,田振軍就組織召開了一次臺務會。在這次臺務會上,田振軍正式向大家宣佈了領導成員之間的分工。他負責全面工作,方笑偉主管技術,桑學文主管新聞。接著,田振軍又講了好多,比如領導班子內部的團結協作問題,各部門之間的相互配合問題,廣播的質量問題,新聞的導向問題,加強廣告創收的問題,提高人員素質的問題,各負其責的問題。

臺務會的成員們都煞有介事的在筆記本上認真地記著,但是,事實上誰都清楚,田振軍的這些長篇大論都是些套話廢話,是可以放到任何一個新聞單位都可以說的話,因而,說與不說都無關緊要,但記與不記就大不一樣了。尤其新領導上任作指示,你必須要做出一副埋頭記筆記的樣子,領導看了肯定受用,覺得你這個下屬對他很尊重,很服貼。凡領導者,大都需要這樣的下屬,這不僅僅是他的自尊心的需要,更重要的是他領導權威的需要。倘若領導在作著指示,你旁若無人的著煙,一個字的筆記都不記,即便你的工作乾得很出,領導也對你有看法,認為你目中無人,瞧不起領導。從此,領導便對你有了看法。一個人,一個還想在領導階層中混下去並且想混個明白的人,要是領導對你有了看法,尤其是新任領導對你有了看法,說明你的政治生涯也就到頭了。所以,在官場中混久了的人都明白這個道理,凡開會都要帶筆記本,凡領導作指示,都要作筆記。即使你覺得領導再沒有水平,你的心裡多麼厭惡,你也要假裝出認真聽記的樣子來。至於你在本子上寫什麼,卻完全是你自己的事,你可以幫你的老婆算一月的家庭開支,你也可以寫一點像魯迅先生的雜文,諷刺諷刺領導,或者隨心所的畫幾幅漫畫什麼的都可以,就是千萬不能像傻b那樣的坐著,那樣坐著吃虧的將是你自己,而不是別人。

就在田振軍講著這些人人皆知的大道理的時候,胡揚也在埋頭苦記著。但是,他記的不是田振軍的講話,而是記著這樣的內容:第一,領導成員分工後,都市調頻臺還要方主管嗎?第二,田為什麼沒有提到調頻臺的事,是他一時疏忽了,還是別有打算?第三,我需要不需要在會上提出來,好進一步明確。如果不提,會後必須找一找,應向他講明,都市調頻臺不同於電臺,它是具有法人資格的自收自支單位,應有獨立的經營權,應儘快的申報人員編制,任命負責人。否則,責權利不分,長期拖下去,必然會失去應有的活力。

事實上,在之前他曾多次向方笑偉提說過這個問題,方笑偉的答覆是等電臺的新班子確定之後再組建調頻臺的班子,凡事要一步一步來,彆著急。胡揚自然明白方笑偉的意思,他遲遲不報上級組織任命他,目的就是不想放棄對都市調頻臺的控制權,這樣他才好進退自如,當上電臺的一把手,他可以一如既往的主管,如果當不上一把手,他沒準兒就要兼任調頻臺臺長。事情往往就是這樣,在當年創辦都市調頻臺的時候,他贍前顧後,前怕狼後怕虎,卻讓他打頭陣。他完全可以推測出方笑偉這種人的心態來,搞砸了,他股一拍,把責任推到他胡揚的身上。搞好了,卻貪天下之功為己有,並把這個實體當成了他的退路所在。

現在,事態的發展已經到了明朗化的程度,胡揚覺得有必要同田振軍溝通溝通。他不是那種把權力看得很重的人,但不該放棄的他也不願意放棄,因為他畢竟為此付出了風險,付出了心血和汗水,他希望還要把這項事業做大做強,以此來體現他的個人價值。倘若沒有這樣的抱負,也許從事情一開始他就沒有勇氣來挑這道大梁了。

他決定要找一找田振軍,把他的這些想法告訴給他,讓他即早做出決定。

他找了幾次,田振軍的辦公室總有人。迴避出來,心裡不免在想,田振軍還沒上任之前,大家似乎有點同仇敵愾,大有不把他排擠出去的絕不甘心的意味,可是,一旦他真真實實的坐在這個座位上之後,大家又爭先恐後的向他去彙報請示工作,甚至還不乏討好賣乖之嫌。

人啦,要想活出一個真真實實的自我來是多麼的不容易。看來,人人都帶著一個假面具,否則,他就很難混得自如。尤其是混跡於權力中心和權力邊緣的人更是如此。同時,從這一點上可以折出問題的另一面,這就是權力的威嚴和神聖。且不說那個位置上坐的是誰,既便拴著一頭小驢,只要貼上某單位的一把手的標籤,人們也會對它頂禮拜膜。

這就是權力的魅力。

之所以權力給人帶來這麼多的榮耀,才演繹出了自古以來為權而斗的各種故事。

胡揚胡思亂想著來到辦公室,剛剛閱完了新聞稿件,田振軍就打來電話叫他上去。他放下手頭的工作,就顛兒顛兒的上了樓。心裡卻在嘲笑自己,為了一點小小的權力,我老胡竟也成了一條哈巴狗。

一進門,胡揚就大大咧咧地說:“田臺真忙,找了幾次都有人給你彙報工作,我都不好意思再打擾了。”

“坐!坐!”田振軍一邊示意他坐一邊說:“剛來,情況不悉,就得多做調查瞭解嘛!主席他老人家說,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胡揚就打趣地說:“田臺的這種工作作風值得我們學習,難怪上次召開臺務會,田臺第一講話就切中要害。給了我們極大的鼓舞和教育。看來,主要還是田臺調查研究搞得好。”田振軍高興地說:“哪裡?哪裡?以後還得你們多多支持嘛!”看著田振軍興致的樣子,胡揚想,看來恭維話誰都愛聽,不僅僅女人愛聽,男人也愛聽,尤其是官場中的男人更愛聽。於是,便接過田振軍的話說:“請田臺放心,不論誰當領導,我們一定會一如既往的做好我們的工作。”田振軍聽得高興,就順手給他扔了一支菸,自己點了一支,很滋潤的著說:“小胡,我們來自不同的地方,能到一個單位上班,也是個緣份。以後,有哈事就多來溝通溝通,目的就是把臺上的這攤子事搞好。”胡揚說:“我這次來找你,就是想給你彙報彙報都市調頻臺的工作。都市調頻臺已經創辦一年多了,現在還是黑人黑戶,單位編職,領導職數都沒有報批,我這個調頻臺長還名不正言不順。過去,就這個問題我也向方臺長請示過,他的答覆是等電臺的領導班子確定之後再審報。現在已塵埃落定,新班子也上任了,田臺長可得把這件事抓緊落實一下,否則,責權利不明確,管錢的不管事,管事的不管錢,長期拖下去,對調頻臺的發展不利。”田振軍說:“這好說,這好說,等順當了,我們就報批。另外我還想問一下,將來批成自收自支的單位,廣告費能不能把職工的工資保證住?這可是個大事兒,關係到三十多個人的吃飯穿衣問題。”胡揚說:“這一點請田臺長放心。在創辦都市調頻臺的時候,有人就擔心過這個問題,我的回答是事在人為,只要好好經營,充分挖掘出這一平臺的資源就會有長足的發展。現在創辦一年多,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去年創收突破了一百萬,已經超過了電臺的總創收額。除去職工的工資,養老保險金、住房公積金、稅收等一些正常開支外,還給總檯上繳20萬的管理費,在這一點上,請你放心好了。”田振軍點了點頭,說:“這就好!這就好!但是,你還不能鬆綁,寧可帳上存一點,也不能虧下,虧下可就不好了。”胡揚說:“我打算還要開辦一個‘‮夜午‬溫馨’的熱線談話節目,讓聽眾直接同主持人對話,這樣更能凝聚聽眾,真心架起心與心的橋樑。如果這個節目辦好了,又可以帶來可觀的廣告效益。”田振軍說:“這是好事呀,你現在就可以著手辦嘛!”胡揚說:“這雖說是個好事,但辦起來就難了。搞節目,首先要投入一定資金,可這調頻臺的經濟大權還掌握在方臺長手裡,臺上花一分錢就得通過他。就這個問題,也請示過他,他說不著急,拖一拖再說,電臺也想上這個節目,到時候上會討論討論,電臺上,調頻臺就不能上,電臺不上,調頻臺再上也無妨。否則,兩邊都上,這勢必會造成人力物力的費,兩邊都搞不好。方臺長不同意,這個事兒也就只好拖了下來。”其實,胡揚很清楚,方笑偉不答應調頻臺上,絕對有他個人的目的。他怕調頻臺上了這個節目,把觀眾和廣告引過去,將來他當了電臺的臺長就被動了。倘若讓電臺上了,把聲勢造去了,他當不上臺長,再兼任調頻臺臺長又吃虧了。正因為他有這樣的個人小九九,所以才一拖再拖。當然,這些都是胡揚推測的,他不好給田振軍明說。

田振軍一聽,覺得方笑偉的考慮也不無道理,就說:“方臺長想的也對,既然電臺也想上,就不能太盲目,應該斟酌斟酌,要上也只能一邊上,不能兩邊都上。”胡揚說:“其實,怎麼說哩?在我還沒有提到這件事之前,也沒聽方臺說過要上這個節目,我第一個提出來的,應該讓調頻臺先上。再說,調頻臺是電臺的子臺,又是自收自支的獨立單位,搞好了,不但為臺上減輕負擔,而且,每年還可以上繳20萬的管理費,如果搞不好,也會給臺上帶來負擔,你們當領導的也不省心。所以,在這個問題上,還請田臺長向調頻臺傾斜傾斜,要扶上馬,再送一程。”田振軍就笑著說:“你呀,真是個明人。讓你這樣的人擔任調頻臺的臺長,調頻臺絕對能辦好,這事兒我們儘快開個會,定下來就上。在這個階段內,你還是要大膽負責,把調頻臺的工作一如既往的抓好。”胡揚說:“還有一個問題我想請示一下你。上次你在班子會上做了明確的分工,但是調頻臺具體由誰分管沒有明確。以後是由方臺長繼續分管哩,還是由臺上統一管理?”田振軍呻呤了半響,才說:“現在暫時還讓方臺長分管你們吧,等編職批下來,正式把你任命了,就由臺上直接領導,不存在分管不分管了。”胡揚一聽,就非常高興地說:“好,既然田臺長有這樣的打算,就按你的意思辦。”出了田振軍的門,胡揚一陣輕鬆,覺得只要臺上能給他一個幹事創業的環境,他就一定能把都市調頻臺做大做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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