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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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萬籟俱寂的深夜裡，魏敬堯悠然轉醒。

他睜開眼，看著天花板那一盞白樺木電扇，好像是他在米蘭傢俱展看上，特地空運回國的知名設計師作品。

緩緩轉動脖子，看向身旁，在他的臂裡睡的華巧卉，睡得香甜無防備。

他伸出另一手，愛憐無限地輕撫那睡中的容顏。

像是從一場做了很久的夢中醒來，昏昏沉沉的，在霧中看見唯一的亮點，她！

“唔…”她在他懷中發出咕噥聲，睫輕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有一雙他見過最澄澈的水漾眼眸，才睜開眼睛，就對他展世上最美最甜的笑容，伸手觸碰他臉頰，沙啞的嗓音帶著睡意，輕聲道:“怎麼醒了呢？又做噩夢啦？”她有些糙的手在他臉上游移，輕柔地撫摸他的臉頰。

“那只是夢而已。”他被這溫柔甜美的撫治癒了，情不自地閉上眼，像一頭被撫摸得舒服的大狗，磨蹭著她的掌心，要求更多的愛憐。

“睡不著。”光是看著你的的臉，就不想睡。

“又胡思亂想？快睡覺了。”華巧卉笑彎了眼，神情難掩愛憐。

魏敬堯學她的動作，大掌撫摸她的臉，她的臉在他的掌心下顯得嬌小，拇指滑過她的眼睫，她的鼻尖，她帶著彎彎笑意的。

讓她枕著的手臂收攏，讓她更貼緊膛，在她尚未意識到危險之前，先一步吻住她的。

“敬堯少爺，唔…”她昏昏沉沉，被吻得嚶嚀嬌，抵擋不住他的步步侵略。

將嬌小的她壓進褥間，微撐起上半身，他邊吻邊細看起身下女人的臉。

平凡毫無半點美可言的五官——當然這是以他向來往的女標準來看，但是這一張臉卻讓他…很安心，愛不釋手，小心翼翼珍惜萬分，忍不住一吻再吻，吻上癮，讓自己齒間全是她的氣息，也讓自己的氣息充斥她鼻息間，讓她只想著他。

大概一個半月前，也是像這樣，一個突然甦醒的夜晚，他睜開眼睛，看見被自己八爪章魚般纏繞擁抱在懷中安睡的她。

他的過往如一部長片，三十二歲的人生以三十二倍的速度在眼前快轉。

父母、同學、大學死對頭變成了共患難的好友，出國拿碩士、創業、學成歸國，case、客戶，像陀螺似的轉個不停。

穿在這些畫面中有許多面貌姣好的女子，他歷任或者同時結的女友們，在他車禍腦部受傷、失憶、心智退化、失去正常人的行為能力，被醫生判定可能一輩子都會這樣，更有可能再惡化時，這些口口聲愛他、不會離開的女人們紛紛逃離。

原本他的女友們還在病旁大打出手，像一群飢餓的狼爭食，而他正是她們爭奪的好塊肥美的。

還記得當初清醒時，什麼都不知道，對眼前世界陌生的自己，內心害怕惶恐，連自己吃飯都得滿身狼狽，挫敗難堪，身邊沒有一個人陪伴。

自厭自怨，把自己推向絕望谷底時，她出現了…

“不可以再親我了！”華巧卉被吻醒了，躲開他越來越放肆的吻，她黑白分明的大眼蒙上一層水亮，被吻得紅腫，雙頰酡紅，含羞滴的模樣，讓魏敬堯泛起難以言喻的情。

他喉結滾動，壓抑翻滾的情，但還是壓抑不了想佔有她的念頭，情不自地捧著她的臉，無視她羞窘的推拒，俯身親吻她水豔的。

一吻再吻，完全不掩飾對她的渴望、喜愛。

“巧卉…”動情地呼喊她的名字，開合間含住她的，一個深吻一聲呼喚。

他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一直以來站在最高點的他，習慣了身旁圍繞著人，巴結、奉承地等他垂青，從來不曾有人給他不耐煩的厭惡臉。

然而一場車禍讓他落魄了，忘了自己是誰，行動遲緩，連醫生問他三加三多少，他都要想一會兒扳手指才算得出來，大腦中分散細碎的血塊不只讓他失憶，還讓他像個五歲幼兒，連醫生都不敢保證他會復元還是惡化，他要人照顧的情況，可能延續一輩子。

直到那時候才發現，表面上愛他不能沒有他的女人，其實背地裡都恨他，最後留在身邊照料他生活起居，耐心鼓勵他，陪他適應生活的人，是他一直忽略的…司機的女兒。

沒有戲劇化的頭部再次受到重創，或者看見一張照片便想起過往三十二年的回憶，是在一個深夜，突然從睡夢中醒來，他的記憶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