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龍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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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嗚――”炮彈穿過風雨,重重地砸在湯瓶嘴山臨海一側的斷崖上,炸起碎石無數。
駐守在湯瓶嘴山的元軍也不甘示弱,鼓搗了一會兒,開炮還擊。炮彈拖著長長的濃煙,在雨中翻了幾個筋斗,一頭扎進了大海里。
零星的炮彈你來我往,鬥將起來。持續的雨天,讓火葯受了,火炮
程大打折扣。隔著崖門的雙方與其說正在炮戰,倒不如說彼此在互相示威,顯示自己的戰鬥力尚在一般。
戰了片刻,湯瓶嘴方面的炮聲先停了下去。這裡的炮臺全是從宋軍手中奪來,庫中所存火葯不多,大部分都受了,所以消耗不起。況且開炮的士兵全是新手,不懂得如何將火炮角度調到最佳,十炮之中,九炮不知落到何處,打下去,也沒什麼收穫。
對岸的宋軍見元軍炮手服了軟,也停止了擊。風雨太大,看不清楚對面的情況,他們無法校準炮彈落地點。並且,眼下宋軍與元軍面臨同樣的困境,火葯供應不足。
炮擊聲又被風雨聲所取代。天彷彿漏了一般,無止無休地將雨水倒下來。崖山島周圍,風雨彷彿成了一道直連天地的高牆,把小小的島嶼與世隔絕。
囚籠一般的困境裡,情緒始終沒有受到影響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丞相陸秀夫,每天儀表嚴整地主持著朝議,協調處理行朝的各項事務。另一個是軍主帥,護國公凌震,自從第一次領兵與元軍作戰開始,他所打過的敗仗已經不計其數了。眼前的挫折,遠遠沒達到讓他失去獲勝信念的地步。
“韃子這兩天攻勢明顯減弱,這說明越國公(張世傑)的大軍已經趕到了廣州附近。張弘範不得不分兵去堵截他!”十天前,護國公凌震在朝堂上如是安大夥。
頓時群情昂,國舅楊亮節甚至當朝答應,捐獻出自己一半家產勞軍,準備裡應外合,給張弘範致命一擊。
江淮軍遲遲未至,凌震組織了幾次反擊,也沒收到預期效果。在敵軍的優勢兵力下,大宋反接連丟失了秀山島,龍洲等一系列島嶼的控制權。因撤退不及時而被迫降元的百餘艘戰艦,也被張弘範強力整合起來,開始試探著出海。
“昨夜韃子試圖夜渡,被咱們的水師頂了回去。這說明他們已經著了急,文大人的兵馬估計快到了!”早朝上,楊太后詢問起前線戰況,護國公凌震如是彙報。
一干臣子們全沒了神,有人竊竊私語,認為張世傑將軍已經全軍覆沒。繼而有人出班大聲指責,說凌震指揮不利,要承擔丟失國土的責任。有人則跳出來為凌震辯解,認為目前困局,主要是因為楊亮節
權,百般維護幾個領兵豪強,讓他們未能及時被處理掉造成。與楊亮節
好的幾個御史立刻出言反駁,認為豪強臨陣倒戈,主要還是張世傑對他們相
過甚引起。還有人乾脆要求太后下旨,剝奪凌震的軍權,由戶部尚書楊元禮大人來主持全局。
子向來綿軟的楊太后立刻失去了主意,一雙秀目裡噙滿了眼淚,頃刻便要落將下來。帝景坐在龍椅上,好奇地打量著底下的群臣,不知道大夥到了這個時候,還彼此攻擊指責,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們說的這些事情,與解決行朝困局到底有什麼關係?
“嗯哼!”素有忠直之名的陸秀夫發出了聲重重的咳嗽,將堂下的嘈雜聲全部壓了下去。他整頓衣冠,出班,先對著太后和皇帝恭恭敬敬地施禮,然後大聲說道:“臣請太后下旨,凡在庭議上不顧朝廷威儀者,皆貶出朝堂,到北岸軍中聽用!”
“呃!”喧鬧的眾人倒了口冷氣,面紅耳赤地歸班站好。彼此的眼神還互相糾纏著,傳遞著不服氣的信息。
“難道兵威之下,諸位就忘記肩上之責,忘記了君臣之禮了嗎?如果害怕,何不去投了元軍,苦苦守在這裡圖的是什麼?”陸秀夫回過頭,掃視著諸位同僚說道。
幾個剛才爭執最烈文官低下頭去,目光不敢與他相接。
“算了,外邊風雨大,影響人的心神。哀家的心情也被這天氣得亂糟糟的,陸丞相不必苛責!”一直沒有開口的太后終於體諒地說了一句,讓眾人有了臺階下。隨即,她自己卻沉不住氣,問道:“護國公說文丞相的人馬快到了,有確切消息麼?”
“臣只是從敵軍表現情況來推斷。昨夜他們試圖攻擊大熊州(東熊州),結果大,無法靠岸。被嚴明遠將軍打了回去,折了好幾百人!”凌震出班,上前幾步,如實彙報。
“我軍傷亡如何?”楊太后吃了一驚,低聲詢問。
“據戰報,我軍陣亡一百三十七人,傷了二百餘。但士氣尚高,如果風雨不停的話,守得住大、小熊州!謝太后掛懷”凌震躬身,再次施禮,心中對龍案後的女人,不免多了幾分敬意。
“散了朝,凌將軍去內庫領些絹布,給受傷的將士們分了吧。文丞相送來的銀兩還有些,陣亡的將士一律用現銀撫卹。有家人在島上的,就送給其家人。沒家人在島上的,給其同鄉帶著,等戰後送回其家鄉!”楊太后擦了擦眼睛,緩緩說道。
“臣謝陛下,謝太后大恩!”
“免了,將士們為國捐軀,皇家不能虧待了他們。問過海民沒有,這種天氣還要持續多久?”楊太后安排完了撫卹將士的事情,強著自己問道。剛才陸秀夫提醒得好,此刻已經到了最後關頭,每個人都要擔負起自己的責任。
海民是沿海一帶以捕魚為生的百姓,沒有土地,也沒有什麼恆產。地方官員眼中,海民向來歸於蠻族異類。他們的生死,向來是不聞不問的。但這些以船為家的人偏偏對大宋十分忠誠,自從聞聽皇帝在崖山落了腳,駕著烏延船(一種小海船,捕魚居住兩用,出不得遠海)趕來助戰,送魚送水的,足有三千多家。行朝上下,對海情天氣的瞭解,無人出海民之右。
“海民們說,今年雨水來得遲,閉了地氣,所以海生颶風。什麼時候地氣散盡了,什麼時候雨停。往年少則一天兩天,多則十天半月!”同知樞密院事王德出列,站在凌震身後回答。
他本是個文職,受命參與軍隊指揮。自己知道無領兵經驗,所以也不爭權,而是盡力蒐集崖山附近天文、地理信息,為張世傑、凌震、陸秀夫等人的決策做參考。
殿中響起了幾聲低低的嘆息。被困以來,大夥關注最多的就是天氣和海情。但據附近的海民反映,每年這個時候是天氣變化最劇烈的季節,伶仃洋(香港澳門之間的水面)內巨已經可達丈餘高,伶仃洋外,巨
如牆,船出立覆。前段時間俞如珪老將軍不相信海民的話,認為軍中鉅艦抗
高,冒險出海去搬救兵。至今音訊皆無,估計已經帶著滿腔的忠心,葬身魚腹了。
君臣之間面面相覷,再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處理了幾樁與軍務無關的雜事後,就宣佈散朝。凌震將軍匆匆忙忙趕往軍中,巡查各處防務。陸秀夫卻與禮部侍郎鄧光薦一起,走進御書房,督導皇帝做起每天的功課來。
今剛巧講的是《孟子》中關於治理國家的論述,小皇帝與兩位大臣先施君臣之禮,再施師傅弟子之禮,然後一同溫習裡邊的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