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飲是藜藿之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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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少龍這才放下心來。烏氏倮嘆道:“今次全仗少龍,我們才知道形勢險惡到這地步,若非少龍昨晚獲勝,教連晉娶了芳兒就糟了。
由現在起,我烏氏倮再不視自己為趙國人,幸好我們和各國的權貴都有往,逃到那裡都有人接納我們,問題是怎樣才可避過趙人的追殺?”項少龍心中奇怪,為何烏氏倮好像很有把握把龐大的家族撤出城外呢?
烏氏倮顯示他處變不驚的大將之風,冷然道:“秋收結賬的時間已到,趁各地牧場主管來邯鄲時,我會順便佈置一下,準備好應變的措施,他不仁我不義,孝成王想對付我,我就順勢把他拖垮。”烏應元道:“養兵千,用在一時。現在看來是召烏卓和他訓練的死士來邯鄲的緊急時刻了。”烏氏倮
快地答應了。
這一向對趙國忠心耿耿的畜牧大王終動了真怒。陶方向項少龍解釋道:“烏卓是主人的義子,專在各地收養無父無母的孤兒,再加以嚴格的訓練,作為我們的核心主力,人數在千人間,平時分散在邯鄲附近各牧場,知道此事的人就只我們幾個人。”烏應元道:“有他們來助少龍,更是如虎添翼,就算趙王派人來攻打我們烏家城堡,我們也可以守他十天半月。”烏氏倮道:“我們把少龍和芳兒的婚禮推遲到一個月後,那我們就可借籌備婚禮,掩飾各種各樣的行動了。”陶方道:“老僕亦可以藉重組武黑的手下為名,作出調動,把大部分內調離這裡,不教趙人起疑。”烏氏倮斷然道:“就這麼辦。”轉向項少龍道:“少龍要扮作利慾薰心的樣子,接受趙穆的籠絡,更要扮作沉
於趙雅的美
,教趙人不起疑心。
我們會把一些資料讓你洩給趙人,使他們更信任你。”項少龍誠懇地答應了,也坦白告知素女與舒兒其實都未隕命,被自己偷偷藏在別處,現在應可將她們接回別院同住。眾人聽了均大
驚異,對項少龍更加歎服。
烏氏倮伸手抓著他的肩頭,微笑道:“去見芳兒吧!她剛才來過向我們要人。”項少龍很想笑笑,但卻已失去了那心情。
在二十一世紀裡,每天離家時,都很少想著自己會沒命回家,可是在這戰國時代,不但擔心回不了家,還要擔心禍從天降,累及整個親族的人,為了生存,每一個人都要使自己成為強者,又或依附強者而生存。
項少龍在練武場找到了正在練習騎的烏廷芳,和她比
了一輪箭後,返回幽靜的住所,見到門外掛了“隱龍居”的木牌,原來是烏廷芳的傑作。婷芳氏和四婢興致
在修剪花草,哼著小曲,見他回來,欣喜不已,擁著他和烏廷芳進入屋內。
還未坐定,大批僕人搬著大大小小百多個箱子家俬來到,項少龍瞠目結舌時,烏廷芳笑語道:“有什麼好奇怪的,廷芳早是你的人了,爹和娘又不反對,我自然要搬來與你同住。”項少龍想不到這時代亦有婚前同居的事發生,旋又恍然,對烏家來說:什麼忠孝節義都是不可靠的空言,惟有用烏家最動人的美女來縛住自己的人和心,才最是實在。
不過他對烏廷芳確是非常疼愛戀,笑道:“有權利亦有義務,每晚我都要你付足
笫稅才準睡覺。”烏廷芳俏臉一紅,嫵媚地橫了他一眼,才去指揮下人如何擺放東西,佈置空出來給她的東廂那兩個房間和偏廳。
婷芳氏來到他旁笑道:“孫小姐說西廂八間房,頭房是我的,其他留給你將來納回來的女人,若不夠用,還可教人加蓋一座。”項少龍摟著她的肢道:“現下馬上就有兩位要住進來了,在這開心嗎?”婷芳氏嬌羞地點頭,神情歡悅。能夠令所愛的女人快樂,實是男人的最大的成就,他想起一事,問道:“和你一起到邯鄲來的美女,知不知她們到了那裡去?”婷芳氏茫然搖頭。
然後道:“聽說她們有些被送去了當營,除了我外,沒有人留在烏府。”項少龍這才解開了心中疑問,難怪要到鄉間蒐羅這麼多美女,原來是要用來
藉離鄉別井,駐守或出征外地的軍旅。不
大起同情之心。只有統一各國,建立新的國度法制,才可打破這種漠視婦女主權的情況。
唉!就算統一了天下,還要再走二千多年的長路,才有希望文明一點,這是多麼遙遠艱難的路途。午飯後,他摟著婷芳氏睡了個午覺,申時初才醒過來。
這時烏廷芳仍興高采烈佈置她的閨房。項少龍梳洗後,來到她的房間,饒有興趣地看著盈等四女在她指揮下工作。雖名之為房,但比之寸金尺土的現代人的廳子還要大,而最觸目是那寬大的
榻,佔了房子的四分之一,七八個人睡上去仍有很多活動的空間,本身就像個房間。
榻的四角有四
雕花縷空的圓木柱,用木格子連接屋頂,懸著寬大的帷帳,想到這美人兒每晚都乖乖的在這鋪了幾層褥墊和棉被,放滿角枕的小天地裡等他愛拂時,他的心便灼熱起來。
房內還有銅鏡臺,盛衣的箱櫃及衣架,地上鋪著柔軟的地席,房子一角的小几上有個銅香爐,燃著了醉人的香料。這種情調,項少龍還是第一次嚐到。在這寧靜香豔的漫天地裡,真不願想起外面虎狼當道的世界。唉!
今晚不用去見趙穆就好了,四婢有烏廷芳在,都正經起來,不敢和他像平時般調笑。烏廷芳香汗淋漓來到他旁,挽著他的手邀功地道:“芳兒的寢室佈置舒服嗎?”項少龍微笑道:“我最欣賞就是那張大。”烏廷芳瞅他一眼,媚笑道:“今晚你宴罷歸來,記得爬上來啊!人家最多不睡覺來等你。”項少龍哈哈一笑,拉著她往外走去,笑道:“來!讓我服侍你這美人出浴。”烏廷芳霞燒玉頰,口說不依,蹬著專在屋內穿的小布鞋那雙纖足卻乖乖地跟著他去了。
稍晚時分,陶方將素女與舒兒接來隱龍居,倆女死裡逃生後一直在城外別館深居簡出,與項少龍許久未曾相聚,如今久別勝新婚,自是一般旑妮風光。
項少龍念及晚宴時須打起十二分神與趙穆周旋,強忍慾火,要兩女先安頓好,改
再好生溫存,倆女雖有不捨。
但想到以後可長伴情郎左右,也就溫柔順從。當黃昏,趙穆派馬車來把他接到城北的侯府去,出奇地並沒有脂粉盈殿、狂歡熱舞的歡
場面。趙穆見他的地方是位於後園內的雅軒,一邊全是大窗,捲起的朱簾外是美不勝收的亭園景
。
兩人靠在軟墊上,席地而坐,中間隔了一張大方几,放滿酒菜,氣氛親切,下人退出後,只留下了他們兩人。趙穆一邊殷勤勸飲,隨口問起他的出身。項少龍忙把編好的故事奉上,說到與陶方相遇的經過。
想起李善這內,更是如實直說,一句話都不瞞他。趙穆自然知道他沒有說謊,大
滿意道:“少龍劍法顯得明師指點,不知令師何人?”項少龍本想說是學自隱居山林的隱士,但與他眼神一觸,
覺到對方眼中的期待。心念電轉,暗忖自己以木劍克敵,說不定已暴
了自己與墨門的關係。
元宗曾說過邯鄲是趙墨的據地,若趙墨的領袖嚴平要求取功名富貴,自然要投靠趙王,所以說不定趙穆猜到了他與元宗的關係,忙改口把落魄武安,遇上元宗的經過有選擇地說出來。
特別強調自己為了求取富貴,不肯加入元宗的組織一事,而自己與元宗只是朋友關係。趙穆聽罷欣然一笑“當”的一聲敲響身旁喚人的銅鐘。
項少龍暗叫好險,心裡明知是什麼一回事,卻故作不解地望著他。果然一名麻衣赤腳的高瘦漢子走進軒來。項少龍見這人氣度沉凝,臉目陰鷙,兩眼銳利如鷹隼,一派高手風範,亦是心中凜然,暗忖難怪以元宗這種高手,亦要倉皇逃命,那人來到兩人前略一施禮,席地跪坐,背
得筆直,卻沒有絲毫拘束的
覺。
趙穆笑道:“這就是現在邯鄲墨者行館的鉅子嚴平先生,亦是我王的客卿,他剛才坐在隔,少龍的話他全聽到了。”嚴平冷冷看著項少龍道:“兵衛大人能擊敗連晉,顯已得我墨門叛徒元宗的真傳,只不知他的鉅子令是否一併傳了給你?”項少龍心中一痛,知道元宗已被他們殺死,搜身後找不到鉅子令,才有此問,故作不解道:“什麼鉅子令?”嚴平打量了他好一會後,平靜地向趙穆道:“本子亦相信元宗不會把鉅子令給一個外人,不過對於他為何將劍術傳給兵衛大人,本子仍是想不通。”趙穆訝道:“鉅子憑何認定少龍不是鉅子令的傳人呢?”嚴平淡然道:“我們墨者身體力行的是節約和刻苦之道,居室茅茨不剪,用的是土簋土碗,飲的是藜藿之羹,吃的是
糙高粱飯,穿的是葛布鹿皮。
若元宗肯傳他鉅子令,自因他已成了墨者,可是兵衛大人不戒女飲食,顯然尚非我墨門之人。”項少龍和趙穆一起恍然。
趙穆對項少龍更無懷疑,欣然道:“本侯非常欣賞少龍這種坦誠無私的態度。”接著壓低聲音道:“假若剛才少龍說的是謊言,現在怕已濺血此軒了。”項少龍裝作惶恐道:“多謝侯爺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