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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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步好。

跑步可以清醒頭腦。可以鬆弛神經。獨自一人去跑步,旁人也不會說你孤僻什麼的。所以,我即使手頭有什麼舉足輕重的案子,哪怕已經在法庭上出了整整一天的庭,管它是在華盛頓還是在哪兒,我總要個空子把運動衫褲一穿,出去跑上一陣。

以前我固然也打過一陣壁球。可是打壁球還得有其他的本事。比方說,一張嘴就得會說說話兒,至少得喊喊“好球”或者嘮嘮“你看我們今年能不能把耶魯隊殺個片甲不留?”可眼下再要來這一套我已經力不從心了。因此我就去跑步。在中央公園裡跑步鍛鍊,是本用不到跟人說話的。

“嗨,奧利弗,你這個王八蛋!”一天下午我似乎聽見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是我的幻覺吧。在公園裡從來也沒有指名道姓來叫我的。同此我還是一個人慢慢跑我的。

“你這個哈佛來的勢利鬼!”雖說哈佛來的勢利電天下也多了,可我不知怎麼還是心裡一動,意識到那的確是在叫我。回頭一看,原來是以前讀本科時跟我同住一個宿舍的、六四屆的斯蒂芬-辛普森,正騎著自行車趕來,都快追上我了。

“嗨,你這個傢伙到底出了什麼病啦?”一見面他可是這樣跟我招呼的。

“辛普森,你有什麼資格跑來說我有病?”

“怎麼沒有啊,第一,我已經醫學院畢業,如今是個夠格的醫生了;第二,我跟你應該說有朋友之誼吧;第三,我幾次給你留了信,你卻始終沒有給我回音。”

“我是想,你們讀醫的不見得會有時間…”

“哎呀,巴雷特,我忙是忙,可再忙總也得結婚吧,我跟格溫結婚了。我給你打過電話——還打過個電報到你的事務所去請你——可你始終不賞臉。”

“噢,真對不起,斯蒂夫,我怎麼就不知道啊,”我撒了個謊想搪

“是嗎?那你怎麼過了兩個星期又送來了結婚禮物呢?”我的耶穌,這個辛普森沒有做律師真是太屈才了!可我這話又怎麼跟他解釋呢?其實我不是不賞臉,是真的不想見人啊!

“抱歉抱歉,斯蒂夫,”我嘴上應著,心裡只巴望他快快把車一蹬,去趕他的路。

“怎麼要你道歉呢,該我們體諒你才對。”

“多謝。代我向格溫問好。”他卻還是賴著不走。

“喂,跟你說件事——你可別問我原因,反正格溫是一心想見見你,”辛普森說。

“她這不是要自找罪受嗎,她這個病可不輕哩。看過醫生了嗎?”

“就找我看啦。我告訴她,她的神經有病。想去看看戲吧,我們又看不起,只好想個花錢最少的辦法,找你給她解解悶去。星期五晚上如何?”

“我忙著哪,辛普森。”

“是啊,這我也知道。你們常常連晚上都要開庭。這麼辦吧,準八點,請一定光臨。”說完他就加快了速度,蹬著車子走了,只回頭說了一句,像是怕我腦子不大好使,得再三叮囑似的:“記住是這個星期五的晚上八點正。我們的地址電話號簿裡有,可不能推這推那到時候不去啊。”

“你就算啦,斯蒂夫!我反正是不會去的!”我回絕得這樣堅決,他卻只裝沒有聽見。好狂妄的小子,真當我是這麼好擺的哩!

不過我到底還是帶上兩瓶酒去了。雪莉-勒曼酒店的那個夥計一力推薦,說“蘭施巴堡”牌號的法國原封葡萄酒雖然是用“五摘頭”葡萄①釀的,其實倒是物美價廉,在波爾多葡萄酒中堪稱一(“稱得上是澄瑩甘冽、醇厚雋永”)。因此我就買了兩瓶64年釀造的。到時候就算我不知趣,得辛普森兩口子都哭得出來,那至少也有美酒可以給他們壓壓氣兒。

①即晚收的葡萄。葡萄長成後頭一次採摘的稱為頭摘,以後陸續採摘到第五次,即稱為“五摘頭”他們見了我,顯得高興的。

“奧利弗,你一點都沒有變!”

“奧利弗,你一點都沒有變!”

“你也一點都沒有變,格溫!”我一看,他們連牆上掛的畫也沒有變。還是安迪-沃霍爾①那幾張波普味兒最濃的得意之作。(幾年前我們兩口子去看他們時,我的那位就說過:“我小時候金寶湯喝得都膩味了,我才不會把這一套掛在牆上呢!”)①安迪-沃霍爾(1930-),美國畫家,60年代“波普藝術”的領袖人物。

“波普藝術”是一種現代派藝術,作品往往以常用品為題材,食品罐頭、路牌招貼都可入畫(有時甚至還將實物直接置於作品中),如下文所說的“金寶湯”即為一例。

“金寶湯”是一種常見的花湯罐頭(“金寶”是商標名)。

我們就席地而坐。牆角的音響喇叭裡傳來的是保羅和阿特①輕柔的歌聲,一個勁兒問我們去不去斯卡博羅趕會。斯蒂芬開了一瓶蒙達維白葡萄酒。我們談的盡是些壓兒不著邊際的話,倒是我邊談邊吃,把椒鹽脆餅吃了不少。比如我們談起了,當住院醫生有多乏味啦,斯蒂夫他們兩口子能過上個清靜的夜晚真是難得啦。當然還少不了要我發表一下意見:今年哈佛是不是有可能把耶魯隊殺個大敗?格溫問得也希奇,她本沒提是什麼球。反正什麼球賽在她眼裡都是神妙莫測的玩意兒。那也就含糊過去算了。反正他們主要的目的是要讓我別到拘束。其實我的情況要比事前擔心的好多了。

①保羅即著名歌星保羅-西蒙,阿特為其合作者阿瑟-加豐克爾(阿特系阿瑟的暱稱)。他們演唱的這支歌,歌名中《斯卡博羅集市》,為電影《畢業生》中的一支曲。歌詞裡有一句:“你去不去斯卡博羅集市?”這時候突然門鈴響了,我不由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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