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剝極而復參縱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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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抱著仙道向火光聲音來處走去,不久,即見到一座喇嘛廟,頂白如粉,正是當初他與櫻木一起來過的那座廟。但這廟位於津之中,常人即便無意中闖入,也必憂心如何出去,為何這些人卻在這兒歡聲言談,卻是猜想不透。

廟門外無人守衛,想是裡面人料定不會有人來,是以也不做此多餘之事,正好方便川進入。

廟中火光熊熊,諸人正在烤火煮食,大吃大嚼,忽然見到眼前多了兩人,都不一怔。為首的問道:”是誰?”川原是想道聲打擾的,但一看清面前這些人,不又驚又喜。這些人個個蟒袍彩服,作喇嘛打扮,有的上掛著個面具,猙獰駭人,他們中大多數都斷了一條手臂,正是當年曾折辱過他和櫻木二人的那群喇嘛。

川心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今正好教我報仇。”那為首的名叫兀赤,右臉上一道疤痕,當年鞭斥小童,引櫻木打抱不平與他動手的就是此人。原先的首領被南烈毒死後,他的部下均為豐玉人眾斬斷一臂,命卻僥倖逃過。他們受此大挫,暫時收斂了一二年,終究賊不改,仍是幹起了沙漠盜賊的行當。兀赤資歷老,手段高,很快便成了這夥人的新首領。他不滿意於搶劫所得微利,想起那時從川身上得到的夜明珠,又對他所說夜明珠來歷推敲了一番,越想越覺著他話中漏頗多,他利慾薰心,有一點機會也不放過,於是帶人在當遇到、花二人之地附近尋找,居然被他找到一條通往此處的秘道。

一干人興致來到此處,雖未發現夜明珠,但殿中佛像均是金子所鑄,價值不菲,倒也未令他們失望。兀赤帶人來回幾趟,勘探了地形,已想出搬佛像出外之法,今正是來此搬運的。

但也合該他們倒黴,他們尚未動手,川便聽聲尋到此處。

兀赤這時也認出了川,頗為吃驚,道:”是你?”川冷冷道:”你們怎麼進來的?”兀赤尚未答話,旁人已大叫起來:”我們怎麼進來的要你管?””他媽的這小子是誰?這般拽法?””這小子也斷了一臂,莫不是我們以前的兄弟?””蠢豬,他小時候你還揍過他,怎麼現在忘得一乾二淨了?”七嘴八舌,嚷嚷不休。

兀赤見川斷了一臂,一手又抱了個不死不活的人,向旁邊二人使了個眼,二人會意,正要起身出外查看是否還有人,川忽然從火篝中踢出兩段木柴,撞中兩人口,兩人”啊”的一聲慘呼,便倒地不起。

餘人這才大吃一驚,紛紛抄傢伙站起,將仙圍在中間。

兀赤雖被川身手嚇了一跳,但想他年紀輕輕,又要照顧病人,若無後援,必不是己方那麼多人的對手,微一怔後便鎮定下來,仍是坐在地上,緩緩道:”我們還真是有緣哪,走哪兒都能碰到,不如一起坐下來談談。”他想川說不定知道另有藏夜明珠之處,便要向他供。

川心情惡劣,又見他態度倨傲無禮,也懶得和他多說什麼,讓仙道趴在自己身上,下他帶將二人系在一起,騰出左手,一掌拍向廟堂上最大的一堆篝火,大火中立刻分出幾條小小的火線,朝幾個喇嘛近。

一人喝道:”什麼玩意兒?”提起方便鏟要去擋火線,火線卻突然轉了個彎,衝到他臍下三寸的關元上。關元乃任脈要,那人關元被炙後立刻倒地不起。

川左掌連催火線攻敵,有人要搶近攻擊,均被他踢木段打死打傷。眾喇嘛見勢不好,有的便要逃走,也被川或發無常釘、或踢木段阻住。不一會兒功夫,殿中十幾名喇嘛便無一倖免地倒在地上。

川五年前曾受他們折辱,這時方才報仇,心中出了口濁氣,劍在他們一人身上補了一劍,只留了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喇嘛。他見他雙手俱完,想是後來才加入的,便饒他一命,踢開他被封的道,道:”去把他們埋了。”小喇嘛嚇得魂不附體,不敢違命,只得將地上屍體一具具拖出,但他哪高興一具具埋了他們,只將他們往沙漠上一扔,在他們臉上撒兩把沙子了事。

川見火堆旁有不少尚未動過的新鮮瓜果,先剖了一個喂仙道吃了兩口,然後動手在正殿上整理出一個乾淨角落,拿地上蒲團嚴嚴地墊了,扶仙道躺下,又扯下佛像坐前的帷幔,抖去了灰,蓋在仙道身上。自己在一邊地上靠牆坐下,盤算今後該怎麼辦。

小喇嘛忙了半夜,終於將十幾具喇嘛屍體全部處理掉,回進殿中,卻見川靠牆睡著了,心頭不由得氣憤,忽想:”我若在這時殺了他,地下那人受了傷不會動,我自不忌憚,那麼這裡所有的金子豈非都是我一個人的了麼?”他從小跟著兀赤等人,正所謂近墨者黑,小小年紀,便已學得心狠手辣。這時一手拿出匕首,一步步走近川。

仙道在地上看得清楚,苦於全身無力,急道:”川,快醒醒!”那小喇嘛一驚,一刀飛過去紮在仙道左肩上,又從懷中出一把小刀向川撲去。

川從童山下來後便未好好地睡過一覺,又是屢經磨難,這時睡得正是香甜,夢到自己和仙道在草原上比賽騎馬,明明是自己贏了,仙道卻耍賴,抱著自己硬要重新比過。他剛想答應,便聽到耳邊有人驚呼,接著脖子上一痛,他心知不好,未及睜眼,身子先平平掠過兩寸,小喇嘛一刀便戳進牆中。他不及拔刀,手腕已被川抓住拗斷,他痛呼一聲,昏了過去。

川見了仙道肩上之刀,心中一痛,暗罵自己無用,居然又讓仙道受傷,忙替他拔刀止血。

仙道適才差點嚇死,勉力抬手輕撫川頸上一道細細的血痕,道:”你受傷了,快包一下吧。”川一摸傷口,道:”沒事,不用包了。”見仙道似乎動非常,拍拍他道,”真沒事。”隨即想到仙道在母親夢中殺了她,割了她腦袋去見海南王,自己剛才也是在夢中差點著了那小喇嘛的道,驀地裡體會到仙道害怕的心情,忙將他抱起,輕拍安,道:”你放心,我很強,不會這麼容易死的。”仙道心中正是想起此事,嘆道:”若這世上真有什麼因果報應,我一個人來承受就好了,川,我——”川惡聲打斷他道:”胡說什麼?你承受和我承受又有什麼不同了?”仙道心中,想牢牢抱緊他,偏偏雙手無力,又想起適才川遇險,自己明明近在咫尺,卻只能眼睜睜瞧著,幫不上忙,心下對自己痛恨無已,又不願川察覺自己心情,狠狠咬住嘴,剋制住全身顫抖。

川聽他良久沒有聲音,略略拉開他道:”怎麼了?還在擔心?”仙道神如常,微笑道:”有你保護我,我還擔什麼心?擔心你又睡著了麼?”川見他如此,放了心,又不服氣,道:”睡著了又怎樣?我們又沒死。”仙道笑道:”是,是,知道你厲害。”川扶他重新躺好,心道:”以後我萬萬不可再大意了,若他再有何閃失,我——我——”一時心痛如絞,想不下去。

他恨那小喇嘛詐,回頭待找他算帳,他居然已逃得不見影蹤。他又驚又怒,正要發作,忽聽仙道道:”他剛從後門跑了,你現在追還來得及。”川瞪了他一眼,似在怪他幹麼不早說,仙道辯解道:”他們跑這兒來又吃又喝,定是有什麼秘道直通此處,那小子猾得很,我們若直問,他未必肯說。”川立即醒悟,伸手便去抱仙道,仙道本想說不必,見川緊張的樣子又把話了回去。

川抱著仙道朝後門追出,不見人影。他微一凝思,又向正門跑出,果然那小喇嘛故意讓仙道見他往後跑,實則繞到了前邊。可惜他人矮腿短,跑不快,沙漠上的腳印一時之間又抹不去,川順著腳印追去,眨眼間便到了他身後。

小喇嘛跑幾步一回頭,但川身法快捷,手上雖抱了一人,仍是飄忽來去,小喇嘛雖覺身後有異,但無論怎麼回身,身後始終冷清清的並不見人,地下也只有自己一條腳印。

他不敢多呆多想,拔足狂奔,奔到離扔同伴屍體不遠處折而向左,津中風沙變幻,他費了些功夫才找到一棵假樹,又向旁緩緩移動,移到第四棵假樹時,手足並用,爬上樹頂。原來樹身中空,入口便在頂上。他正要往下跳,帶忽然一緊,已被人抓住,一個清冷的聲音道:”想逃麼?”他嚇得連忙討饒:”饒命,大俠——這——這個——饒——饒命!”川恨他狡猾,反不願一掌結束了他,將他帶到眾喇嘛屍首被棄處,忽的出手點中了他道,將他扔在他們身邊,道:”我不殺你,留你在這兒自生自滅吧。”身形一晃,已退到幾丈開外。

小喇嘛見他真要如此,那還不如干脆殺了他的好,嚇得大叫:”大俠快回來,我沒想害你們,是真的,你留下我一條命吧,我可以幫你照顧那個病人的,你別走——”想到要這樣生生餓死,不放聲大哭。

仙道苦笑道:”他倒機靈,知道討好我來取悅你。”川低聲罵道:”吵死了。”加快腳步,片刻便不聞小喇嘛的哭叫了。他帶仙道回到廟中,解開繫住兩人的帶,扶他躺好。

他累了半,也顧不上吃東西,將劍放在仙道手邊,自己在他另一邊躺好,道:”有事叫我。”仙道正想讓他吃點東西再睡,他鼻息沉沉,已然睡著。

仙道輕撫他俊俏的面龐,觸手仍是光潤如玉,但眼角眉梢,已經隱含風塵勞頓之,眉心輕皺,似乎在夢中仍不得安穩。他知川以往睡著後天塌下來也不管的,現今如此,不由得他不憐惜,又很痛恨。憐惜他為己憂心,痛恨己無法替他分憂。

他心道:”難道我從今後當真是個廢人了麼?連一個小孩子也可以隨便要我的命,這樣活著,豈不是一個大累贅?可我若死了,我知道他一定會傷心,然後陪我一起死。他還這麼年輕,讓我怎麼捨得?唉,川,川,我該拿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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