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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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前蟲鳴,鳥囀,綠波潺潺。

三月風輕拂,帶過一陣青草呢語,加入這場季盛會。

尚暖,乘蔭於這枝葉繁茂的大樹下,坐享東風徐徐,目賞此時狂綻的扶柳煙花,獨釣一江水,實為人生一大逸趣。

偏偏——看釣線勾著一具半趴在沙渚上的軀體,杜冥生臉陰沉得像是被鬼附了身。

該死的!今天是什麼爛子?本只是想垂釣消遣,順便條魚來祭祭五臟廟,現在倒好一一居然讓他約上了溺水屍?!他平茹素,難得想嚐嚐鮮,怎麼也活該這麼菩薩不保佑地遭天譴嗎?去!他提竿繃緊了釣線,伸出三指銜扣,靈巧地捻斷魚線。只要一放,那無名屍不消多時便會被河水衝去,繼續漂

然而不知為何,他遲遲沒放開扣在指問的線頭,若有所思;臉,是更更難看了。

忍耐地籲出一口氣——他恨自己覺太靈,更氣自己無法見死不救的本!足尖輕點,杜冥生翩然躍下大石,涉過及膝的淺水,登上沙渚,彎下身,將原本面朝下的“死屍”翻了過來。

是名女子。一名相當嬌小、纖瘦的女子。

她長髮散亂,白慘慘的雙頰凹陷,皮下還透著青光,臉蛋上東一塊、西一塊的烏縈淤青和大腫包,說明她這一路漂,不知受了多少大小石塊“熱情招待”過。

兩隻瘦骨嶙峋的手,指甲縫裡滿是泥土,指間還纏著幾條水草;解開她前兩顆襟扣,可清楚地看見,咽喉和口都有抓傷的痕跡。

種種跡象,顯示她落水後曾經奮力掙扎求生過。

“哼,看來你還不是那麼想死嘛!”他嗤道。

探一探,已幾乎沒有鼻息,頸間脈搏極其微弱,似乎亦將告終。

他長指倏然飛點過女子身上幾處,穩住脈象,爾後扶她坐起,凝氣於掌,大手貼服她身後,連勁從間椎骨一路上推一一隻見一個本該已死的人,突然使勁咳了起來!

“咳咳…”女子嗽出積梗在腹中的水。肺裡、喉頭的水一吐清,她的氣息立刻明朗許多,雖仍短淺不穩,但口的起伏可是明明白白看得見的。

她還活著。

“算你好運。”他輕輕一笑,眼中有著挽回一條生命的釋然。

若非魚鉤正好鉤著了貼頸的領子,他又正好具有能夠“以線引脈”的湛醫技,得此人尚存——息而出手相救的話,保證不用一時半刻,她就會成為一具名副其實的溺水屍!將氣息微弱的白衣女子打橫抱起,快步渡河,杜冥生些許訝異,橫躺在雙臂上的身軀竟骨如此,一身的重量似乎還不比她身上浸了水的衣裳重。

回到河邊那間自己搭建的木屋,他替病患除下身上的溼衣服和多餘物品,幫她拭乾身子,換上一件他的長袍。隨後,開始為她診斷。

攤開一本慣用的醫療手札,杜冥生一手執筆,一面望其、切其脈,並將所獲詳載入冊。診療告一段落,札記亦已書畢。

仔細閱過這洋洋灑灑十來頁的記述,男子俊臉淡然-頤。

“嗯…難,真難。”她身上的痛殃繁雜,且盤錯節,簡直是先天不良又後天失調的產物,一看就知道是個從小把湯藥當開水喝的藥罐子,教一般大夫避之唯恐不及的大麻煩!然,對他,可不同。

望向上不省人事的人兒,他長指輕滑過她尖瘦的下巴。

“唉,咱們有緣呢。你在最困難的時候遇上我,而我在最無聊的叫候遇上你,咱們真是…有緣。”他淺笑,喃喃低道:“可憐的你,苦撐著活到現在,一定覺得人生乏味透了吧?等著瞧,很快的,你就會有不同於以往的人生了…我會醫好你的。”這是他的親口保證。一抹志在必得的得意微笑,在俊容間輕輕泛開,躍躍試的興奮,迫不及待地沸騰了體內血

呵呵,她那一身亂七八糟的痛,對一名醫者或許是莫大挑戰,對他,卻是種至上的樂趣哪!接下來近一旨的時間,復一,杜冥生忙著調藥、熬藥、喂藥、診脈、觀察…直到有早晨,聽到帳裡發出使勁呼、用力咳嗽的聲響,他知道,她醒了。

“你肺部嗆傷了,呼最好別那麼放急促。”他先給箇中肯的建議。

“誰?”帳內的人兒震驚萬分。

杜冥生拎高了綢帳,用掛勾掛好,垂首與她四目接。

這妮子的臉…好瘦小,像顆因為下錯土壤、施錯肥而沒發好的可憐瓜子。

看看你,你爹孃是怎麼生養的?他攏近一雙濃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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