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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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乎,有人說,寰宇第一的中尊費雲飛不是失蹤而是隱居,那一現即隱的年輕人定是他的傳人。

於是乎,有人說,那年輕人長得很像中尊費雲飛,定是中尊費雲飛的後人。

於是乎,有人說…

於是乎,有人說…

就在任慕飛進了“安樂學館”的一個多月工夫內,這件事,這個年輕人震動了天下,沸騰了整個武林。

於是乎,三山五獄,四海八荒為之齊動,各門各派盡出高手,鐵騎遍地,都在找尋這年輕人的下落。

他們聲言要是由那人身上找到中尊,然後就可恭請中尊復出,來領袖天下武林,以鎮懾魔惡勢力。

其實,骨子裡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一個月後,已是紅銜山,暮初垂的黃昏時分,踏著那落地霞光“安樂學館”門口並肩走進兩個人。

那不是別人,是“安樂學館”中的兩名弟子。

畢竟是邵夫子的弟子,他兩個一路搖頭晃腦,不但眉飛舞,而且滿臉得地一步一哦。

但嘴裡哦的不是四書,也不是五經,竟然是引人遐思,傳誦千古的“洛神賦”

“洛水之神,名曰宓妃…”一進門一個說他碰見了洛神,一個則把他倆所碰見的那位“洛神”增一分則長,減一分則短地描述了一番,說得是口-四飛,天花為之亂墜,把他倆所碰見的那位“洛神”形容得是人間少有,天上無雙,美絕古今。

一個同門乘興問道:“幼之兄,究竟是怎麼回事?”正自意臨飛揚的那位“哈!”地一聲,道:“怎麼回事?別提了,我跟樂天兄散步於‘洛水’之濱,半途驚豔,看見那‘洛水’之濱有個洗衣女子,那女子雖布衣釵裙,卻麗質天生,國天香,我跟樂天兄疑為天仙下凡,待上前細視時,那女子已收拾衣衫,翩然而去…”他正說得起勁“去”字未出,忽聽一聲輕咳傳到。

眾書呆子聞聲投汪,邵夫子一臉莊嚴肅穆地站在房門前,眾書呆子鴉雀無聲,一個個噤若寒蟬,頭一低,急忙散了。

那驚豔的兩個步履匆匆地剛轉過屋角,猛又一驚,齊齊停身止步,無他,眼前負手站著個人,這個人,是素來沉默寡言,不合群的任慕飛。

那兩個長吁一口大氣,道:“慕飛兄,怎不打招呼,嚇了我兩個一大跳?”任慕飛笑了,不但笑了,而且張口說了話。

“怎麼?二位,挨夫子責罵了?”左邊那個餘悸猶存地搖頭說道:“還好,夫子沒聽見,否則挨戒尺事小,要是被逐出門牆…”任慕飛“哦!”地一聲,道:“什麼事這般嚴重?”左邊那個要說,右邊那個卻一搖頭道:“沒什麼,沒什麼,只不過…”任慕飛笑了笑,道:“倘若沒什麼,二位就不會滿臉得意地一路哦那‘洛神’賦了。”那兩個一怔,忙道:“怎麼,慕飛兄,你聽見了?”任慕飛笑道:“字字句句悉入耳中。”左邊那個道:“既聽見了,那你還問什麼?”任慕飛道:“想知道得多一些,二位可肯為我細述豔遇經過?”左邊那個搖頭說道:“慕飛兄,算了吧,我可不敢說了…”任慕飛笑了笑,道:“二位,可要我稟知夫子一聲?”那兩個嚇得臉一變,一齊驚慌搖手,道:“慕飛兄,這萬萬使不得,怎麼說咱們有月餘的同窗之誼。”任慕飛道:“既念同窗之誼,二位何妨為我說說?”左邊那個道:“慕飛兄,看你平難得說話,原來也會威脅人?”右邊那個也道:“慕飛兄一向不苟言笑,看似個老實人,怎麼一聽別人有“豔遇”竟也攔路探問,莫非…”任慕飛笑道:“幼之兄,豈不聞人好好?此也。”左邊那個失笑說道:‘敢情慕飛兄也想去碰碰運氣,做那好逑之君子…’任慕飛道:“二位請看任慕飛像麼?我自慚形穢猶恐未及,豈敢奢望其他,更不敢做那輕薄登徒子,敗壞夫子門聲。”左邊那個道:“那你還問個怎地?”任慕飛笑了笑,道:“好奇而已,二位何厚此薄彼,獨不能說與我聽?”那兩個略一遲疑,左邊那名側顧道:“樂天兄,還是你說吧。”右邊那個又遲疑了一下,遂把所見說了一遍。

靜聆之餘,任慕飛目中異采連連閃動,對方話落,他一轉平靜,笑了笑,道:“倘果如樂天兄所言,此女真可謂之人間未見,美絕古今之天人,二位雖未能一親芳澤,但得睹絕代風華,已屬豔福不淺,令人羨煞,妒煞…”話鋒一頓,忽然間道:“樂天兄,這女子多大年紀?”左邊那個想了想,道:“該在十八九間。”任慕飛雙眉微軒,道:“此女除了美豔無雙,麗質天生外,可有什麼特徵?”右邊那個一怔,道:“慕飛兄此問…”任慕飛道:“譬如說,有沒有美人痣…”左邊那個搖頭道:“驚鴻一瞥,沒看清楚,我倆個既不敢站著盯著人家看,更不敢追上去細看,萬一被她…”左邊那個突然輕擊一掌,道:“對,那女子發覺我倆之際,曾回眸一瞥,當時我隱約看見她那香邊是有顆黑痣,只記不得是左還是右…”任慕飛目中一亮,笑道:“還是幼之兄沒錯過良機,飽餐秀。”左邊那個臉一紅,赧笑不語。

任慕飛一拱手,道:“多謝二位相告,我雖無二兄之福,未能親眼目睹那曠古美,但耳聞二兄口述,那位“洛水”之神已一如卓立眼前,這也就夠了。”說完,逕自負手轉身而去。

那兩個睹狀莫明所以,互覷愕然…

當晚,任慕飛一個人悄悄地溜出了“安樂學館”快二更時,他回來了,安樂學館中,一片黝黑,寂靜,空蕩,看不見一個人影,也聽不到一點聲息。

才進“安樂學館”任慕飛目中突為閃起異采,但倏地,那異采又復斂去,然後,他躡手躡腳地往裡走。

可是,他剛走兩步,夜中突然響起一片沉喝:“慕飛,站住!”任慕飛一驚停步,急忙循聲望去,只見邵夫子那已熄了燈的屋門口,轉出肅穆莊嚴的邵夫子。

任慕飛心頭暗震,默默低下了頭。

邵夫子一步一步地到了近前,老眼深注,威態懾人:“慕飛,你到哪裡去了?”任慕飛忙施一禮,極度不安地道:“夫子尚未安歇?”邵夫子冷冷說道:“我在為你候門。”任慕飛神情一靈又低下了頭。

邵夫子寒著臉道:“我問你到哪裡去了?”任慕飛猛然抬頭,道:“慕飛不敢欺師,適才到“洛水”邊去了一趟。”邵夫子臉一變,冷哼說道:“慕飛,你好大的膽。”任慕飛又微微低下了頭,道:“慕飛自知越規,請夫子…”邵夫子截口說道:“固然,詩首好逑,但求學期間最忌分心,再說,書中自有顏如玉,何須在求學期間分心旁騖,撇開“安樂學館”之聲名及我個人之德望不談,像你這種心浮不定,意志不堅之人,將來也難望有成,你初來之際,我看你資質不差,又誠心向學,故允收列門牆,卻不料,唉…我不多說了,今晚你在學館中再生一宿,明天一早你就走吧,我邵景逸沒有你這種弟子“安樂學館”中也不敢要你這種學生。”話落,末容任慕飛有任何表示,便怒衝衝地拂袖而去。

任慕飛沒說一句話,抬眼望著那師威凜然,不可侵犯的背影,邊浮現起一絲笑意,這笑意,代表的是歉疚…

果然,第二天一早,任慕飛惜悄地走了,他一個人來,一個人去,似乎永遠是孑然一身。

在滿院靜悄的曙中,隔著窗戶,有一對眸子在望著他,那雙眸子中包含了太多的東西,今人難以意會萬一。

只不知任慕飛知不知道,不過,看他那低著頭默默走出大門的情形,他應該不知道。

任慕飛走了,就這麼走了,沒驚動任何人,也沒給‘安樂書館’帶來太大的騷動與議論。

可是,他這麼來,這麼去,究竟是什麼意思。

那恐怕只有問他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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