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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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事情要拜託我！”安妮有種衝動，就是躍過火堆將那個男人的面罩拉起來。看看在撤去了這層阻礙之後，那個男人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到底是個什麼表情。

“你真的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裡了嗎！”大團長突然話鋒一轉，突然做出好像本就沒有說過剛才請求的樣子。

“你說呢…”女孩嚥了一口杯子裡的淡酒，然後開始將自己這些天總結的所有錯誤，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告訴面前的男人。少女其實一直就想找個人一起探討一下了，但是不知道怎麼的安妮總覺得科恩不是一個好的傾訴對象。而自己的手下中，除了科恩還能理解自己的想法之外，別的那些騎士就算是聰明的如同海曼斯，克拉克，拜倫，或者親近得如同海因斯，漢斯之的都不能明白自己的真正意思。而且統帥的心理直接關係到整個地方的穩定，安妮自認如果將心裡面的茫告訴他們的話，是一件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情。

“嗯。你能活下來真的是件幸運的事情。”大團長安靜地聽著少女檢討自己在這場戰鬥中的所有命令和錯誤。他更不時地在關鍵的地方問一些問題，而且這些問題往往都直擊要害。少女的檢討也在這樣的環境中講完了。雙方圍著火堆陷入到一種坦誠的沉默中。結果沒想到就在安妮以為大團長和自己會在這樣的沉默中等到來接自己的騎士時。大團長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你真的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嗎！”

“我以為我說得很清楚了。怎麼啦！”少女突然覺得好奇怪呢。他到底有沒有聽自己說的話呀，自己已經將所有的錯誤都坦誠了，怎麼還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裡呀。

“你知道這個吧！”大團長突然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在少女的面前晃了晃。

“嗯。原來在你的手裡。”安妮湊近了看了好一會才看清，那是哈維一直掛在脖子裡的那個項鍊墜。裡面裝著他死去夫人和孩子的頭髮，這個東西不是應該隨著騎士下葬了嗎？

“這個是哈維的。萊昂並不是你殺死的，也不是紅鬍子殺死的。他死在自己的手裡。或者說是他心中的魔鬼殺死了他。”大團長嘆了口氣，然後將那個項鍊墜打開，哈維的一縷頭髮安靜地躺在裡面。

“我應該說謝謝嗎！”安妮看著那項鍊，失去騎士的傷痛好像再度回到了少女的膛當中。那顆跳動著的柔弱心臟又一一的躍動起來。

“謝謝你不追究萊昂的事情，他畢竟是你的弟子。而且我覺得你也不是完全沒有情的。最起碼對於海沃德，萊昂以及哈維…”

“你真的很多嘴呢。小丫頭…”大團長的頭盔裡發出一個沉悶的聲音，少女只能把它理解為善意的笑聲，至於笑容吧應該還是那個招牌才對呢“殺死萊昂的那個魔鬼，它的名字叫做仇恨…還有仇恨帶來的絕望…”

“仇恨…絕望”少女低低的默唸著兩個字。

“是的。當年我救下他之後，他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仇恨當中。這也許和修士團的環境有關吧，最後加入修士團的也大多數了萊昂差不多。”大團長抓過一塊沙棘丟到火堆上。

“本來我應該教導他的，結果沒想到卻將自己的仇恨也給了他。而不是幫助他從仇恨的深淵中爬出來，或者說我的出現是在他的頭上踩了一腳，讓他在那個泥沼中陷得更深了吧。”安妮不知道要對面前這個哀傷自己愛徒死亡的男子到底說點什麼，所以只能淡淡的看著面前的男人。同時又身不由己的想要抓過一些沙棘丟到火堆裡。

“嘶…”

“呵呵！”大團長看著面前被沙棘上面的尖刺刺傷手指的女孩，發出一絲善意的嘲笑。

“你就如同這塊沙棘一下，雖然能保護自己。但是上面滿是倒刺讓那些想幫助你的人也不敢靠近。”

“謝謝你的比喻…”安妮一邊將手指放在嘴裡，一邊含糊不清的回敬著面前的男人。雖然女孩不是個講究的人，但是總還是個十六歲的少女。有哪個女孩願意被比喻成一塊黑漆漆同時還長滿了倒刺的醜植物的。

“他也有美麗的時候。只要有一點點的水，你就能看見它的上面開滿了大團大團的紅小花，就好像是烈焰一般吧。”大團長好像是看出來，女孩很不滿意他的審美觀。所以還好心得加了一些註解。

“你也是一團火焰，但是你能照亮我們，也能溫暖你身邊的人。不過…”

“大團長…不過什麼…”安妮突然覺得面前的男人是假裝的。他怎麼突然多愁善起來。他剛才說要拜託自己什麼事情，到底是什麼事情呢。

“不過這團火焰也有毀滅一切的可能，而且現在的你卻正走向這個方向。所以你到現在為止還只認為自己錯的不過是戰術上的一些命令而已。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到底是什麼原因才讓你做出了那多的錯誤決定。”大團長嘆了口氣，繼續自己的話題。

“萊昂死在自己的手裡，他不能越過的就是他心中的仇恨。那些仇恨讓他忘記了自己先是一個人，更忘記了作為一個人應該做的事情。”

“大人…那是萊昂的事情，而且他也已經死了。”安妮有點不想再過多地談論這個已經死了的神甫了。

“別沒有耐心。”大團長突然重重的嘆了口氣。

“你這些天有沒有從水盆裡看看自己的臉。”

“團長大人…”女孩終於失去了耐心從位置上跳了起來。從沒頭沒腦的拜託自己幫助，又不說是什麼樣的幫助，再來就是沒完沒了的談論死去的萊昂，現在更好了竟然關心起自己的常起居了。

“你的眼睛現在和萊昂當年本就沒有什麼不同。”大團長平平淡淡的說出了這句話。但是它卻如同奔雷一般在少女的耳邊炸響。

女孩搖晃了一下，好像是被這道驚雷直接從九天劈落，直直的墜入地獄的最低層。

“你到底在說什麼呀。我怎麼會和萊昂一樣！我殺人也好，攻城也好。我不過是想活下去，而且我想保護身邊的人而已。我不想的…我也不願意這麼做…”

“是嗎！這是你的心裡話，還是你騙自己和身邊人的心裡話。你看看自己的眼睛，雖然你口口聲聲說著不願意這麼做，但是我卻從裡面看到了嗜血的快。”騎士突然從位置上直起身體，猛地將頭探到了少女的面前。

安妮抬手就想把那個男人的面罩拉起來，這很不公平。他能清楚地看見自己的眼睛，自己卻只能看見面罩上面那兩個黑漆漆的小孔。

“你…我…那個…嗜血…我已經成了怪物了嗎！”

“我知道你很愛護你的那些手下。從海因斯，漢斯，科恩，海曼斯，拜倫，克拉克，甚至於海沃德他們。當然了哈維…”大團長依然看著少女的眼睛。

“他們中任何一個人的死亡都給你帶來痛苦，同時這份痛苦又在你的心裡留下了仇恨的毒。而且這份毒越積越多，快要把你的心都給填滿了…”

“毒。復仇…”安妮低下頭，她現在很害怕和這個男人面對面。在那兩個黑的裡面閃爍著怎樣的光芒，自己的心已經被這兩道光芒從膛裡生生的挖了出來。

“這裡。他們全部都在這裡。你看看自己，每次早晨起來從水盆裡看看自己，你眼睛裡閃爍著的光芒和萊昂的本就沒有什麼兩樣。復仇…復仇…除了復仇你已經忘記了自己先是一個統帥。為了你自己的復仇，讓你的手下踏入那些死亡的陷阱。你真的就犯了你所謂的那些錯誤了嗎！”大團長突然抬起手指，輕輕的敲打著少女的心口。一下。一下。再一下。安妮甚至覺得他直接敲到了自己的心上。

“別這樣…你看錯了。知道嗎。你看錯了。我不是這樣的…”安妮覺得‮腿雙‬就好像是麵條一樣，它們本就不能支撐身體的重量。女孩只能挪動著身體向後面退去，但是大團長的手指卻如影隨行的依然一下一下的敲擊在少女的口上。

“住手。你在幹嘛！”雖然到得晚了一點，但是科恩總還是找到了。而眼前的這一幕卻讓科恩覺得自己的血一下子就衝到了腦袋頂上。那個穿著黑盔甲的男人，正用他的手指輕薄自己的女主人。而安妮倒在沙地上，徒勞的後退著。這個…這個…這個場景…簡直…簡直…太…科恩只覺得一腦袋的黑線，他已經說不出任何一個形容詞了。騎士利落的翻身下馬，反手就把自己的長劍拔了出來。他要和這個混蛋來個不死不休的決鬥。

“科恩…”也許是騎士的到來讓安妮到安心，女孩一下子從地上跳起來。幾步就衝到了騎士的面前，少女猛地將自己的身體投入騎士的懷抱中，將自己的小臉埋在他的口上失聲痛哭。

“殿下！”這下子科恩為難了，他總不能抱著安妮去和麵前的男人決鬥吧。

“你來了。科恩聖騎士閣下。”大團長拍了拍手放棄了他的追擊。他從地上站了起來，看了一眼趴在科恩懷裡的少女，同時也看著騎士和他手裡的長劍。

“你剛才在幹嗎！”科恩只能怒視著面前的男人。

“讓她明白自己到底錯在哪裡。”大團長滿不在乎的笑了一下。

“她必須要自己長大。你不能保護她一輩子。”

“殿下的事情，不需要你來關心。我們自然知道要怎麼辦…大人。你剛才的舉動非常的失禮。要知道在你面前的是聖公主殿下。你甚至不應該觸碰殿下的身體。”科恩聽到這些話鼻子差點沒有氣歪了，哪跟哪呀。安妮還輪得著你來管教，自己對著她都不敢大聲說話。你竟然還敢理直氣壯的哭了她。

“哦…那你們…”大團長冷笑起來。同時還指了指依然抱著少女的騎士。

“那你這個有算是什麼…好了小丫頭，別哭了。我還有事情找你呢…”安妮努力集中自己的力，然後一邊著鼻子一邊從科恩的懷裡抬起頭。騎士被那對打溼的眼睛得愣在當場。原來的綠眼瞳已經變成了墨綠，在淚水的映襯下顯得水汪汪的動人。

“大團長。你…你…到底要…”

“我餓了。而且酒也喝完了。作為地主你好像應該請我們一起進城去…”大團長好像本就沒有看到少女的悲傷。反而一臉輕鬆的要求女孩盡地主之誼。

“哼！”既然科恩代表所有人說話了，那別的騎士只能忍著了。但是這並不代表別人就看面前的男人順眼了。聽到大團長的那些話，為首的那幾個大騎士都冷哼著作為回答。雖然海沃德並沒有這麼做，但是他也是一臉的不贊同。

“算了。科恩。來者都是客。大團長閣下，請和我一起回城去吧。”女孩終於忍住了泣，轉頭衝著面前的人努力擠出一絲微笑。科恩雖然不贊同，但是也不能出面反對安妮的邀請。他只能恨恨得轉過身，抱起少女將她放在自己的馬上。然後也不管那個男人和他的手下有沒有跟上來，就自顧自的向城門跑去。？。ppa{color:#f00;text-decoration:underl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