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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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股呢？岡森格突然想到，當你咬住對方的脖子時，對方肯定也會咬住你的脖子，但當你咬住對方的股時，對方就不一定能咬住你的股了。不致命的股和致命的脖子都會出鮮血來，當皮開綻，當血漫漶，對方的股不也一樣會讓對方威風掃地嗎？

岡森格撲了過去，速度之快僅夠嘎保森格張開嘴齜出牙來。它直撲對方的喉嚨，對方自然早有準備，身子一掉就躲了過去。但就在這時，就在離嘎保森格很近的地方，岡森格再一次奔躍而起，好像不是為了攻擊，而是為了逃跑，但頭卻朝一邊歪著，飛出的牙刀絲毫不怕丟臉地扎進了對方的股，接著大頭猛然一甩，整個身子嘩的一下旋出了一個標準的半徑。

人們驚叫起來。白獅子嘎保森格疼痛地抖了一下，狂吼著扭過頭來咬它。岡森格迅速擺動著，對方從右邊回頭咬它，它就往左邊擺動，從左邊回頭咬它，它就往右邊擺動。它始終和嘎保森格一前一後地站在一條線上，虎牙越來越深地攮在對方的股上，直到開裂出一個“人”字形的大口子。血了出來，半個股馬上紅了。嘎保森格看著扭頭回咬無效，便奮力朝前跳去。它跳，後面的岡森格也跳，跳了好幾下才擺脫對方的撕咬。白獅子嘎保森格憤怒地跑了一圈，才把身子轉過來，對準岡森格的喉嚨撲咬過去。

岡森格跳向了一邊，又一次跳向了一邊，面對嘎保森格連續不斷的撲咬，它一連跳了幾十次，好像它得了便宜之後已經放棄進攻，永遠都要這樣跳下去了。突然，就在嘎保森格似乎已經習慣了它跳來跳去的舉動之後，它發動了一次伴隨著嘯叫的進攻，從態勢上判斷仍然是直指對方脖子的。白獅子嘎保森格用以牙還牙的拼命姿態頭而上，卻了一個空。岡森格轉向了，它冒險地用前爪蹬了一下對方的肩膀便順利完成了空中轉向的動作，然後再次撲向了嘎保森格的股。這一次它一口咬住了對方的尾巴，而且是硬邦邦的尾巴部。招數跟上次是一樣的，它左擺右擺始終和嘎保森格一前一後地站在一條線上，嘎保森格回頭咬不著它，只好跟上次一樣奮力朝前跳去，這一跳不要緊，它把自己的尾巴跳掉了。

彷彿是為了戲對方，也為了炫耀自己，岡森格叼著血淋淋的白獅子的尾巴跑起來，在嘎保森格怒極恨極的咆哮聲中，它揚起頭，沿著一個能夠讓對方看見又不至於一撲就到的半圓，跑了好幾個來回，然後停下，丟掉對方的尾巴，一邊瞪起眼睛防備著嘎保森格的反撲，一邊翹起自己的尾巴，嘲笑似的搖晃著。

白獅子嘎保森格有點亂了，首先是心亂。它尋思岡森格絕對不是一隻發情的母獒，怎麼光咬我的股？藏獒之間堂堂正正的打鬥是不咬對方股的，咬股是丟臉的，可岡森格居然不怕丟臉，光咬股而對脖子視無睹。

不，不是對脖子視無睹，而是還沒有到咬爛對方脖子的時候。不過現在已經到了，當岡森格又一次風暴一樣撲向嘎保森格的脖子，而嘎保森格以為它又要聲東擊西撕咬自己的股，趕緊掉轉身子躲避時，岡森格卻絲毫沒有改變方向，利牙直搗對方的喉嚨。喉嚨在觸到利牙的一瞬間才意識到危險，趕緊朝後縮去，居然縮出了岡森格的血盆大口。到底是了不起的白獅子嘎保森格，在幾乎不可能的情況下保住了自己的喉嚨。但喉嚨旁邊的大筋絡卻大受損失，岡森格的利牙毫不留情地穿了它，然後撕開了一個菱形的大口子。這雖然還算不上是一次讓對方必死無疑的撕咬，但卻是一次決定輸贏的撕咬。血如注的時候，白獅子嘎保森格恍然憬悟:原來岡森格不是一個只會咬對方股的氓，它其實比誰都明白攻擊對方的要害就是維護自己的名節，但它需要謀略，需要循序漸進，而不是魯莽驕縱地一上來就胡衝亂撞。相比之下，自己是多麼幼稚啊。霸氣有餘而內斂不多，表面上偉大，實際上不偉大，加上心智不夠，也就是狡猾不足，失敗是必然的了。岡森格，這隻來自上阿媽草原的偉大藏獒，已經迫使它白獅子嘎保森格把無邊的恥辱烙印在了故鄉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