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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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市長,你說的可是實話?”

“小劉呀,我還能騙你不成?”

“我相信你,程市長。可是光你說於書記是清白的,可能…”

“可能不算數,是嗎?我告訴你,小劉,我不但知道這狀是誰告的,而且還有於書記清白的證據。”劉曉妍不再問下去了。她怕這樣問下去程市長會產生想法,同時,她是非常信任程忠傑的。她想,既然程市長有於書記清白的證據,那就肯定會有。而且她也堅信,於江波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可是,為什麼這兩天他的手機老是關的,也不主動和她聯繫一下。她的擔心是有道理的,微服私訪這就意味著有危險存在,不像你大模大樣、前呼後擁下去,非但沒有任何危險,而且還特別的保險呢。

程忠傑見劉曉妍不問了,也就懶得多說話,他知道,這狀定是市委副書記兼區委書記蘭強告的。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給於江波和自己送了那麼多的錢,聞到不能提拔的風后就向上告狀。可是,如果這些錢是你自己掙來的,心疼是肯定的,但問題是你蘭強的這些錢來路肯定不明。再說了,你送於江波的一百萬元,送我程忠傑的五萬元,於江波連一丁點兒實情都不知道,我程忠傑雖然知道,不到萬不得已時,絕不把這一切抖摟出來。

現在該到抖包袱的時候了,因為,中央調查組進駐金州,意味著提拔於江波當省委副書記已成定局了。另外,還有那麼一點當省委書記的味道在裡面。於江波是省委常委,正兒八經的副省級幹部,省委書記陳小剛的年齡早就到了還遲遲不退下來,這一切都意味著什麼?省委副書記馬玉炳因為衣環球的案子,雖然沒有什麼真憑實據,可他的形象這些年已大受了影響。再說了,馬玉炳副書記要提兩年以前就提了,到現在提已經沒有什麼可能了,因為馬玉炳的年齡也快到點了。這一切,都意味著什麼?

程忠傑知道,陳小剛一心要提拔於江波做省委書記的,這是因為於江波正直、正派、兩袖清風,這幾乎跟他陳小剛沒有什麼兩樣。儘管這兩年於江波的病也越來越多了,尤其是脾氣,按常理講人歲數越大脾氣會越小,可這於江波恰恰相反。

但是,於江波除這些缺點外,其他的病就不稱其為病了。拒收賄賂,是病嗎?處理行賄的幹部,是病嗎?還有他那許許多多的“不近人情”的做法,難道是病嗎?作為一個執政黨的領導幹部,程忠傑認為,這一切非但不是病,而且是很優秀的品質。如果共產黨的領導幹部都像陳小剛、於江波一樣,那麼我們還會擔心江山變顏嗎?如果多出幾個或一部分這樣子的領導幹部,還愁我們這個國家不能興旺發達嗎?

程忠傑回到現實中才發現,劉曉妍靜靜地在注視著他。

他笑笑說:“對不起,想到這些事就心煩。冷落你了,小劉。”

“沒關係。”劉曉妍粲然一笑:“市長你是一個正直人,所以見於江波遭人誣陷就替他抱不平,是吧?”

“是的。”程忠傑地衝劉曉妍說:“小劉呀,你是一個好姑娘呀!”劉曉妍的手機響了,她接上說:“噢,是張先生…好的,我代表你請程市長下來。”程忠傑不用劉曉妍請就站起來說:“我們下去吧。”在大酒店的特別包間裡,香港金橋六十多歲的老總覃一平及其助手張先生隆重地舉行酒宴為程市長送行。同時請來的還有市政府副秘書長唐天、市水電局局長劉一好、駐北京辦事處主任及索玉等人。

覃先生端起高腳杯站起來致祝酒詞:“各位,覃某在此略備菲酌,有兩層含意:首先呢,謝程市長程先生對我們金橋公司的大力支持,對劉曉妍小姐的關心愛護;其次為程先生送行。我們乾杯!祝程先生官運亨通、一路平安!”裝滿紅酒的高腳杯碰得丁當亂響,大家一齊飲下了第一杯酒。

“這第二杯酒,”覃一平見服務生把酒全斟上後說:“預祝我們香港金橋公司與金州市政府新的高速公路合作項目成功!乾杯!”覃一平的聲音很洪亮,整個場上的氣氛被調動了起來。程忠傑也不示弱,借花兒獻佛,也代表市委、市政府為對方敬了三杯酒,答謝詞也是絕對的。程忠傑說:“古人有言,‘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無以成江海。’願我們的合作一步一個腳印,取得更大的成功!”覃一平說:“程先生才高八斗,在下佩服佩服!”劉曉妍、索玉不由得在心裡越發敬重程市長了。昨天才學的知識,今天就用上了,而且用得如此之好、如此之妙,令人驚歎不已。酒宴在歡快的氣氛中結束後,覃一平又讓張先生代他把程市長送到了機場…

二晚上,於江波在吳彥強的嘮叨聲中,草草吃了一點大米飯,就放下了筷子。

“下雪不冷,化雪冷。”於江波到有點涼意時,想起了這句民諺。他拉開被子鑽進了被窩,斜躺在上看起了文稿,吳彥強見於江波不理他,便到一邊的沙發上打起盹來。

於江波早就看完了陳作家採訪祁富貴的文章,可是文章結尾那一段和作家發表的議論給他以很深的影響:就在這次會議後不久,祁富貴被正式逮捕了。

祁富貴違法亂紀的事實大都在《1號會議室》向讀者代了,今天披的僅僅是一些鮮為人知的情況,所以從容展開、草草收場。希望關心祁富貴問題的朋友諒解。

祁富貴在看守所裡對自己的一生進行了一番深刻的反思,他對筆者說:“由鬼變人,非常艱難,由人變成鬼,那是太容易了。”祁富貴對我說,他誤入歧途後,變成了衣環球的市委副書記,成了衣環球的組織部長。而且信奉一句話,那就叫做“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就是在這一種沒有監督、沒有約束的權力背後,祁富貴為兩百多人轉幹、提幹,每人收兩萬元;突擊提拔了七十三名副縣級、正縣級幹部,正縣收四萬元、副縣收三萬元。就這一項,他就受賄三百多萬元。

不僅如此,祁富貴還充當了衣環球把國有資產變為私有資產的保護傘。在短短的幾年裡,他將九家效益好、實力強的國有企業讓衣環球兼併,衣環球給他兌現的好處費達一千五百多萬元。這九家企業是:鍋爐廠、化肥廠、市塑料廠、市軋鋼合作公司、市鋼鐵廠、市房地產公司、國營金州機械廠、國營金州汽修廠、進出口汽車修配中心。

那年金州市“5.25”反腐打黑專項鬥爭勝利後,以上企業中的大多數已由環球集團向每戶賠償五百萬元,從環球集團中剝離了出來。

綜觀祁富貴的歷史,他應該是一位正直的好乾部。當然了,他跟楊小平的往應該是他從政生涯中的一段不光彩的歷史。就是這一段不光彩的歷史,也絲毫不能埋沒他光明磊落、愛民如子的前半生。

近年來,許多有識之士都指出,凡腐敗者無一不是窮苦出身,因為是窮苦出身,所以隨著職務的升遷,貪慾也就越大了。我認為,這種看法還是失之偏頗的,祁富貴如果不是衣環球心策劃的那個圈套,如果沒有兒子撞死衣環球‮婦情‬的兒子那個事件,他的官做得再大也不會有貪慾的。由此,筆者就想,我們的幹部政策中是不是再加上一條“過失犯罪”?所謂“過失犯罪”就是在本人不知情的情況下,由於家屬等等原因給領導幹部造成的過失,而導致領導幹部犯罪。這樣是不是就可以避免出現祁富貴這類幹部的犯罪悲劇?

魯迅先生說:“悲劇是把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了給人看。”本來祁富貴的人格是較為完美的,可是一個陰謀,一個圈套就把他拉下水了,使他成了一個悲劇人物。從這個角度分析,那就太有點簡單了。祁富貴的落馬,固然有他自己的因素,更重要的是外部的因素。這外部因素除沒有約束、沒有監督外,就是衣環球們的所謂“能量”了。這不能不引起我們足夠的重視。

你瞧瞧,從目前落馬的高級幹部中,哪一個不是外界的因素造成的呢?從公安部副部長、副省長到正廳、副廳和正縣副縣,這些大大小小的領導幹部有哪一個不是栽倒在衣環球這些大大小小的“能人”手中呢?

沒有改革,社會就不能進步。改革開放,勢必會泛起一些醜惡現象和汙泥濁水。腐敗和黑惡勢力是老百姓深惡痛絕也是時刻關注的社會問題,也是政府近年來花大力氣抓的頭等大事,關係到執政黨的形象,關係到國家的前途和命運。黑惡勢力這個毒瘤,正是腐敗這塊土壤上滋生的。沒有腐敗,就不可能產生黑惡勢力,而同時,腐敗又充當了黑惡勢力的保護傘,使黑惡勢力更加有恃無恐,氣焰囂張,致使改革開放中的社會治安形勢惡化,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得不到保障,黨和政府的形象受到了嚴重的損害。無論是“遠華”大案,還是《1號會議室》裡的環球大案,都能證明這一點。如何除腐敗和黑惡勢力的土壤,正是我們要思考的嚴肅問題。

於江波一口氣看完了陳作家的文稿後已經是夜裡十二點了,一邊沙發上的吳彥強已經睡著了。他下倒了一杯白開水,喝水時吳彥強醒了。

“小吳呀,你也該去睡覺了。別在這看著我了,我不會跑的。…我真是市委書記於江波。”

“沒事,沒事,這是我的職責。”吳彥強眼睛說。

“你肯定知道我的身份了。不然的話,你一個隊長能親自看守我?”

“這,這…”

“你如果還是一個有良知的人的話,我以一個市委書記的名義命令你:馬上拿我的電話來!我要給大平縣縣委書記二升通電話!”吳彥強被於江波的浩然正氣震住了,他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他說:“其實,其實…”

“其實什麼?其實知道我是於江波?”

“哼…”吳彥強不敢正視於江波的目光,在點頭後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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