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京華遊人逐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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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一穿著緞面長袍的圓圓胖胖的中年男人倨傲地對著秦娘道:“大娘子何苦來為難我？這藥鋪從前雖是秦家的，如今卻是馮家的。我雖然大掌櫃，卻也是替人做事的，求大娘子莫要為難我了。這是十貫錢，也算是酬謝大娘子祖父母的提攜之恩了。”中年男子略微抬了抬頭，便有一小夥計捧著一隻錢袋上前。那秦娘雙眼泛紅，若是從前不知世事她定會拒收這錢的。可惜如今秦家落敗，祖父母、父母俱都不在了，秦家的親朋故舊更是將他們姐弟當做洪水猛獸一般，稍微念及舊情的不過是讓下人送去點銀子打發他們而已。這家藥鋪乃是秦家祖業，如今卻也落於了裴相夫人的孃家手中…

“查掌櫃今之舉，我定牢記在心，他定當回報一二。”秦娘也沒有撂下什麼狠話，平平常常幾句話卻讓查掌櫃和圍觀者都心生了一陣涼意來。

“阿姐，阿歇腹餓…”秦娘懷中的小兒突然咧嘴哭說了起來，玉雪可愛的孩童面有些青白，一看是近受了不小的苦來。

秦娘接過那小夥計遞上的錢袋，十貫錢在鄉下姐弟倆省吃儉用倒能撐上兩個月，但是在這揮金如土的汴京城裡頭，只能在外城租賃一間小小的破屋子而已…

秦娘看著弟弟，正打算帶他去買碗十文錢一碗的素餅，就看見一隻白皙纖長的手捧著一隻冒著陣陣熱氣的餅出現在眼前。

“我弟弟一路吃來恐怕會撐壞，這餅就給這小兄弟吃罷。”楊葭微笑著道。

秦娘眯了眯眼，打量著楊葭，並沒有受到她身上的惡意，從衣著打扮以及後面跟著的丫頭家僕就可看出，她應該是富貴人家的小娘子，理當不是什麼壞人，也沒有攔著秦敦接過餅，代小兄弟道謝後方才道:“小娘子真是善心人。”

“舉手之勞罷了。”楊葭看著秦娘姐弟身上半舊的衣衫，猜她們該是才入汴京不久，前世自己幫了秦娘是在六月裡，那個時候的秦小弟染上了病，姐弟倆比現在更加狼狽窘迫，而自己當時只是施捨了一副藥材和三兩銀子，不想秦娘卻記住了這份情，在十幾年後遣了秦歇秦小衙內幫自己狠狠地報復了一回趙霖…

楊葭覺得秦娘是個值得結的，就衝著她以後會是皇帝唯一生下兒子的妃嬪，就不該錯失結識的機會。楊葭故作好奇地問道:“看娘子的樣子不是汴京人？你們是打哪兒來呀？”秦娘有些侷促地笑了下，見弟弟吃完了過不再叫餓了，才答道:“我們姐弟祖籍汴京，不過二十年前祖父母、父母遷居去了延州，如今祖父母、父母故去了，我們姐弟倆才來汴京投親，不想族人四散飄零，就是家中在汴京的產業也都易了主…”[銀魂]身份尚在確認中“竟是這樣？”楊葭臉上出憐憫之來，又看向緊緊抓著秦娘衣襟的秦歇，此時的他還是個小小的孩童，半點也瞧不出成年後風倜儻的摸樣來。

“你這小兄弟長得可真好，比我弟弟六郎強多了。”楊葭推著六郎到身前:“六郎，還不快和秦家姐姐及秦家小兄弟見禮？”秦瞧著六郎一身的錦緞和脖子上掛著的赤金項圈，低眉順眼地道:“當不得小郎君的禮，我家兄弟哪裡能和小郎君相提並論？”她微微一頓，這才道:“就不打擾小娘子了，請容我和弟弟告退。”

“秦家姐姐，若實在有難處，請至城南保康門外桐花巷楊府尋楊八娘子便是。”楊葭也知道突然的親近只會讓秦狐疑不定，便留下了楊府的地址，笑著姐弟兩人消失在人群之中。心中卻在想著一個月之後，若是秦沒有尋來，便只有寄希望於前世的城外珈藍寺之行了，到時應該還是能遇到秦家姐弟才是。

“八姐，你為何對他們這般親近？還有那個秦小郎，長得和小娘子樣，哪裡及得上我了？”六郎不服氣地鼓了鼓臉頰。

楊葭點了下六郎的下巴，笑道:“可是不喜我誇秦小郎了？我待他們親近，是因我覺得秦家姐姐是個好人呀！還有秦小郎，別看他長得像小娘子，指不定以後大了很厲害呢。”六郎哼聲道:“待我長大了也會很厲害的。”說著聽見有人挑著竹筐叫賣魚羹的，雙眼一亮:“八姐姐，外頭的魚羹我還沒有吃過呢，姐姐也沒有吃過吧？我請姐姐吃可好？”楊葭瞧著身後也是大包小包的丫頭們，聞著自耳際拂過的混雜著食物香氣、花香的微風，出了輕鬆之極的微笑，如此盛世景，若不好生放鬆欣賞一番才真是辜負了這大好的時光啊。

大相國寺前的高臺之上，有十數個壯年男子帶著面具裝扮成鬼神的樣子表演著，敲著大銅鑼踏著步子舞動著；也有表演傀儡戲的，說唱俱佳，引得觀看之人捧腹大笑；也有瓦子裡的伎子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彈唱著…不過最引人的，卻是高臺後空曠地上用彩的綢緞紮成了小球門，一隊穿著紅一隊穿著綠的女子騎著陪有美鞍墊的小馬打著馬球，旁邊更有人以輸贏下注，熱鬧無比。末世之治癒系女配就是楊葭，也被這些英姿颯的小娘子們給引住了。她們的騎術湛，奔跑如電，偏又神態優雅，風姿更是灼然動人。

“好！”看見紅隊擊進了一個好萩，楊葭也跟著觀眾一道歡呼起來。果然，女孩子穿著窄袖襴衫時的那份神采飛揚最引人了。被家僕舉在肩頭觀看的六郎更是動得手舞足蹈地，差點從家僕身上摔下來，驚得楊葭強行讓六郎下來了。

“好啦，馬球比賽也看了，我們換個地方再逛逛去。”楊葭瞧著人太多了，雖然知道有武德司及開封府尹諸多差役在外巡視，但若真出了什麼事情就不好了。

六郎是個乖覺的，他一看楊葭的神，只得不情不願地應了，心想這次順著八姐的意思，下次指不定還能讓她帶自個出來玩兒呢。

“呀，擠什麼呢？踩到某了…”

“幹什麼？怎麼了？”

…

人群裡一陣混亂，卻是有人貓著身子在人群裡逃竄，後面更有一穿著青圓領袍子戴著一頂紅官帽的男子在追，那男子赫然就是在澶州城中曾陪著完顏阿骨打，後又在街頭驚鴻一瞥的人。

“呀——六郎當心呀。”家僕瞧著那男子推開之人身子一歪倒向楊葭和六郎，都驚叫起來，可惜人群噪雜，他們的聲音幾乎被淹沒了。

在多米諾效應發生的時候，楊葭一把抱住六郎，心裡已經將那男子給厭惡上了——若是下次見到了，定要他好看！

在人群中“舉步維艱”的顧敦當然不知道他被一個小娘子給記恨上了，他瞧著那在人群中滑溜如泥鰍的男子，眯了眯眼，竟然不顧人多騰身而起踩在眾人的肩膀上追了上去，讓抱著弟弟倒在人墊上的楊葭瞧得目瞪口呆，難道這不是宅鬥文而是江湖穿麼？

“顧敦這小子還真是魯莽。”一座搭起來的觀景臺上，當前的一身玄衣頭戴金冠的少年男子搖著手中的摺扇道。

“君侯也知道顧敦的子，那小賊竟偷到了君侯的頭上，他如何敢大意？”說話的是高高瘦瘦穿著文士長衫的中年男子，他的一雙眼睛本就極小，一笑就更是成了一條縫了，“自三月來京城就傳起了選妃的話來，陛下的心思不可猜。但是君侯可別忘記了，您的年紀也不小了，小心這次也被捎帶上去。君侯扇子上的玉墜雖只是個小玩意，若是落在哪家的小娘子手上，君侯可就推脫不得了。”聖郭業哈哈一笑，“先生說的是，倒是我大意了。不過我既然是捎帶的，最煩惱的還是我那位在大內皇宮裡高坐明堂的皇兄啊。”話語頓了頓才道，“吩咐人下去，莫要讓下面的百姓出了什麼事。我還不想才進汴京就被喚到宮中被人責罵。”待身後有侍衛下去了，卻聽見又有人上了臺子低聲稟告道:“稟君侯，吳王府的小郡主和一位小娘子同家僕走差了，想進臺子暫歇。”郭業眉頭皺了皺，啪地一聲收起了扇子，對著中年文士道:“顧敦那兒不會出什麼紕漏的，我們先回吧。”而吳王府的小郡主周琳和楊芝正在臺子下候著，周琳倒也罷了，她生在汴京長在汴京，知道滿京城裡最不缺的就是權貴高人，不管心裡怎麼想的，出門在外時她臉上從來不擺什麼架子的。倒是楊芝，卻很有些不服。自她跟著楊四老夫人進了吳王府，她就處處奉承著周琳，此時也是不例外，滿臉不悅地盯著攔著她們的兩個侍衛，“你們可知道你們攔的是誰？真是好大的膽子…”

“表姐！”周琳不悅地打斷了楊芝的話，她已經看見了下樓的郭業，雖則他的衣著穿戴和汴京城的公子哥們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但是那間掛著的白剔透的龍形玉珏卻提醒了她，當即站起身對著郭業福了福道:“我乃吳王府小郡主，打擾郎君了，不知郎君尊姓大名？待家人尋來，我遣人過府道謝。”郭業瞧著周琳清麗婉約的面容，只怔了怔才笑道:“周郡主太過客氣了，這臺子也非我所有，乃是定城侯府柴小君侯所有，郡主若謝便使人去謝他吧。我還有事，告辭了。”待郭業一行走遠了，楊芝才小心打量著周琳的神低聲道:“郡主，那人是誰呀？竟沒有說他的身份呢。”周琳暗猜能和定城侯府的柴小君侯好，又懸掛皇家子孫才有的玉佩，還年過弱冠，難道是陛下微服出宮？想到這次，她少女的心不由得悸動起來，回答楊芝的話便有些漫不經心了。

楊芝心中不喜，才跟著周琳上了幾步臺階，不想楊葭、六郎姐弟兩個被丫頭家僕扶著也到了臺子下面，畢竟是同族姐妹，瞧著楊葭衣衫染灰的狼狽樣子，只得將人向周琳介紹了，周琳打量了楊葭姐弟一番，客氣地邀他們一道上了臺子歇息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就寫好了，但是家中沒網絡，又不下想去網吧，只得等到中午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