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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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考‬很輕鬆。對於一個已經懂事，開始有了人生目標，智商又不錯的孩子來說，高中的學業並不困難，之前沒沒夜的苦讀終於得到了回報。英語滿分，物理滿分。這兩門簡直是手到擒來，因為雖然才高一上學期，我卻基本上已經完成了這兩門功課全年的學習任務。

成績單終於發了下來，抓著這張薄薄的紙片，我只想快點回家，去陪媽媽。

沒有同學來打招呼，有幾個人羨慕的看著我，但是沒有來搭話，我在他們的目光裡，應該是個孤僻的學生，只知道沒沒夜的唸書，唸書，功課，功課。因為每天的運球鍛鍊，其實我籃球已經打得不錯了，但是我並沒有和同學一起玩過。微笑地看著那些三三兩兩，想在放假後找個好地方瘋玩幾天的同學，我有些羨慕，又有些滿足。我對媽媽的情意味著我必須有些超乎常人的付出，也就是說我要放棄很多東西，同齡人的遊戲，際，瘋狂…為了媽媽，我願意放棄一切。

雖然是江南，但是這個隆冬裡灰暗的天空還是悄悄的飄起了細碎的雪花，我裹緊衣服，心裡燃燒著熊熊的火焰。談戀愛到底是怎麼樣的呢？牽手？擁抱？接吻？雖然已經親過媽媽不少次，但是那種覺總是差了點什麼。這次，我要好好的，像情侶一樣吻一次媽媽…話說，情侶的吻是怎樣的？聽他們聊天，是玩口水…玩口水？那怎麼玩？不過…媽媽的口水也應該是甜甜的吧？

思緒隨著我的腳步歡快的跳動，當我慢慢跑到家門口時，又發現媽媽已經回家了。每次都是這樣，‮試考‬和領成績的時候，媽媽都會早早回來。

家裡瀰漫著燉骨頭湯的香味，一隻小小的鍋子正在火爐上冒著白霧，聽得見裡面咕嚕嚕的聲音，好香啊。心情好，食慾也跟著好起來。媽媽還在廚房裡忙碌著，沒有回頭看我，而是帶著笑意問道:“小磊回來了，馬上就可以吃飯了。”我知道媽媽肯定會等到吃完飯，才會問我的成績，突然有了一個惡作劇的想法，我故意拉長臉，可憐兮兮的靠在廚房門上，也沒有答話。

果然，媽媽見我沒有回答，回過頭來看到我的表情，關心的問道:“小磊怎麼了？”我故意搖搖頭，做出一個難過的表情。媽媽只好輕輕的說道:“是不是沒考好？”我低下頭，心裡卻在暗笑。媽媽的表情很複雜，有點失望，卻又好像有點舒了一口氣的覺…？笑起來:“沒關係，小磊是最的，你學習那麼刻苦，下次肯定能考好。別想那麼多，先吃飯！”哎呀，這下糟了，早知道不演戲了。我只好假裝悶著頭，去吃飯。媽媽不停地幫我夾菜，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溫柔和憐愛，我卻忍的很辛苦，終於吃完飯收拾好以後，媽媽坐到我的身邊，期待的看著我。

我默默的拿出成績單，遞給媽媽。媽媽接過去，只看了一眼，就帶著奇怪的語氣問我:“咦，小磊不是第一名嗎？為什麼不高興？”我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媽，我沒有不高興啊，我回來到現在可都一句話沒說。”的確是這樣，所以媽媽反應過來，也開心的笑起來:“小磊故意的吧。”我等媽媽的笑聲停止了，認真的看著媽媽:“我是有點擔心。”

“啊？擔心什麼？”媽媽雖然嘴裡問著，但還沉浸在快樂之中，低著頭把我的成績單看了又看。

我只好直說:“擔心媽媽又忘了答應我的事情啊。”媽媽的臉蛋又一次飛上紅雲，在這冬夜裡顯得格外的溫暖俏麗。抬起眼睛，正好碰上我熱烈的目光，於是又慌亂的避開了。捧著我成績單的手有一些顫抖，囁嚅著:“那個…”我趁熱打鐵的追了一句:“沒忘就好，說話算話哦。”媽媽已經知道別的東西打動不了我了，只好沉了一會，才輕輕地說道:“那…媽媽下次放假陪你玩一天？”我開心的笑起來:“不是下次放假，過年以後過幾天就是情人節，那天去。

不是媽媽陪我玩一天，是小磊和小慧去約會。”媽媽又緊張起來:“情人節，約會，小磊怎麼知道這些的？”我哭笑不得:“媽，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啊，又不是那個嚴打的年代。我們是重點中學，都有好多同學開始約會呢，只有我沒出息，只會讀書，然後和自己媽媽約會。”媽媽這才放心了:“小磊是學生，會讀書就好啊。現在的小孩，唉，要是那個時候也這麼開放…”聲音又有些哽咽。

我趕緊安媽媽:“開放也有好處，對不對？社會總是發展的嘛。既然我讀書的方面媽媽滿意了，那約會的事就這麼說定了？”媽媽還在做著最後的掙扎:“媽媽還是覺得不好…我們畢竟是母子，約會…別人會笑話的。”我一下子有些生氣:“什麼人，管他們幹嘛？媽媽辛苦艱難的時候沒人管，和兒子親熱一點就跑出來笑話？呸！”媽媽依然不好意思:“可是…”我堅決的說道:“沒什麼可是，媽，你知道我原來很調皮，這幾年這麼認真讀書，全部是為了媽媽。你自己說，我這麼大的人，哪有像我這樣，只會悶著頭唸書的？”媽媽狐疑的看了我一眼，還是想要拒絕，真不知道媽媽為什麼這麼堅決。她又思索了一會，我剛以為就要答應了，結果又冒出來一句:“讀書應該是為了自己…”真是有些無奈，不過我不會放棄的。我還是保持著認真的神情，堅決的微笑道:“我沒有完全不為自己啊，為了能和媽媽約會，不是為自己嗎？我不管，反正媽媽早就答應了。”媽媽終於無法反駁了，只好點點頭。我想了想，放下堅決和認真，軟語對媽媽笑道:“媽媽實在覺得尷尬，到那天可以把我當成爸爸嘛。”媽媽的身子震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麼。…整個寒假我都沒有怎麼出門，在家拼命學習英語，主要是口語和聽力，以及實際閱讀能力。鄉下小縣城裡的英語教學非常坑爹，只會填鴨式的死記硬背，這些實際應用方面簡直就是空白。

幸好媽媽在圖書館上班，可以隨時借到大量的教材，累了，我就開始讀一些世界名著的英文原版，作為放鬆。到了實在看不進那些字母的時候，就會看看物理，高二的物理我基本上已經完全掌握了，而物理課外書也換成了《量子物理史話》這樣的比較深的著作。

想要活動筋骨的時候，就去幫媽媽做家務，子過得枯燥而充實。現在想起來，只能謝那時心裡的兩份愛，和一個大膽得近乎渺茫的目標，才能支撐著一個十六七歲的花季少年忍受那樣平淡得近乎貧瘠的生活。冬天很快過去，開後的天氣依然有一些寒冷，每天晚上陪著媽媽讀書，雖然話不多，也少，但是媽媽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都能扯動我的心絃，讓我覺得每一天都很溫暖而滿足。

開學前不久，情人節終於到了。隨著時代的變遷，我們這個小縣城裡也開始有了西方節的氣氛。出去偶爾買一次菜，就能發現很多店鋪掛起或者張貼起情人節相關的裝飾，到處都能看到溫馨甜的粉紅。大街小巷裡開始飄蕩著《沒有情人的情人節》或是《孤獨的人是可恥的》的旋律，提醒我們這是一個戀愛的季節。

情人節前一天晚上，我忍不住再次提醒了媽媽，媽媽終於沒再拒絕，只是顯得很不好意思。她畢竟是十六歲就中止了自己的青，或許，媽媽也從來沒有真正的約會過吧？

想到這裡，想要彌補媽媽幸福的心更加堅決。這一夜，我幾乎徹夜未眠，想著明天去哪玩？玩什麼？想來想去，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能去的都去過…遙遠的雞鳴聲傳來的時候，我才半夢半醒的睡了一會。早上媽媽起的聲音把我驚醒，我趕緊爬起來，媽媽正穿著睡衣在洗臉檯前…化妝？

咦，我有些吃驚，媽媽的頭髮已經梳好了，一朵淺黃的蝴蝶結把柔順的長髮紮成了一個飄逸的馬尾，幾縷秀髮還從鬢邊垂落，拂過媽媽美麗的臉頰。媽媽正拿著一支淺紅的，不知道算是口紅還是膏，正在往嬌的上塗著。見到我，媽媽微微的紅著臉，不好意思地笑著:“小磊起來啦，哎，媽媽老了，都不會打扮了。”我的回憶裡完全找不到媽媽化妝的情景，所以我只能傻乎乎的瞪大眼睛，看著媽媽塗好了口紅，對著鏡子嘟了嘟小嘴，本就嫵媚的紅染上了一點淡淡的粉紅，更顯得嬌豔潤澤，真想親一下…我了口口水。

媽媽看著我的呆樣，臉更紅了:“哎呀小磊，是不是沒化好？媽媽也只會塗點口紅…沒化好的話，媽媽就擦了吧。”說著就要拿巾。我趕緊大叫道:“別別別！好看！媽…小慧真好看！”媽媽羞澀的轉過身，走向自己的房間:“不許胡叫！快點洗了換衣服。”等我洗漱好，換好衣服，媽媽已經穿好了。白的高領衣外是大紅羽絨服，間半松半緊束著寬寬的衣帶，窈窕的身材完全沒有被遮掩，暗紫的長褲在膝蓋處收緊，褲口卻開得比較大，筆的線條勾勒出修長的腿…媽媽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雖然個子不高，但是穿什麼都顯得女人味十足，而今天的打扮又像是更年輕了，尤其是那看似隨意的馬尾辮，飛揚著一種青的味道，使得我有一些自慚形穢，——我果然還只是個小孩呢。

媽媽微笑著，和我一起換了鞋，剛走出家門，我才想起來，問道:“媽媽，今天去哪玩？”媽媽有些嘲的笑起來，我這才想到今天是我約會媽媽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媽媽柔聲道:“小磊說呢？”我真沒想到去哪玩，昨天一晚上都沒想好，我只好給自己打圓場:“小慧決定吧，今天是小磊陪小慧玩。”每次我叫“小慧”媽媽都會羞澀起來，因為這畢竟是她三十餘年生命中唯一一個戀人對她的暱稱。這次也不例外，媽媽紅著臉思索了一會，問道:“去翠峰山好嗎？”我呆了一下:“啊？那不是廟嗎？”媽媽點點頭:“媽媽想去許個願…小磊不喜歡的話，就當陪媽媽踏青，好嗎？”當然好，反正我又不是小孩，要去遊樂場什麼的，只是想陪媽媽體驗一下戀愛的氣氛而已。我趕緊道:“不管哪裡都願意陪小慧去。”媽媽帶著歉意看著我:“不願意就別去了，小磊好不容易出來玩一次，應該開心點。再說這是情人節，結果跑去廟裡…”說到這裡自己都不好意思起來，笑著扭過了頭。

我拉起媽媽的手:“真的願意啊，只要陪著媽媽，哪裡都開心。”媽媽趕緊把手出來:“那小磊去吃早餐吧。”奇怪，以前媽媽會讓我拉著手的，今天怎麼不讓了？

不過，我更奇怪的是她不說陪我吃早餐:“媽，你不吃嗎？”媽媽搖搖頭:“媽媽不吃了，要去上香許願，吃飽了去不好。”我微笑起來，再次拉起媽媽的手:“那我也不吃了，我也去許個願。”我這次握得很緊，媽媽輕輕的又想掙脫，但是沒有成功，只好任由我牽著，慢慢的走向汽車站。初的朝陽光明而溫暖，驅散了料峭的寒。轉頭偷看媽媽一眼，白淨的臉頰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幸福而恬靜，真是眉目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