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海上花浮生夢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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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唯寧將車開得飛快，一隻手還緊緊地握住淺瑜的雙手，一刻也捨不得鬆開，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在他的心底蔓延開來，他無法自抑，只能將車速一加再加。5終於到了醫院門口，方唯寧雙手抱著淺瑜，急急地奔了進去。看著醫生護士將陸淺瑜推進了急診室，而他只能在急診室門口乾巴巴地等著。壓在他心底的回憶如潘多拉盒子被打開了，一層一層地往上湧，佔據著他的每一神經，每一個細胞。

那是兩年前的事情了。

彼時是在墨爾本的一家中餐館子裡，淺瑜就在那兒打工，當服務生。對於身處國外求學的中國人來說，就算得到了全額獎金，高昂的生活費和住宿費也是個大難題，所以很多人都會選擇去打工。其實不得不說，方唯寧其實是專程過去看她的，那會子，她還不認識他，他也還沒有愛上她！

他一向來奢侈慣了，所以驀地走進那家不算大的中餐廳，便覺得不自在。但是他沒馬上離開，而是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了。旁邊的兩張桌子，坐的也是中國人，他幾乎能清楚地聽到悉的普通話，帶著一股子南方口音。立刻，就有服務生過來了，正是陸淺瑜棼。

她穿著一件暗紅的外套，是中餐館子裡特有的那種旗袍領口，配上黑的褲子，顯得老氣橫秋的。只是她臉上的笑容，卻是明亮燦爛的，她不像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她們即便不是濃妝豔抹，也是妝容緻的，沒有一絲瑕疵。可眼前的陸淺瑜不是，她一臉素顏，加之那樣的笑容，驀地讓方唯寧心頭一動。早在國內的時候，他就想過來看看她了，但是因為公司的事情，也就將這個計劃無限期地擱置了，其實還有一點他不敢承認的就是，他沒有勇氣來見她。

是的，他們方家欠了她的，如果是欠了錢，那是小事情，可是，方家欠了她兩條命。

“welcometoourrestaurant，sir。hereisourmenulist，pleaselookatit。”她說的英語雖然還算利，但還是可以聽得出口音來歹。

方唯寧一笑，“canyouspeakchinese？”淺瑜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他應該是個從小生長在澳洲的華裔，所以潛意識裡也就覺得他應該不會說中文，沒有想到，他竟然會主動這樣問。5“會的，先生！”她微笑。

方唯寧點頭，這才專心去看菜單。

他其實並不餓，所以隨意點了幾道菜。

淺瑜一一記下了，又問:“先生，我們這邊的茶不錯，您需要嗎？”他抬頭，見她純淨的一雙眼睛，沒有一絲雜質，“有龍井嗎？”她點頭，“是今年的雨前龍井，很多客人都說不錯，您要試試嗎？”

“那就試試吧！”他伸手，將菜單遞還給了淺瑜。

“那您稍等，先生！”她結果菜單，而後轉身離開。

方唯寧一直的生活都很渾渾噩噩，而見到她，就好像是上帝投在他世界裡的一束陽光，溫暖而又明媚。不久之後，他點的菜被端上了桌子，隨後她又趕緊去招待下一撥客人，他靜靜地望著那個忙忙碌碌的身影，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

他只吃了一點兒，就沒有再動筷子。對於食物極端挑剔的方唯寧，實在覺得這家中餐館子的味道不怎麼樣，之所以生意還算好，大抵是看中了多數中國人的戀家心理吧！

他揮手，示意要結賬。

淺瑜趕緊又過來了，將賬單遞給他。

他只是有餘光瞄了一眼，隨後從自己的皮夾裡掏出了幾張面值100的澳元，遞給了她，“買單剩下的是小費，謝謝你的服務！”淺瑜猶豫了一會兒，只收了一張，“先生，100澳元足夠了，謝謝！”方唯寧輕笑，他將手中的幾張鈔票放在了桌子上，“你應該尊重客人的意思！”他移步，繞過她身邊，大步走出了餐館。

走在墨爾本的chinatown，方唯寧並沒有身處在異國的覺，不僅僅是因為這裡到處充滿了中國氣息，還因為他在留學期間，就已經將整個墨爾本逛遍了，他突然有些懷念以前讀書的時光了，無拘無束的。現在他看起來更加肆意，可不知怎地，就是再也找不回以前的那種覺了。他又不像宋衍希，讀書的時候就喜歡裝老成，那樣無趣的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酹月，怕是再也沒有第二個能進入他內心的人了。也真是應了那句話，這世上的東西，都是一物降一物的。

“先生，等一等，先生！”身後，他聽到悉的聲音。

方唯寧停住了腳步，回頭。

她急急地跑到了他面前，已經了氣。

“是你？”陸淺瑜將手中拿著的澳元遞給他，“先生…謝謝你的好意，但是請你原諒，我還是不能接受。”她停了一會兒，又說:“中國有句古話，叫…叫做無功不受祿，所以，您還是拿回去吧！”方唯寧這一輩子給過無數人小費，那些人只想得到更多，他還是頭一次見到一個人，是要將小費奉還的。方唯寧不能說她是傻或者是笨，只能說，她的價值觀還停留在古代，還沒有受到物質利益的浸染。

半晌，他終於接過了她手中的錢。

淺瑜安了心，這才出了微笑。

“你什麼時候下班，可以請你吃飯嗎？”他問。

淺瑜搖頭，“不用了，先生，祝您在墨爾本過得愉快！”她說完，轉身又大步地往回趕，大約還是很忙。

他一直凝視著那一抹纖瘦的背影，直到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方唯寧才恢復思緒。

後來方唯寧才明白，就連他自己，也沒能逃脫一物降一物的這條生物鏈。有的人只要一出現，你的世界就會徹底地天翻地覆，所有的一切都隨之被改變了。

急診室門口的紅燈驟然熄滅，方唯寧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所以現在他這樣的無措，其實讓他自己很厭惡。急診室的門被推開，醫生隨後就出來了，方唯寧想也沒有想就趕緊了上去。

“你是病人的家屬？”醫生摘下了口罩，問道。

“是，她是我太太！”他急道。

醫生皺了眉，“既然是你太太，身為丈夫的怎麼能夠不照顧好她呢？你太太已經懷孕五個月了，還好送來得及時，現在母子已經平安了，但是還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你去把住院手續辦了吧，另外，孕婦太瘦弱了，你記得要多給她補充一些營養，好好照顧她！”

“好！”醫生走後不久，淺瑜就被護士推了出來，她面慘白，半點血都沒有，方唯寧一路跟著，緊皺了眉頭。這幾個月，她到底是怎麼過來的？連懷孕這樣的事情，她竟然也都不告訴他，如若這次她真的出事情，他就更加罪不可赦了！

跟醫院那邊打過招呼，淺瑜被轉到了特護病房，她還在睡著，方唯寧守在病前，一刻也不敢離開。

他伸手，覆住她的手，有些冰涼。

“淺瑜…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他長嘆了一聲。

淺瑜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她睜開眼睛，第一反應就是她的寶寶。她的手立刻撫上自己的腹部，確認孩子還在，她才終於鬆了一口氣，笑了。

而後，她才慢慢地打量這個陌生的空間，雖然沒有慘烈的白，各類傢俱應有盡有，但是她聞到了濃烈的消毒水的味道，這裡是醫院！她此生最傷心最痛苦的回憶，就是在醫院，所以順帶著的，她也極端地討厭這個地方。她掙扎了一下，想要起來，這才發現趴在病前睡著了的方唯寧，她的一番動作，已經吵醒了他。方唯寧見她已經醒了，心裡說不出的動。他笑了，囑咐道:“不要亂動，醫生說你需要好好休息！”

“你明知道我不喜歡醫院的！”她的話冷冷的。

他的笑容僵在臉上，“不喜歡醫院？那我們就回家，我請私人醫生過來！”

“我不會跟你回去的，你放我走吧，方唯寧！”

“你覺得，我會讓你帶著我孩子走掉？”淺瑜語，她想過的，如果方唯寧知道了她懷孕的事情，那麼她想要脫離他，就不會那麼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