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鹹醋排骨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工作四年來,遊歷大江南北,嘗過不少美味佳餚,最難忘的,還是九年前,二叔給我做的那碗鹹醋排骨。
——題記二叔當了12年的志願兵,從北京轉業回本市一家搬運公司上班。單位效益不景氣,六年過去了,一家三口還擠在20平米的屋子裡,全指望二叔不足千元的工資,那棟擁擠不堪的職工樓,據說文革初期就有了。相比起來,二叔在父輩四個中過得最艱難。為了補貼家用,二叔週末常出去攬點電氧焊的零活。
二叔家離我所在的高中不遠,週六中午下了學,我常去那兒,吃過晚飯才回宿舍。時不時,他也空騎著二八自行車來看我、接我。
二叔在部隊當過炊事班長,他做的菜味道好極了。節過後,嘴巴似乎吃慣了好魚好
,食堂裡的白菜蘿蔔索然無味。新學期伊始,連著十多天,我天天跑去二叔家裡蹭飯吃。隨著高中課業負擔加重,二叔經常會買點牛
或豬排燉湯給我補補,把大半好的分給我,剩下的留給堂弟,自己則蹲在門口,就著土豆、大白菜下飯。
1999年陽三月的一天,恰好是週六。我約了同學出去逛逛,還沒走出校門,老遠就聽見有個
悉的聲音:“安安!安安!”二叔一身深灰
工作服,站在鐵門外面朝我揮手,扯著有點沙啞的喉嚨喊我,語氣裡吐
出幾分關切。
跟同學打了個招呼,我微笑著上去,親人的到來,讓我由衷的喜悅。
“幾天不見,又瘦了啊!最近功課抓的很緊吧!”二叔仔細的打量著我,目光炯炯,眼神中出柔和,蠟黃的額頭上篆刻著歲月的痕跡,我能看得見他眼眶中的血絲,那身褪
的工作服散發出油漆的味道,二叔大概昨晚又加班了。
“恩,馬上要期中試考了!真希望早點放假啊”我輕快的應聲道,像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子,只想在大人懷裡撒嬌。
二叔麻利的調轉自行車,拍拍後座:“快上車,今天剁了兩斤排骨,燉葫子,湯快燉好了,一會兒多吃點,看你,太瘦了,恨不得一陣風就能吹倒!”坐在二叔身後,我依賴地揪著他的衣服,如同小時候在北京他穿上軍裝帶我四處逛一樣,踏實而安穩。
推門進屋,小堂弟正趴在桌子上做語文作業,嬸嬸攤開桌子張羅著開飯。瓦罐裡的排骨在湯汁中翻騰,整個屋子裡瀰漫出沁人心脾的香氣,而我,早已是飢腸轆轆了。
嬸嬸端起熱氣騰騰的湯送到我面前時,我的口水都要出來了,眼瞅著香氣四溢的排骨湯,真恨不得一口
下。
我小心翼翼舀起一勺湯,嚐了兩口,“好苦!”嗆得我直皺眉頭,不敢出聲,好歹也是叔叔嬸嬸一片心意啊!
我一動不動,瞅著想吃又不能吃的美味發呆,聽到堂弟的嚷嚷:“媽,湯好苦!”嬸嬸驚慌失措,舀起一口:“哎呀,真是苦!”二叔扯起大嗓門在廚房裡發脾氣,嬸嬸像個千古罪人,守在一旁,戰戰兢兢:“這可白瞎了,早上葫子買回來時,我還嚐了的,不苦,怎麼燉了一會就苦了呢?”這鍋湯算是糟蹋了!我絕望的思忖道,一臉的失望難以掩飾。
二叔神凝重的走到我面前,歉疚不已:“安安,湯有點苦,等兩分鐘,我把排骨撈出來炒給你吃!”我尷尬的看了看二叔,點點頭,頓時渾身不自在,過去的點點滴滴在我心頭堆積。二叔家本不寬裕,對我比對自己的孩子還要好,總是把雞腿和排骨朝我碗裡夾。我卻一再給他們添麻煩。
廚房裡,二叔的訓斥叫人膽戰心驚,真擔心他們會吵起來,那我真是罪魁禍首。慶幸的是,嬸嬸總能忍讓著二叔,一切煙消雲散。二叔撈起排骨,用清水沖刷乾淨,撒上蔥花、大蒜,再點幾滴陳醋,一齊匯入鍋中翻炒。眨眼的工夫,香氣四溢的紅燒排骨就端上桌了。二叔招呼我趁熱吃,見我遲遲不肯下筷,親自夾起一塊送到嘴裡:“恩,不苦!快吃,多吃點!”我點點頭,不敢抬頭看他,大口大口的嚼起略帶苦味的排骨,淚水順著筷子到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