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當初我們還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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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像一隻小船,帶我飄向心靈深處的港灣,童年如一條金的小河,從我心底緩緩留過。每一次,都是動!

——題記一我的小學同學楊進華,剛出生,母親就死於難產,還沒來得及掙開看媽媽的笑貌。媽媽在她眼裡,只停留在少女時代,邊相框裡那張發黃的黑白照片:一個穿短袖長褲、扎紅頭繩的女孩子靠在湖邊的石橋旁,對著鏡頭微笑。小巧玲瓏的,一如她現在的模樣。羞澀微笑的影像隨時間和眼淚一起模糊。早晚她都會拿起相框端詳一番,用繡花手帕擦一次。

她常常在深夜夢見媽媽從河對岸走來,伸出雙手,喚著她的名“靜靜”接她,她幸喜地喊著“媽媽”飛奔過去,還沒撲到媽媽懷裡,媽媽突然不見了,她聲嘶力竭地喊著“媽媽,媽媽——”醒來時,淚水溼透了枕巾。

母親在她眼裡,是個遙不可及的夢。

三年級時,她跟我同桌,是我們組的小組長,平素就一身紅的卡其布外套。

“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草!”《媽媽再愛我一次》曾經風靡一時,學校組織看電影,班上只有兩個人沒去:一個是她,一個是我!

在兩小無猜的年紀裡,誰都不願去碰對方最脆弱的地方,何況我是班長呢?儘管我寫作業時胳膊軸一橫,常常佔去三分之二的位置。而她,總是一聲不吭。

二偏偏,我的哥們傑是個例外。我差點跟他絕,為了一個女孩子。

我和傑從小玩到大,幾乎是形影不離。他的媽媽是我們一年級的語文老師,叔公更是做到副校長的位置。傑,很開朗,很調皮,和許多孩子一樣,喜歡攀比。也許是仗著大人的勢力,有時不免到過分的程度。

他喜歡把擦炮點燃了,丟到場裡嚇唬低年級的小朋友,聽到驚叫和哭喊,獨自在一旁興奮的拍手,有點變態;他偶爾把死老鼠偷偷到女同學的書包裡,一面調戲她們“有老鼠”一面捂著嘴笑到肚子疼;甚至於,一年級時,受高年級壞孩子的挑唆,站在講臺上朝下面擺自己的小弟弟。

小學三年級起,“小虎隊”席捲全大陸。《青蘋果樂園》、《逍遙遊》、《愛》伴隨卡式錄音機的普及而響遍大街小巷,加上青的氣息、人的舞姿,在年輕人中大受歡

秋去冬來,一轉眼,就到元旦了。

我收到第一張明信片:信封大小的一頁硬紙片,正面上張曼玉嫵媚的微笑著,背面是幾行歪歪斜斜的祝福:“大樹底下必有,同學之間必有情,小小卡片送給你,祝福學習進步天天開心!”我小心翼翼的把明信片嵌在書桌的玻璃下面,一醒來,就能看到張曼玉的微笑。

不知不覺,到了五年級上學期。元旦將至,班上掀起一股明信片熱!

錢一張的普通的卡片,凝聚著無法用金錢衡量的真摯。

我們既是朋友也是對手,學習成績往往難分高下。傑,連明信片也喜歡攀比。

記得那次體育課後,我驚奇的發現:天啊,數學、語文課本中夾滿了五顏六的賀卡。傑的也是。

我們像讀情書一般把每張賀卡看了又看,愛不釋手的摸了又摸。

“今天收到了好多明信片啊,有25張呢!”傑沾沾自喜的,邊說邊把那些賀卡炫耀著,“你怎麼樣?”

“恩,我看看”我遲疑了下,應聲道。

“和你差不多,26張”我多餘的最後一句引起他的詫異。

“來,給我看看!”他有點不服氣的伸手來要。

接過去,他像找寶藏一般尋覓了許久,把那些賀卡從頭到尾翻了幾遍。

“哦,原來少了一個人——楊進華!”他終於發現端倪,眉頭緊縮,眼神瞥向楊進華所在的方向,心裡暗暗在較勁。

看到傑對進華那眼神,我不免有點緊張,擔心他會“報復”她,畢竟維持班上和諧是班長義不容辭的接任,更何況,我們還是好朋友,甚至不願她受一點點傷害。

三又一,陽光燦爛,下午大掃除。華和傑分一組,負責擦玻璃。

提水向來是男孩子搶著做的,班主任曾再三教育:我們要做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傑把這句話視為耳旁風。挽著衣袖,提起塊抹布東敲西敲的,時不時抓兩粉筆在擦過的黑板上耍兩把“潘式楷體”——寫的其實也不怎麼樣。

把活全丟給女孩一人幹,不免有點不厚道。要命的是,他的髒抹布把剛剛洗乾淨的玻璃塗的像花貓,偶爾能找到楷書的痕跡。

進華一忍再忍,實在憋不下去才說兩句:“你又不幫下忙,搗什麼亂?”言辭中有些憤憤。

傑絲毫沒把她放在眼裡,繼續著自己的“藝術創作”帶著調戲的表情:你不讓我搗亂,我偏要瞎搗亂。

“快讓開,還不出去!”小女孩的怒吼嚇了傑一大跳,周圍好幾個都看在眼裡,這讓傑覺很沒面子:“的,居然讓一個黃丫頭訓斥!”於是,又耍出譁眾取寵那一套:“我也在勞動,你憑什麼趕我呀,沒教養的孩子,難怪,這麼小就沒了娘,嗚呼,哀哉!”把最後的兩個字拖的特別長。

哪壺不開提哪壺!

進華從小沒媽疼,本來就脆弱,叫傑一起鬨,小女孩氣得滿臉通紅,既而痛哭涕起來。

我簡直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呆了,真恨自己沒有早點制止。進華在窗邊淚滿面,傑笑嘻嘻的看著她,一副麻木不仁的欠揍樣。

還架著二郎腿,哼唱起:“世上只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草——”進華泣得更加厲害,捂著臉衝出了教室,女同桌拉都沒拉住。

“六月的天,孩子的臉。”在那一刻,我忍無可忍,一個飛腿踢過去,怒了傑,我們倆廝打成一團,若不是被周圍幾個男同學拉開,傑肯定會被打的鼻青臉腫。

那天,我和傑站在辦公室面壁思過,我的心裡無時不牽掛著進華——四從那以後,在很長的一段時間,我和傑形同陌路。連隔壁鄰居都奇怪:“平常玩得好好的兩個伢,怎麼說得罪就得罪了。”(得罪,方言指不相往來的意思)大概因為傑那次的傷害,楊退學了,從此杳無音訊。而我更關切的是進華過得怎麼樣了,還在別的學校繼續唸書嗎?

因此,我對傑恨之入骨。

我的冷落帶動了一幫人,同學們對傑的行為紛紛表示憤怒。傑,開始被孤立。

從其他同學異樣的眼神裡,從我不屑一顧的目光中,傑似乎意識到了些什麼,不再大聲嚷嚷,不再嬉皮笑臉,對同學們(包括我)格外熱情耐心起來。

直到臨近小考,我們才重新歸如好,把更多的力投入到了學習中。原來,寬容也是一種境界,小孩子往往就是這樣的。

後來,我和傑都以優異成績考上了初中。

那年的暑假,我們四處打聽進華的消息,甚至步行五里去她家,可惜門上一把鎖。有人說,她轉學去襄樊了,有人說她去廣東打工了。

傑深深的為當初的無知追悔莫及,常常惋惜的說:“不知道她現在會不會原諒我,如果我看到她,一定向她道歉!”十多年過去了,我和傑大學畢業,相繼找到不錯的工作:他在軍區某部任指導員,我從事企業管理。在不同的城市裡,我們相互保持著聯繫,偶爾會敘敘舊,電話、短信中往往會提起進華,遺憾之餘,都在猜度著:她早該長成大姑娘了吧,也許現在已經結婚了吧,說不定孩子也有了了吧。那時的衝動成為傑許久的隱痛。

不論何時,無論何地,我們的心裡都在真切的問候著:“進華,你在他鄉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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