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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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寶環整整把自己關在屋裡一天一夜。

多年美夢一朝破碎的痛苦挫敗已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辨不出究竟是情意遭抹滅的苦多一些,還是尊嚴盡掃落地的痛多一些?

但是當她重新打開房門後,對著外頭面帶憂慮的滿月,神已經恢復平靜,唯有微微浮腫的眼睛還能看出一絲絲哭過的痕跡。

“滿月,收拾箱籠。”薛寶環雍容端秀的臉龐像是縮水了一圈,蒼白中透著打不折的倨傲。

“我們回京。”

“小姐?”

“我知道你要勸什麼。”薛寶環一夜之間彷彿褪盡了所有的青澀稚氣,身上那份世家千金的氣息更加渾厚端凝銳利了,嘴角嘲諷一笑。

“我是未來的主母,看中的是正室位,那種小貓小狽的玩意兒,不過是博個男人的歡心罷了,以媚人侍人,待三五年顏不再,還不是任主母拿捏了?”

“小姐想得明白,奴婢也就放心了。”滿月點了點頭。

守在門外一天一夜,心似油煎,滿月最怕的就是這小主子因著年輕氣盛,教風花雪月的情情愛愛錯了眼,失了本心,現下聽她能夠條理分明神情冷靜的說著話,滿月不由得鬆了口氣。

“自古婚姻大事是兩個家族的聯姻,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就算能進得了關國公府,頂了天也就是個侍妾罷了。”薛寶環輕蔑地笑了,“後院,從來不是男人想的那般簡單,這規則是由主母說了算,大將軍再想護著也沒有這個道理——再說,表姨母也不會準的。”滿月欣地看著她,“小姐說得對。”世家名門的主母眼光自然得放得遠,心要寬,誰家沒幾個小打小鬧的妾?

若論門第,自家薛大人是正四品的知府,尚且有一三妾,四五名通房丫頭,這還是官宦家中算是潔身自好的了,就說再次他一級的正五品同知王大人,府中便有一五妾,還有鹽商們送的美人、揚州瘦馬,滿打滿算少說也得七八個,養了一園子鶯聲燕語,官場上誰人不稱羨?

大將軍出身豪門巨閥的關國公府,先不論他的世子身分,光這個安南大將軍官銜便是超一品,待正式大婚之後,後院還能少了人伺候?

就是滿月自己,也是小姐準備帶著嫁入大將軍府的陪嫁丫鬟,是能理直氣壯在小姐小子來,身子不便時,給大將軍暖用的。

想到大將軍俊美健碩的體魄,饒是沉靜守禮如滿月,也不微紅了臉頰。

“待我回京之後,向表姨母稟明將軍府近諸事,相信表姨母自有決斷。”薛寶環望著客居館的方向,眸光一閃,軟糯好聽的嗓音裡有一絲抑不住的冷厲。

“現在,不妨就讓那位花姑娘再得意歡喜幾吧。”

“是。”滿月忽而想起,遲疑道:“萬一大將軍心生疑慮——”

“表哥早就想我回京了,”她強忍住內心深處湧上的幽怨氣苦,平靜地道:“我都知趣地退了一步,他也不忍再教我難堪的。”

“奴婢明白了,這就打理箱籠去。”

“慢著。”薛寶環喚住了她,略微思索又道:“我修書一封,你先命人付驛站,快馬送回國公府給表姨母。”

“是。”待寫完信給了滿月後,薛寶環憋著的一口氣終於長長地洩了出來,她猶如打過了一場大戰般疲憊無力地靠著椅背,臉蒼白,眼睛卻亮得驚人。

她就不信…不信表哥當真會將那狐媚子看得比他的正還重。

寵妾滅是大忌。表哥這些時會這樣待她,也不過就是因為她尚不是他的,所以他可以憑著自己心意選擇要近誰遠誰。

可是待有朝一名分抵定,身為現今的世子,未來的關國公,他自然會擇一個知書達禮諳中饋,對內孝敬尊長對外八面玲瓏的女子為當家主母。

那位花姑娘…

薛寶環嗤笑了起來,眸中冰寒一片,自言自語,“是蹦達不了幾時了。”而在同一,午後的書堂——“她的信送出去了?”關陽負著手望著窗外鬱郁蒼蒼的樹影,高大拔的身姿如山矗立,任憑風雷也巍然不動。

“午時一刻送出,的是驛站王快腿。”單子頓了頓,又道:“估莫最遲四天就能到京城府中。”

“信上說了什麼?”暗衛統領也是拆信老手的單子咧嘴一笑,不無幸災樂禍地偷瞄了自家主上一眼,“寶小姐寫得一手好柳體,字字句句體貼入微寬容大度…”關陽冷眸殺氣掃而來。

嚇得單子一個哆嗦,不敢再耍嘴皮子,忙道:“重點有三,一是向老夫人訴說主上平時兵練將辛苦十分,二是她手笨嘴,未能替主上分憂解勞,著實有愧,三是主上身邊有解語花,妖嬈美貌,乃寶環不能及。”

“哼。”他冷冷一嗤。

“倒是把後院小熬以退為進、明褒暗貶的手段學上了幾分,這就是母親看中的當家主母人選?母親的眼力越發不好了。”教他父親多年來寵溺得五穀不分,母親的腦力越有朝幼年童娃發展的趨勢,就連滿抱著一腔慈母心都錯了地方使力。

當年母親明明還沒這麼嬌裡嬌氣、胡攪蠻纏的…

他神情一怔,驀然想起了當年他和小花之事,好似母親也未曾如現下這般殷勤熱切過—關陽心中閃過一抹什麼,快得令他抓不住。

也許,是因為當年他們都還小吧。

“主上,要不要把信追回來?!”單子摩拳擦掌躍躍試,“屬下也叮囑過王快腿了,隨時可下手換信。”

“不必。”他淡然地揮手,噙著絲冷笑,“不管是信還是人,都改變不了任何事。”看著自家主上那副成竹在的神情,單子簡直是佩服到五體投地再翻身滾三圈也還嫌不夠。

瞧瞧,自己的媳婦兒就得自己護牢牢,主上這才叫真男人、鐵漢子啊!

單子暗想,若是拿這個好消息到心大師那兒賣乖討好,不知道能不能走後門把“一枝紅杏凝香”的特別加料番外篇到手?

早上睡得足足的,醒了吃得飽飽的,閒來無事便畫幾筆,悶了蹺著二郎腿翻看雜說畫本兒,歇個酣暢的午覺,然後和自大營忙罷回府的關大將軍“互相調戲”一番,之後他看他的兵書,她躺在他大腿上看她的宮,看著看著,正義的大將軍又把惡的宮大師壓上榻“就地正法”了…

胡天胡地到點燈時分,全身虛脫嬌汗膩膩的她再度被他扛進淨室裡洗刷乾淨,順道再從裡到外吃一遍,最後鬧到吃完夜宵才滾進他懷裡沉沉睡去。

這簡直是天堂啊!

“大師,屬下幸不辱命,東西到了!”威風凜凜的暗衛統領被拿來當跑腿用的單子捧著老薑捎來的物事,非但沒見半點不高興,反而樂得活似被天上掉下的大餡餅給砸中了,笑得眉眼亂飛,沒一時刻停過。

心聞言,神百倍地一坐而起,方才懶散到癱在榻上的熊樣全被滿臉興致取代了。

“謝謝您了,老是這麼大材小用您,真是對不住啊!”一聲“您”字差點把單子嚇得魂飛魄散,忙陪笑道:“大師客氣客氣,在下當不起這個『您』字兒,大師要不嫌棄,就喚在下小單子吧!”小單子?只有宮中太監名,才會在前字掛個“小”、尾字掛個“子”吧?

“咳。”她憋住了噴笑,面閃過一抹古怪,這才清清喉嚨道:“呃,那個,我個人覺得還是叫單統領好,專業,好聽,不重複。”

“真的嗎?”單子樂壞了。

“嗯。”她一本正經地重重點頭,好不嚴肅好不認真好不誠懇地道:“看單統領眉清目秀骨骼清奇,是個做影真肖像人兒的好材料啊,不知你有沒有興趣容我畫上一畫?”

“我?”單子驚喜到極點,指了指自己鼻頭,咧出了做夢般大大的笑花。

“好——”隱處驀地響起一記冷咳,出自前被公器私用派來暗中保護花心的亞口中。單子只得硬生生轉了個大彎。

“好是好,不過只恐公務繁忙無暇擔此重責大任,只能向您婉拒告罪了,請恕在下走先!”她眨眨眼,滿眼佩服地看著話聲甫落就跟個鬼影似咻地不見的單子,嘖嘖嘖!果然是關家出品,必屬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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