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四卷第六章九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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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兜兜轉轉,在城裡也不知轉了多少個圈子,穿過了多少條街道,拐入了多少個轉角,終於慢慢停止了下來。

這個時候,喧囂與繁華似已遠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死一般的沉寂。

坐在沒有窗子的車廂裡,看不見外面的任何事物,入目之處除了四面木板,就只有賴布衣的面孔,安柔早就被悶得透不過氣來,又被馬車東兜西轉,此刻竟有種昏眩的覺,再也分不清方向。

“到了!安姑娘請下車吧!”賴布衣慢慢活動了幾下有些僵硬的‮腿雙‬,懶洋洋地笑著在左邊的木板上輕輕拍了一下“嘩啦”一聲,那扇木板忽然自動開啟。

安柔暗暗調息,等到昏眩的覺已經完全消失,才慢慢走出了車廂,環目四顧,卻突然整個人都已愣住。

這裡是一個寬大的院落,左右兩邊圍牆高築,身後紅漆大門緊緊關閉,將裡面與外面完全隔絕,在前方,一條九曲長廊環環繞繞,條條大的紅木柱子聳然而立,竟似一眼看不見盡頭,也不知通向何處。這個院落與尋常人家所在的庭院並沒有什麼不同,鬆動而乾燥的泥土上,遍植花草,間中鋪上了一層稀稀落落的鵝卵石,正中便是一條寬敞的青石板路,路面潔淨,陽光照下來,閃爍著一層灰濛濛的金光芒。在江南,像這樣的尋常人家,隨便都能找出千戶萬戶!

“我們是怎麼進來的?”安柔吃驚地問。在剛才,她明明覺到馬車一直都走在平坦的路上,什麼時候,居然已到了這座院子裡?

“當然是坐著馬車進來的啊!”賴布衣臉上依然掛著一抹懶懶的笑,漫不經心地道。

“我是說,馬車是怎麼進來的?”安柔輕輕甩著頭,一臉惑的樣子。

賴布衣用手指了指那兩扇厚厚的大門,淡淡道:“當然是從大門進來的。”

“這…”安柔啞然。

大門之下,臺階一級連著一級,層層升高,如果說馬車是從臺階上駛過來的,必然難免發生震盪和顛波,但這一路上,馬車似乎一直行駛平穩,要說的確是從大門外進來的,打死安柔也不會相信。

“走吧!”賴布衣似乎也不想解釋什麼,當先向前方的九曲長廊走去。

“這裡就是江湖上盛傳最神秘的地方‘九龍堂’?”安柔愣然問道。

“不錯,如果沒有我們‘九條龍’其中一個人帶路,這世上本沒有一個人能找到這裡來。”賴布衣沒有回頭,淡淡道“就算是小任,他同樣不知道‘九龍堂’的秘密。”說話間,二人已踏入了長廊。

“你有沒有發現,這裡與我所在的那個院子有些相同之處?”賴布衣忽然回頭問道。

安柔苦笑道:“我只知道,走進了這裡,就像是走進了宮,才走了幾步,我就已經有些頭昏腦脹了。”

“如果這時候你還能保持清醒,”賴布衣的聲音明顯有些得意“那麼我花了近三個月的心血就全白費了。”

“這裡也是你設計的?”安柔訝然問道。

“‘九條龍’中,除了我,好像已經沒有人懂得九宮八卦的運用、木牛馬的製造。”賴布衣說這句話的時候,一點謙虛的樣子都沒有“也只有我,才能設計出一個如此神秘的所在,否則,‘九龍堂’還能被江湖中人傳說成最神秘的地方麼?”安柔笑了笑,沒有說話。

“我說過,龍生九子,各不相同。”賴布衣沒有理會她,繼續道“‘九條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專長和愛好,就像勞老大,他喜歡捱揍,但他最擅長的,卻是如何把一個人揍得永遠都起不來。”

“噗哧!”安柔捧腹而笑,她忽然發現,賴布衣是個非常喜歡說話的人,雖然很多時候,說的都是廢話,卻又充滿了樂趣,他的幽默,與燕重衣的堅忍截然相反。

“你當然已經知道,我的專長就是奇門遁甲,但你知不知道,我有什麼愛好?”賴布衣忽然正容道。

安柔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賴布衣只好無奈地嘆了口氣,悠然道:“我的愛好就是,常常說一些有趣的廢話。”

“噗哧!”安柔忍不住又笑了出來,心道:“原來你這人除了懶和臉皮厚以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賴布衣果然是個很幽默的人,接著又一連說了幾句非常有趣的廢話,逗得安柔捧腹大笑不止,到最後竟似連站都已站不穩了,只好伸出一隻手去,想要扶住木柱穩住搖搖yu墜的軀。

“千萬不要碰那柱子。”賴布衣忽然叫道。

安柔吃了一驚,慌忙縮回了手。

賴布衣道:“這裡的每一柱子,都安置了某種機括,只要一個不小心,隨時都會發生一些不可思議的變故,如果你碰到了剛才那柱子,此刻早已變成了刺蝟,至少有二十三種暗器釘在你的身上,我可不想看到我的朋友死在我親手設計的機關之下。”安柔吐了吐she頭,心有餘悸地問道:“真的有那麼可怕?”賴布衣淡然道:“也許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可怕許多。”九曲長廊曲曲折折,繞來繞去,二人走了這許久,竟似還是沒有走到盡頭。

“燕重衣呢?”安柔忽然問道“他的愛好和專長又是什麼?”提起燕重衣,賴布衣似乎又笑了起來,悠悠道:“老六最擅長的,就是如何殺人。在‘九條龍’中,只有他才真正懂得殺人,也只有他才沒有失手的記錄。”他嘆息一聲,想了想,又道:“他幾乎沒有什麼特別的愛好,如果非得說他有,那麼…我想應該就是多管閒事。”微微一頓,他又補充了一句:“多管朋友的閒事!”安柔嫣然一笑,道:“這並沒有什麼不好,既是朋友,本該如此。”賴布衣無奈地笑了笑,緩緩問道:“你是不是認識老六?”

“我與他,何止只是認識而已?”安柔輕輕嘆了口氣,忽然想起了那一個秋夜,那一片荒涼的郊外,還有那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之戰…她與他之間,又豈是“認識”二字可以形容的?

“安姑娘,”賴布衣忽然回頭,神秘兮兮地笑道“你好像對老六很興趣,是麼?”安柔心頭一跳,俏臉沒來由地紅了起來,目光低垂,竟是不敢多看賴布衣一眼。

賴布衣又笑了笑,淡淡道:“走完這條長廊,就到‘九龍堂’了!”彷彿被一個大人看穿了心事一般,此時此刻,安柔就像是個害羞的小女孩,竟再也不敢接話,默然跟在賴布衣身後,向前慢慢行去。

穿過了九曲長廊,眼前豁然開朗,現出一塊寬闊的平臺,數丈之外,一級級青石臺階層層疊疊,步步高昇,通向一座樓閣。樓閣並不高,卻分三層,青瓦綠磚,紅柱粉牆,突兀的飛簷,鏤刻著花鳥的窗欞,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平凡而普通,與尋常人家所住的樓閣並無多大不同。

安柔忽然有種非常奇怪的覺,她實在不能相信,這裡就是江湖上盛傳了多年,最最神秘的地方“九龍堂”在她的想象中“九龍堂”或許並不富麗堂皇、金碧輝煌,但一定是極具氣派的,像它這麼一個如此出的殺手組織,怎麼可以沒有一個漂亮的堂口?可是…這座樓閣,不過是杭州城裡並不起眼的一座建築而已!

“你是不是到很奇怪,江湖上最神秘的地方‘九龍堂’,不過是一個很平常的所在?有點名不符實?”賴布衣發覺到了安柔的異樣,淡淡一笑,不緊不慢問道。

“是啊!如果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任誰也不會相信這裡就是‘九龍堂’。”安柔苦笑道。

賴布衣臉淡定,微笑道:“這就是我們想要的效果。如果被人一眼就看出來這裡就是‘九龍堂’,哪有神秘可言?當然,它的神秘,並不僅僅只有如此而已。”他微微一頓,又道:“你跟著我的腳步往前走,千萬不要走錯,否則,在你還未見到‘九條龍’之前,一定已經先去見了閻王。”安柔微微一愣,問道:“這裡也有機關?”

“這裡的機關,比任何地方都多得多!”賴布衣沒有回頭,舉步向平臺走去。

平臺雖然寬闊,但若直行,到達對面那座樓閣也不是三十幾步的距離。然而,二人卻足足花了半盞茶的工夫。安柔跟在賴布衣身後,時而往左行出數步,便又向右騰跳數尺,有時更是一躍丈許,走得竟像是一種陣法的路線。

二人走過了平臺,上了臺階,站在樓閣緊閉的大門前。

賴布衣慢慢伸出手,卻突然在空中頓住,回頭道:“安姑娘,我之前說過的話,你都記住了麼?”安柔點頭笑道:“賴二哥,我來這裡是為了向燕重衣證實真相,並不是來找人吵架的。”賴布衣點點頭,慢慢推開了大門。

樓閣的第一層,是個非常寬敞的大廳,白的牆,青的地板,淡黃se的天花板,格局簡單明瞭,調淡雅清閒,一眼望去,令人心頭頓覺一片澄明。大廳的中央,擺放著一張厚實、寬大的紅木長桌,兩邊各有四張檀木椅子,在大門的對面,又靠牆擺著一張,在那面白牆之上,高高懸掛著一副寬大的牌匾,上書“九龍堂”三個鏤空溜金大字,那個“龍”字寫得蒼勁有力,昂首翹尾,猶如一條真龍騰雲駕霧,呼之yu出,栩栩如生!

“九龍堂”!

傳說中,江湖上最神秘的地方,居然就是這般模樣,簡陋到了極點,但又處處透出一種威嚴而莊重的氣勢。

殺氣和霸氣!

安柔已經完全愣住,她絕對沒有想到“九龍堂”不過是一個如此簡潔的所在,比起青衣樓,簡直有天壤之別。

接下來的那一刻,她就發現,至少有六道極不友善,甚至是充滿了敵意的目光,從大廳裡直出來,像冰冷的刀鋒般泛動著濃濃的殺意,落在她的臉上。

此刻,九張檀木椅子上,已有三張是坐著人的。在左首的第三張椅子上,坐著一個紅衣如血,臉卻是鐵青如一塊生鐵的人,面目本也生得極為英俊,只是目光冰冷,隱隱泛動著一層血紅的光芒,令人望而生畏。另外兩個人,坐在右首的第二張和第四張椅子上。一人白衣如雪,臉卻如潑墨般黝黑,那一雙眸子也是亮如夜空中最明亮的星星;居於末席的是個年約二十二、三歲的英俊青年,身上穿著一件薄如輕紗的青衣,嘴角微微上翹,也不知是在微笑,還是在嘲什麼。

在安柔臨行之前,葉逸秋便告訴過她“九條龍”的相貌特徵,坐在左首的紅衣人,無疑就是老三“血龍”杜血衣了,而那個白衣人則是老七“白龍”白勝衣,居於末席的輕衣青年,就是老九“小龍”肖無衣!

那三人乍然見到賴布衣,臉同時一變,彷彿堅冰突然在陽光的暴曬下慢慢融化,一齊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似是欣喜不己。

“二哥,你的傷勢已經完全復原了麼?”肖無衣首先站了起來,含笑問道。

賴布衣含笑點頭。

白勝衣也跟著起身,道:“二哥,你這一傷就是大半年,可想死我了!”他這一說話,安柔立即皺起了眉頭,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白勝衣臉如墨,身軀也長得極為壯實,或許是因為常常在陽光下暴曬,皮膚多是古銅的,偏偏穿著一件如雪的白衣,看起來實在有些不倫不類,尤其他的聲音,既沉渾,又高亢,哪裡有半分殺手的模樣,分明就是個常年在海邊生活喊慣了號子的漁民。

杜血衣臉本就如鐵,像個活死人似的,此刻也不知是什麼表情,目光瞄了安柔一眼,緩緩問道:“二哥,那個女子是你的朋友?”賴布衣點頭道:“這位安柔姑娘,是小任介紹來的,說起來,也是我們‘九龍堂’的朋友。”

“小任的朋友?”杜血衣眉頭輕皺,似是有些惑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小任也喜歡上和女子打道了?”賴布衣聳了聳肩膀,雙手一攤,做了個不知所謂的動作,問道:“老大他們還沒到麼?”

“老大最近也不知怎麼回事,好像對捱揍上了癮了。”杜血衣苦笑道“他一天不挨別人的揍,就覺得全身不舒服。”賴布衣莞爾一笑,又問道:“老四呢?”

“四哥那個人,本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傢伙,想來就來,想去就去。”肖無衣笑嘻嘻道“這個時候,說不定早已來了,卻又偏偏不想出現,故作神秘。”話音剛落,忽聽門外有人笑罵道:“老九,什麼故作神秘?我們比試輕功,你總是落敗,那是你技不如人,你不服氣也不必借題發揮,指桑罵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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