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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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爾巴哈躺在曾屬於薩克雷御用的臥榻上,內心咀嚼著幼年至今的經歷。

他出身貴胄世家,早先是雷斯王子爹身侍衛,很受王妃和王子的賞識。雷斯的母親,也就是王妃,雖身份高貴,然而因為相貌欠佳,遠遠沒有巴斯蒂安的母親,一個來自異國的舞姬得寵。二王子剛出生,體弱的母親因病去世,王妃便指示費爾巴哈名為“照顧”實則“監視”地緊緊跟隨巴斯蒂安。一轉眼,纖弱多病的王弟在百樣人百樣目光的注視下,無比艱難地長大了,而費爾巴哈自己,也已步入人生的中年。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每月秘密覲見雷斯王,除了唏噓敘舊之外,也不忘自己的使命,向雷斯王稟告一番。只是,自己的內心,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起了微妙的變化…

所以,當王弟遭到放逐的同時,他的親信——費爾巴哈反而被擢升為拉普拉斯城的執政官,這件事,讓貴族們大跌眼鏡。

“費爾巴哈,這就算是本王,對你二十多年的…補償吧。”雷斯王是這樣對他說的。

“至於賦稅,只要你齊國庫的份,你在這裡幹什麼,怎麼幹,本王一概不管。”平心而論,雷斯王還是相當掛念舊情的,也夠慷慨。

“他人並不壞,”費爾巴哈想起,有一次王弟偶然談起他的哥哥“只不過,不太適合做君主而已。”是的,沒錯。費爾巴哈這樣想著,並不是我背叛王,只是我已經找到了,比王更適合君臨天下的人選。所以…

“請原諒下臣…”就在費爾巴哈為逝去的友情自責時,冷不防地,接到了王弟的手諭。

誠惶誠恐地,費爾巴哈跪倒在王弟的面前,跪倒在自己虔心服侍的主人面前。

“殿下,您的氣似乎比宮中還要好。”

“嗯,”巴斯蒂安也憶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咳嗽了,雖然背上的箭傷還沒有痊癒,然而神煥發的他,簡直同以前的孱弱時期判若兩人。

“看來,果然是宮廷汙濁的空氣不適合我啊。”王弟高深莫測地笑了。

“讓殿下風餐宿,是屬下無能。”王弟伸出纖細的手:“別說沒用的話,費爾巴哈。”他沉默了片刻,接著,似乎突然自嘲地一笑“費爾巴哈,我可能要遠行了。”

“殿下…是要回王都嗎?”當費爾巴哈問起這個問題時,巴斯蒂安微微仰起頭,眼眸轉著點點閃爍不定的星光,嘴卻倔強地緊抿著,長久的沉默著。費爾巴哈開始後悔自己的愚蠢,已經失去地位的王弟,除了一些死忠之士,是不會有人尊崇的。

“在成為君主之前,是不可能回去的。”費爾巴哈在心裡,已經默默為王弟定下了回程的期。也許在一般國民的眼裡無異白做夢,但是,換作是他的話…

“費爾巴哈呵,”王弟終於把目光從動的大氣中收回來,開始正視這片曾在他碟蹄下的大地“我必須得承認,對於假公主哈莉黛,我是失算了。我低估了她的動作速度,也低估了王兄對她的寵幸。但是,反過來說,”他停下來,意味深長地望著費爾巴哈“她是個yu望極深的女人。”

“殿下說得沒錯,”費爾巴哈恍然大悟“一旦她發現陛下失去價值,一定會選擇殿下您而棄陛下的。”

“那麼,這個事實,”王弟再一次,曖mei地笑了“我該什麼時候告訴她呢?”拉普拉斯城曾被譽為舊大陸上的“黃金之城”因氣候原因,這座古城的東部早已不復當年水草茂盛的樹林,而是變成了金燦燦的沙漠。夕陽和著金黃的沙,不但沒有令拉普拉斯的魅力失,反而為“黃金之城”的傳說增添了幾分神秘。

整個拉普拉斯城共分為四區,街區、道路佈局有如棋盤,經過數十代王的修葺和完善,形成一個街道之網,無論乘車還是騎馬都十分方便。奈奎斯特前任的王們,也不是沒有考慮過益嚴重的土壤沙化問題,但是,拉普拉斯城建都已久,每個國王都競相修建宮殿,不遺餘力地大興土木,所有的廟壇宮室均是難得一見的建築品。若是貿然遷都,必須花費大量的時間和人力物力,才能恢復到拉普拉斯現有的水平。反正王都的水源還未到匱乏的地步,遷都之事,自然只得一拖再拖,最終不了了之。

薩克雷二世在任時,同樣僅僅是認識到而不準備解決這個問題。與其殿堂上處理繁瑣的國家政事,不如躲在後宮,全心全意教導心愛的女兒,或是與妃子們吹拉彈唱,編排新的舞曲。

快樂的子總是不長久的,拉普拉斯城沉浸在歌舞昇平中,終於來了它覆滅的一天。

海爾嘉的指尖輕輕滑過燻成焦黑的城牆,那天燃盡奈奎斯特人民所有希望的沖天大火,兵臨城下黑壓壓的軍隊,哈莉黛含淚的叮嚀,一切一切,真切的彷彿昨剛剛發生的事,在眼前替閃過。

“但是,我不可以只是回想。”海爾嘉這樣對自己說。

終於,要準備去找姐姐了。

當她說出“圖靈國”的時候,她銳地覺到z的眼神明顯遲疑了一下。事實上她也很奇怪,為什麼會認為是“眼神”在“遲疑”?不過,z並未立刻發表意見,贊成抑或是反對,而是說,需要出門準備行裝。

難道z…害怕了?不可能的,海爾嘉搖了搖頭,z為了見到自己,逃亡,受傷,最後還挾持莎比娜,那麼忠心耿耿的騎士,怎麼會因為前往圖靈國而變得怯懦?需要擔心的反而是自己,養尊處優慣了,一時之間吃得了苦嗎?

我一定要堅持。

最重要的是,千萬不可以拖累z。

海爾嘉轉過頭,背對著身後依然雄巍佇立的拉普拉斯城,蘭綠的眼眸裡映出了王弟單薄的身影,微微笑著,對他說:“出發吧。”

“執政官大人。”男子卑躬屈膝的彎下,向費爾巴哈深深鞠了一躬。

“你就是無論如何都要堅持面見我的那個人麼?”費爾巴哈迅速瞟了一眼,漫不經心的問道“到底有什麼事?”

“是很重要的事呢!”男子的雙眼眯成細細的縫,狡黠地笑了。他稍嫌做作的語氣微微引起了費爾巴哈的注意,費爾巴哈這才正眼打量他,原本可能也出自富裕的人家吧,過於白淨的膚和細的雙手明顯與一身寒酸的行頭不符。

“在下原先是廢帝薩克雷朝中的財政秘書官。不過,”男子的音量稍稍提高“不算那種虛職的話,在下好歹也算是奈奎斯特王室的一員。”費爾巴哈鎮定的望著他:“說下去。”像是從費爾巴哈處得到了鼓勵,男子嚥了口唾,做出一副了不得的表情:“在下的意思是,我曾經見過真正的海爾嘉公主,而且,剛剛,”他有意壓低了嗓子“我還在這裡,拉普拉斯的街道上,見到了她。”費爾巴哈竭力掩飾內心的不安,臉上卻假裝出一副失望的樣子:“你要稟報我的,就是這個?”他站起身,背起雙手“海爾嘉王妃早已隨國王陛下去了提坦,你的消息就如此閉,連這樣的大事都不知道麼?”

“不!不!”男子連連擺手,臉漲得通紅“一定有什麼誤會!我見到的人,絕對是海爾嘉公主沒錯!公主那樣的美貌,我怎可能會忘掉?”

“海爾嘉公主…真的如傳說中那麼美?”費爾巴哈一時好奇心起,問道。

“那當然!”男子自豪地說“和她站在一起的女人,都自慚形穢的恨不得去死。”原來如此。費爾巴哈的嘴角,不自覺的牽動了一下,就在剛才,他突然明白了一個大道理,就算是王弟那樣冷酷的男人,也遲早會有被溫柔鄉所擁抱的一天。難怪他要去遠行,又遲遲不肯說出目的地,卻含糊的囑託費爾巴哈“儘量協助”

“這件事…你和其他人說過嗎?”費爾巴哈主意已定,和顏悅地問他。

“沒有,在下是馬不停蹄前來求見執政官大人的,只希望為大人您,盡一點綿薄之力。”男子卑微的答道。

“很好。”費爾巴哈吩咐下人為男子準備房間,便成功的讓他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如若是王弟,一定會當場把他殺死,以絕後患。暫且寄下他的命吧,把他關到任何人接觸不到的地方,以後情況有變再說。

不過,認識海爾嘉的人,出乎意料的多啊,費爾巴哈自嘲似的苦笑,不知道現在提坦王都——丟番圖納涼的哈莉黛王妃,有沒有後悔滅口的人數太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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