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美麗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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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兩邊的人都好奇地看著,有的驚訝,有的緊張,不覺都替這個紅衣女子捏了把汗。更有人在猜測馬車上究竟裝了什麼?

寒芳穿著大紅的喜服,濛濛的雨打溼了她身上的衣服,頭上的大紅蓋頭也已經溼透,向後低垂著。她旁若無人、面無表情地走在通往刑場的街道上。

離荊軻行刑還有一個時辰的時候。

嬴政前腳剛走,寒芳後腳就帶著秦煜等人出了宮。她來到巴清的丹砂鋪,金蟬脫殼甩開秦煜眾人,從後門離去。

寒芳到了布莊,對老闆說:“我要上好的紅綢緞。”老闆熱情地問:“姑娘做什麼用?”

“成親的喜服。”聲音冰冷得沒有任何溫度,老闆不覺打了一個哆嗦,勉強笑道:“姑娘,喜服不是紅的,是深的,我們這裡有成套的吉服,樣式各異供客人挑選,姑娘看看?”

“不!我就要紅綢布做喜服!越紅越好!紅得就像鮮血染成那樣!”寒芳面無表情堅決地說。

老闆滿臉驚異地看看她,把整匹布拿了出來。

寒芳略一裁剪,直接披在身上用紅絲帶往間一系,抱起剩餘的紅綢布,丟下一錠黃金,在老闆驚異的目光下出了門。

棺材鋪。

寒芳對老闆說:“我要一口現成的上好棺材,尺寸要最大的。”

“現成的沒有,向來都是定做的,最快也要一天時間才能趕出來…”寒芳抬頭看看店內擺放的一口棺材,問:“這口棺材多少錢?”

“這是人家定做的,需要五錢黃金,這可是最好的木材…”老闆滿臉堆笑地解釋。

“我要了!”

“哎喲,那可不行,明天人家要來取貨…”老闆連連擺著手拒絕。

他話沒說完,寒芳掏出一錠金子:“我要這副。”

“這…我們要講誠信…”老闆還在猶豫。

寒芳又拿出一錠金子:“我就要這副棺材!”棺材鋪老闆眉開眼笑,忙不迭地答應:“給您把棺材送到哪裡?”說著指揮人把棺材裝上馬車。

寒芳看著棺材被抬上馬車,遞過紅布:“幫我把棺材蓋住!”老闆一愣,惶惑地指揮人用紅布把棺材蓋好。

寒芳看著紅得刺眼的布蓋上棺材,又摸出一錠黃金:“不用送了,馬車我也買了!”棺材鋪老闆捧著三十兩黃金愣愣看著寒芳出了門,直到馬車消失在街尾才回過神來。

寒芳每走一步,腦海裡就回憶起一個鏡頭:那個穿著吉服滿臉幸福的男人;那個把她從火海中抱出來的男人;那個丟下一袋金子轉身離去的男人;那個‮夜午‬身中毒箭的男人;那個臨終前有著無怨無悔的笑臉的男人…

寒芳淚如泉湧,淚水、雨水織在一起。她看不清眼前的路,只是憑著覺緩緩走向刑場。

嬴政看見寒芳渾身一震,不由坐直了身子,面帶怒容望著街道。旁邊的蒙武、李斯都心驚膽戰地望向大王,不知道大王會怎樣。

寒芳在眾人的注視下,旁若無人地走到刑場中央,來到荊軻身邊。

劊子手喝問:“什麼人?”寒芳微微一笑,朗聲答道:“他的新娘!”

“新娘?”幾名劊子手對視一眼,滿臉詫異。

“我是他的新娘,今天來和他成親。”寒芳嘴角掛著淺淺的笑,眼中卻噙著淚水。

嬴政坐在看臺上,臉發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額頭青筋暴,雙拳緊握,強忍著沒有發作。

蒙武和李斯偷偷對望一眼,目光都是陡地一跳,又各自把目光躲開,暗自捏了一把汗。

劊子手看看臺上監刑官李斯沒有任何指示,抬手放人。

寒芳慢慢走到荊軻近前,默默注視著他,臉上似乎帶著幸福沉醉的笑。

劊子手催促道:“要拜祭快點,時間不多了,反正人已經死了,點些香燭好了。”寒芳沒有理會,掏出手帕,輕輕擦拭著荊軻被雨水打溼的臉。

荊軻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他的血已經乾,染紅了身上的白衣。那鮮紅的顏就像她身上的大紅嫁衣。

寒芳擦淨了荊軻臉上的汙漬血漬,深情地注視著他,微笑著淚水溢出眼角道:“青,我來了,我來和你舉行我們沒有舉行完的婚禮,我又來做你的新娘了。”荊軻英俊的臉上還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只是再也看不到他冷峻眼眸下的一絲柔情。

寒芳揭下自己頭上的紅蓋頭,從頭上取下木梳,輕輕為他梳理好凌亂的頭髮,在他的頭頂挽了一個漂亮的髻。

她抬手為他整理皺巴巴的衣服,小心地一點一點把衣服拽平。

衣服已經被幹涸的血粘在身上,密佈的血像一張張裂開的大嘴。

寒芳看到他手腕上的齒印,淚水滴滴答答落到這印記上。她輕輕拿起他的手臂,在旁邊又咬了一個印記,兩個印記套在一起,像兩顆疊在一起的心。

寒芳淚眼婆娑地道:青,我今生已經負了浩然,又負了你,我不敢和你約定來生,我只是希望你來生不再孤單。

第二通擂鼓響起,家屬要離場。

寒芳為他梳洗完畢,起身後退幾步,眉目含笑地望著荊軻,那神情不像是來刑場送終,而是給出遠門的情人送行。

五匹馬車套住了荊軻的四肢和頭。

寒芳轉回身,抬手一把拉下了蓋在馬車上的紅布。一口黑漆漆的棺材立刻呈現在眾人眼前。

“哇!”

“啊!”

“呀!”圍觀的百姓一片譁然,紛紛頭接耳。

嬴政身子向前一探,差點站了起來。他手按著几案,握緊了拳頭,瞪大眼睛望著寒芳,望著那刺眼的紅,那壓抑的黑,此刻,他深邃的眼眸中只有紅和黑兩種顏織在一起。

寒芳走上前,雙手一抖將紅布蓋在荊軻身上。她仰起頭,昂然望向看臺上的嬴政,嘴角帶著傲慢的笑。

第三通擂鼓響起,行刑時刻到。

寒芳痛苦地閉上眼睛,不願看這慘絕人寰的一幕。突然,耳邊傳來一陣清脆的童聲: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的童聲唱了兩遍,戛然而止。

大街上靜得出奇,眾人都好奇地尋找聲音的來源。

寒芳瞿然睜開雙目,只覺得鼻子發酸,心裡發熱,目光在人群中來回搜尋。

高漸離!一定是高漸離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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