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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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哽咽了一聲,抬起頭來,看著梅林出了回神,淚光一閃,柔聲說:“那一年,曉晨舍我而去,我找遍各地,都沒有他的下落。我夜夜傷心,但又有什麼法子?我打不過血令,就算找到他又能怎麼樣呢?所以我
夜練功…”她悽然一笑:“我練成了梅花淚,我以為可以打敗血令,所以我去找他。那一天下了雪,梅花卻未開。血令的夫人是我師叔,怪不得也愛梅。在後園中,雪在下、我和血令鬥得很
烈,他的武功很高,我們鬥了一天一夜,從下雪到雪停。我們都在鬥,反正若我殺不了他,就不能得到曉晨。曉晨他離開我,我也不想活了…我活著又有什麼快樂呢?”她的淚紛紛而下,心香悽然握住她:“眉兒。”她淡淡地搖頭:“可是我終於輸給了血令,我心裡傷心得像似似有刀在刺,我不如死了,我從懷中取出匕首,就朝心口刺下去…”心香臉上變
,雖知她至今好好活著,仍是
不住發抖,鄭雪竹知她昔年事,嘆口氣。
她輕輕地緊了緊心香的手:“我沒死。血令奪下了我的刀。但那時我很絕望,他不殺我反而救了我,我卻只有更恨她。這時明夫人走來,抱住我給我擦淚。我本該恨她的,但她那麼溫柔美麗,我怎麼也恨不起來…”鄭雪竹心中一抖,淚光一閃沒作聲。
“我不願我的心被她勸動,掙扎著推開她走了。我走在路上,什麼都不理,我心裡好痛啊,不知要到哪裡去…我不知不覺走到荒野上,就看到許多高手圍著一個武士在鬥。那是個東瀛武士,身手很了得,但卻打不過眾人,眼看就要敗了!我不想看,反正不關我的事。但我剛要走卻聽一個人說:‘荷邊信夫你死到臨頭了,奉血令之命,請你相見!’當年血令名傳天下,他要拿人,沒人逃脫。但我當時對這血令恨意難消,就出手救下那人。拿他的人見是我,知道不敵,就都走了。其實我當時內傷嚴重,只有送命的份。那荷邊信夫看到我後,很吃驚,臉上有愛慕的神。若是曉晨這樣看我,我只會歡快,別人這樣無禮,我就想挖出人的眼睛。
“我當時受傷,沒力氣動手了,也就不想再理他,轉身又走。這樣走啊走啊,心裡的傷痛卻沒有減,也不知道自己往哪裡去。走到天黑了,荒山裡又下了雪…”她怔怔地出神。似又回到當初的雪中,漫天的雪的世界,夜的世界,她在雪中茫然。
她溫柔地嘆了口氣說:“那雪下得很大,我心想就坐著等死也好,讓雪埋了我這傷心的人吧,等雪化盡,沒有人知道我的下落。雪好大,我知道我死期到了,可是心裡很開心,只覺得活在這世上傷心,不如死了還快樂些,說不定死了後,曉晨還會想我一想,掉一些眼淚…”心香淚水奪眶而出。她苦笑一下,將頭靠在他肩上:“你哭什麼,我又沒死!我怎捨得離開你去死呢?那是從前的事了…”
“我昏倒在雪裡,醒來時人已在長安。荷邊信夫救了我,他從本帶來的靈葯都給我吃了,這才救了我的命。他是忍者世家的長子,又是遣唐使的貴族,進貢的寶葯沒有了,他也回不去了。原來血令要的也是這葯,想來是為了明夫人。荷邊信夫救了我,我心裡並不
,但他不能回扶桑繼承家族,我卻過意不去。我在長安養傷十餘
,他對我恭敬殷勤,並沒有半分無禮。後來阿碧她們找來,接我回長安的住處蝶園,我
愁苦,找不到曉晨的下落,又打不過血令,我真的了無生趣。那荷邊信夫常來拜訪,我也願有人來談天,否則也會悶死。荷邊信夫帶了個很美的女子來,說那是他的妹子荷邊儀非。我素不見外人,也不喜男子拜訪,但他和妹子來也就沒什麼!他說他妹子一人在外不安全,請我收留!我知他藉此來看我。但心裡很喜歡荷邊儀非的美貌,我自負容
第一,此女卻有一種天然秀雅。”心香心中隱隱不安,記起華惜香說如眉後來殺了她,不知是不是?
“荷邊信夫向我提親,我當然拒絕他。不但如此,我還從此與他再不相待為友。回到了傷心林再不肯出來。他一連七七夜坐在斷腸林外,我讓阿碧送出半幅衣袍,割袍斷義,從此恩斷義絕不相見。他…他在林外嘔血…大哭而去。我知道他恨我…但我那時任
決絕,一心要練成武功,奪回曉晨。”她哀苦地接著說:“我從來不去想,我縱然搶回曉晨,他又怎麼會愛我?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搶得到心嗎?但當時我太任
了,以為可以的。我這麼對他。他怎麼還能那樣對我?我想真心自粕以吧?我真心對他,自粕換回真心吧?原來…原來我錯…他不愛我,縱然把心掏出來也不行…”鄭雪竹看到她絕代容顏卻如此傷情,心中也為她難過,只覺得若有人竟能狠得下心來那樣對她,這個人的心只怕真的冷如冰刀。縱然是石人也會為她落淚。玉曉晨,他難道是冰石所化?難?朗切娜韁顧菽荊?
心香無言地摟住她,為她拭淚。
如眉啜泣:“我知道荷邊信夫本是個好人,也是真心待我。就像我也並不是天生就心狠,我也是真心對曉晨。我其實和荷邊是一樣的人。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我們就變成了惡魔。我不知道他竟會去找到你…和你聯手…”她淚眼婆娑地看向鄭雪竹,鄭雪竹淒涼地一笑:“是的,我錯了。我是不該的!”心香震驚地雪白了臉:“你…你殺…你…”如眉搖搖頭,握住他手:“心香…你爹他是被我害死的。鄭公子錯了…我錯的更厲害!”看著鄭雪竹,搖搖頭,柔聲:“我們都錯了。這個世上誰又不會犯錯?可是有些卻不能錯。字寫錯可以塗掉,人死了…人死了又怎麼活得來?我知道你一定有原因的…,可是…可是你也不必殺他啊…他沒有必死之罪啊…”痛哭失聲。
鄭雪竹黯然:“我唯一的姐姐死了…我…”如眉悽然慢慢止住了淚,幽幽地道:“你和荷邊信夫聯手追殺曉晨,我是後來才知道的。當時我趕去救他,眼睜睜地看他抱住子跳下懸崖…他臨死也恨我,我百口莫辯,也不在乎別人怎麼說,曉晨死了,我只要他信我,他卻再也聽不到我的冤枉了。我追殺心香兄妹,只因我好恨!我痛呵!誰知荷邊信夫又來見我,說他已為我殺了曉晨。他希望我從此完全忘了過去…”她低笑起來,類水卻滾滾而下:“他可真不明白人心,他可真是傻!我恨曉晨是因為我愛他,恨有多少,愛就有多少!我寧可他活著讓我恨,也不願他死呵!他殺了曉晨,我對他只有恨,又怎麼會嫁給他呢?”
“我要為曉晨報仇,我假意謝他,又問殺曉晨的還有誰?他雖答允你不把天宇牽過來,但我一問他又怎會隱瞞?我從紗簾後向他出手,我看到他絕望地退閃,狂問:“為什麼?”她聲音一提,二人想象當時荷邊信夫的絕望心情,都是忍不住心頭側然。心香雖恨他來害父母,也忍不住可憐他。想起自己被如眉拒絕的時候的痛不生,不由把她緊抱住。
如眉淚溼了他肩頭:“我心一軟,不願就此殺他,約他十後鬥劍,生死只能活一人。我一定要殺他,若殺不了他,命送在他的手中也就是了。那一戰,他只求死在我的劍下。我看到他的傷心,心裡忽然就憐憫,他和我一樣可憐,活著比死了還痛苦!我原諒他嗎?我不知道。只覺得他說不出的可憐可恨可悲。”
“我對他說:‘你去練水袖,把天宇和幻城給我滅了!’他聽我吩咐,臉上歡快異常。我知道他只要供我驅使,縱然捱打捱罵也開心!這人如此痴絕,但我又何嘗不是這樣呢?他只要作我的奴僕也甘心,而我呢,我也寧可拋棄一切,追隨曉晨!我、荷邊、惜香都是一類人,地獄和和天堂只有一線之間,成佛成魔只在一念。”她臉上有一抹奇怪的笑,似欣著什麼。
“…我和荷邊變成了魔;華惜香與我斷義;惜香傷心得不想見我。但我除了報復,不再想別的。其實若不是一念想報仇,我早已傷心而死了。幻城海夫人,只因他是血令的妹妹,也因此是我的仇人。她總要為兄長一家報仇!荷邊信夫殺了海夫人,我心裡就已不安了!但做也做了,再停止又怎麼能夠?一切已不可回頭…”
“鄭公子你罵我心狠手辣也由你!但沒人知道,每殺一人,我只會越加傷心一分!殺掉千萬人又怎能換回曉晨呢?若能夠,我寧可代他死!我不知道荷邊信夫投了不戒門。我讓他去投阿夜,阿夜會收留他,不讓天宇派和幻城派捉住。我知道阿夜對我好,他肯用命來護我。我又苦思了一年,創了一套武功不受水袖之害。世人都知道水袖無法從武功上剋制,但萬法歸一,天下沒有什麼是無敵的。我這套武功,血令不死,也會服我。他若苦思兩三年,原也可解出另一套異曲同工之法。鄭公子,你合十大長老之力,須要十年的武學見識,才可用一兩年創下這套武功。這不是我瞧不起你,你已是不凡之人。心香雖才智不凡,但終其一生也達不到你的境界,但我就是愛他。”她坦言而出,心香臉上有無比動人的神采,握住她的手邊輕吻邊低聲說:“我知道。我也愛你!”她眼波溫柔,和他淚眼相望,相知於心。
聲音減少了傷痛:“我來到聖域,阿夜憔悴許多,他對我的好,我只有來世相報,他為我肯作一切,只要我快樂…他…他什麼都不怨…我雖不會嫁他,但卻真心保護他,為了他也肯舍了命。他和惜香是我的知己。我要他傳給我武功,也傳給他這套武功,讓他化入聖域武功中。他什麼都不會違拗我,對我這套武功也極心儀。我讓他把這套武功傳給別人,?橋濾睦鋃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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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我悄悄走了。他並未追來,我們都明白緣分。他是知足的人,三個月相處,他會用一生去記憶,他和別人不同,有時我想若他愛上別的女子,一定似神仙眷屬。若我當初愛上的是他,所有的事都不會發生。…可是不能…”她復又輕輕地說:“我本來要害心香,可是心香這麼好,我心裡很傷心。我想罷手,可是怎麼來得及?心香若死了,我也活不成!我嫁給心香並不是因為曉晨,我沒有把他當成是曉晨的替身,我是真的想嫁他,就算他和曉晨全不象,就算曉晨還活著。我自己也不知是從何時起,也許第一次見面?也許是傳授武功時?也許是那一次他中毒…我不知道,我只覺得啊,他對我笑,我就歡快,他若不開心。我就會心痛!我以為師徒是這樣的,但心香說這不是的!”她臉上有兩抹紅雲,使得她美似天仙。
她垂下眼瞼,低柔地說:“在他還小的時候,我常獨自把自己關在房中傷心,從來不理他。阿碧她們也從不敢領他來。她們教他功夫,直到他十二歲,我才開始傳他武功。我對他不好,但他從來對我很好!他那麼靈古怪,想法子逗我開心。我訓斥他,他就只是笑。或者說笑話。我從來不知道人可以這麼快樂,我心裡其實很喜歡他笑嘻嘻花招多多,傷心林變成了亂七八糟我也不在乎。我竟會漸漸不再傷心不再哭,也很少去想從前和將來的事,每天只想和他見面教他武功。我以為做師父都這樣…”她臉上有嬌羞之
,抬頭正見他清亮的眼神瞅自己,大羞之下忙低下頭。兩人這樣旁若無人,一是如眉不諳世情;二便是心香一向我行我素不忌人言。這一對奇異夫婦身份是世外高人,行事是特立獨行,只覺得情投意合又何須造作掩飾?所以鄭雪竹在側,仍自脈脈含情。
誰知鄭雪竹一生高高在上,唯我獨尊慣了,雖一貫冷漠,卻只是地位如此造成,並非恪於禮法仁義道德。他雖不似心香豪放不羈,卻也是視禮法為糞土,自己想作什麼從不顧忌。否則也不會因為姐姐自殺而遷怒殺人。
他極少動情,卻並非不敢動情。而且他一直徵殺,從未愛上過什麼女子,在遇到玉相思之前。此時見二人如此情意外,只覺得
動,竟不知這樣會被認為是不合儀的。
他因如眉的喜悅而覺得鬆口氣,心中也湧起了歡欣,問:“那又為什麼還要害天宇?”如眉低下頭,臉上黯下來,良久才抬起頭,堅決地搖搖頭:“我沒有。自從我和心香定情,我若還報復,叫我不得好死!我來恆山,原是為了化解這場大禍!我…我自從嫁給心香只願天下所有人都會像我一般快樂…。我若再報仇,豈不是害了心香?不,我是決不肯的!寧可我死,也不要他受半點苦!寧可…寧可他不喜歡我了…我也希望他快樂…”說著落下淚來。
這一番話說得語柔情真,任誰都不能不信,鄭雪竹心中一澀,只覺得若有人如此對他,他也是一生無憾。心中不期然躍出個影子來,隨即又輕嘆了口氣,她不會這樣對自己的。他從來沒在意什麼,如今他真的羨慕。
心香摟住她輕柔而深情地說:“眉兒,我要說的也是這句,寧可我死,也不要你再受一點苫!不過,你卻絕不能不喜歡我,那我會先殺了你再自殺的!我是絕不許的!”她含淚而笑:“我…我不會的…。心香,我知道從前錯了!我以後會加倍對你好!讓你把妹妹接來,我們在冷梅鄉住也好,天涯海角也好,從此永遠不分開了!”這時一聲低嘯,一道閃電般的紅影撲來,原來天刑的赤豹一路上嗅得鄭雪竹的氣息追來報訊,鄭雪竹一驚:“天宇派出事了,我先走了!”如眉忽道:“鄭公子,接著!”一塊玉牌被她擲來,她嫣然:“司空眉見了玉牌,就不會和你起衝突了!你…你可別傷她!”他一笑而去。
心香大喜,抱起她:“現在我找個安全地方讓你好好休養一番。待此間事了,我和你回傷心林,不管武林事了!”如眉驚奇:“你說過…”他快一笑:“有鄭公子,用不著我!我守著你,免得你被人搶走!我們生一堆孩子,傷心林變成開心林,我們開開心心到老!”她嫣然一笑:“好,我們開開心心到老!可我不會老,以後你也不會。我給你生許多孩子,大家都不老!我們死的時候仍很美!”他嘻笑:“是啊,我們握著手死,閻王爺準分不出我們誰大誰小!說不定放我們回陽,因他以為我們壽限未到呢!”她眨眼:“那會嚇壞孩子們的!”他哈哈大笑,在她
上親吻,她笑叫:“別動手動腳嘛!”他笑罵:“臭丫頭,你受了傷,我不會亂來。但親熱一下自粕以吧?死腦瓜!”嘆了口氣,不捨地輕撫她臉頰:“你可是瘦多了。我們不如這就回家吧!無論什麼事,都和咱們無關了!這個世道,和武林一樣…”如眉微笑一挑眉:“真的?”她心中實在是厭倦了武林的殺伐,若能和客兒在傷心林度過一生,朝看浮雲暮看落
,她的一生再無遺憾。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冷笑一聲,如眉大驚失。就見人影一閃,心香本能地護住如眉,只覺後心一涼,渾身已無力,緩緩地滑倒在她懷中,如眉呆住了,睜大了雙眼,眼睜睜地看著他滑在懷中又緩緩地倒地。
她一時間只覺得渾身已無力,手足也無力。五臟六腑似被掏空了,空而茫然。
她覺得世界成了一片寂靜,頭腦中一片空白,眼睜睜地看他倒下,手張開,卻不能動…
她覺得心中有什麼在碎,然後她聽到悽慘尖利的驚呼,發狂地叫著,啊!是一個女子的聲音,有些像她,好遙遠…
悽慘地叫,她卻聽不清…只是一個夢吧?
心香要和他回家,要和她一起過開開心心的子!他們剛還在說笑呢!夢快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