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公元年~三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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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三年,王正月,鄭遊吉如晉,送少姜之葬。梁丙與張趯見之。梁丙曰:“甚矣哉!子之為此來也。”子大叔曰:“將得已乎?昔文、襄之霸也,其務不煩諸侯。令諸侯三歲而聘,五歲而朝,有事而會,不協而盟。君薨,大夫吊,卿共葬事。夫人,士吊,大夫送葬。足以昭禮命事謀闕而已,無加命矣。今嬖寵之喪,不敢擇位,而數於守適,唯懼獲戾,豈敢憚煩?少姜有寵而死,齊必繼室。
今茲吾又將來賀,不唯此行也。”張趯曰:“善哉!吾得聞此數也。然自今,子其無事矣。譬如火焉,火中,寒暑乃退。此其極也,能無退乎?晉將失諸侯,諸侯求煩不獲。”二大夫退。子大叔告人曰:“張趯有知,其猶在君子之後乎!”丁未,滕子原卒。同盟,故書名。
齊侯使晏嬰請繼室於晉,曰:“寡君使嬰曰:‘寡人願事君,朝夕不倦,將奉質幣,以無失時,則國家多難,是以不獲。不腆先君之適,以備內官,焜耀寡人之望,則又無祿,早世殞命,寡人失望。君若不忘先君之好,惠顧齊國,辱收寡人,徼福於大公、丁公,照臨敝邑,鎮撫其社稷,則猶有先君之適及遺姑姊妹若而人。君若不棄敝邑,而辱使董振擇之,以備嬪嬙,寡人之望也。’”韓宣子使叔向對曰:“寡君之願也。寡君不能獨任其社稷之事,未有伉儷。在縗絰之中,是以未敢請。君有辱命,惠莫大焉。若惠顧敝邑,撫有晉國,賜之內主,豈唯寡君,舉群臣實受其貺。其自唐叔以下,實寵嘉之。”既成昏,晏子受禮。叔向從之宴,相與語。叔向曰:“齊其何如?”晏子曰:“此季世也,吾弗知。齊其為陳氏矣!公棄其民,而歸於陳氏。齊舊四量,豆、區、釜、鍾。四升為豆,各自其四,以登於釜。釜十則鍾。陳氏三量,皆登一焉,鍾乃大矣。以家量貸,而以公量收之。山木如市,弗加於山。魚鹽蜃蛤,弗加於海。民參其力,二入於公,而衣食其一。公聚朽蠹,而三老凍餒。國之諸市,屨賤踴貴。民人痛疾,而或燠休之,其愛之如父母,而歸之如水,
無獲民,將焉闢之?箕伯、直柄、虞遂、伯戲,其相胡公、大姬,已在齊矣。”叔向曰:“然。雖吾公室,今亦季世也。戎馬不駕,卿無軍行,公乘無人,卒列無長。庶民罷敝,而宮室滋侈。道殣相望,而女富溢尤。民聞公命,如逃寇仇。欒、郤、胥、原、狐、續、慶、伯,降在皂隸。政在家門,民無所依,君
不悛,以樂慆憂。公室之卑,其何
之有?《讒鼎之銘》曰:‘昧旦丕顯,後世猶怠。’況
不悛,其能久乎?”宴子曰:“子將若何?”叔向曰:“晉之公族盡矣。肸聞之,公室將卑,其宗族枝葉先落,則公從之。肸之宗十一族,唯羊舌氏在而已。肸又無子。公室無度,幸而得死,豈其獲祀?”初,景公
更晏子之宅,曰:“子之宅近市,湫隘囂塵,不可以居,請更諸
塏者。”辭曰:“君之先臣容焉,臣不足以嗣之,於臣侈矣。且小人近市,朝夕得所求,小人之利也。敢煩裡旅?”公笑曰:“子近市,識貴賤乎?”對曰:“既利之,敢不識乎?”公曰:“何貴何賤?”於是景公繁於刑,有鬻踴者。故對曰:“踴貴屨賤。”既已告於君,故與叔向語而稱之。景公為是省於刑。君子曰:“仁人之言,其利博哉。晏子一言而齊侯省刑。《詩》曰:‘君子如祉,亂庶遄已。’其是之謂乎!”及宴子如晉,公更其宅,反,則成矣。既拜,乃毀之,而為裡室,皆如其舊。
則使宅人反之,曰:“諺曰:‘非宅是卜,唯鄰是卜。’二三子先卜鄰矣,違卜不祥。君子不犯非禮,小人不犯不祥,古之制也。吾敢違諸乎?”卒復其舊宅。
公弗許,因陳桓子以請,乃許之。
夏四月,鄭伯如晉,公孫段相,甚敬而卑,禮無違者。晉侯嘉焉,授之以策,曰:“子豐有勞於晉國,餘聞而弗忘。賜女州田,以胙乃舊勳。”伯石再拜稽首,受策以出。君子曰:“禮,其人之急也乎!伯石之汰也,一為禮於晉,猶荷其祿,況以禮終始乎?《詩》曰:‘人而無禮,胡不遄死?’其是之謂乎!”初,州縣,欒豹之邑也。及欒氏亡,範宣子、趙文子、韓宣子皆之。文子曰:“溫,吾縣也。”二宣子曰:“自郤稱以別,三傳矣。晉之別縣不唯州,誰獲治之?”文子病之,乃舍之。二子曰:“吾不可以正議而自與也。”皆舍之。
及文子為政,趙獲曰:“可以取州矣。”文子曰:“退!二子之言,義也。違義,禍也。餘不能治餘縣,又焉用州?其以徼禍也?君子曰:‘弗知實難。’知而弗從,禍莫大焉。有言州必死。”豐氏故主韓氏,伯石之獲州也,韓宣子為請之,為其復取之之故。
五月,叔弓如滕,葬滕成公,子服椒為介。及郊,遇懿伯之忌,敬子不入。
惠伯曰:“公事有公利,無私忌,椒請先入。”乃先受館。敬子從之。
晉韓起如齊逆女。公孫蠆為少姜之有寵也,以其子更公女而嫁公子。人謂宣子:“子尾欺晉,晉胡受之?”宣子曰:“我得齊而遠其寵,寵將來乎?”秋七月,鄭罕虎如晉,賀夫人,且告曰:“楚人
徵敝邑,以不朝立王之故。
敝邑之往,則畏執事,其謂寡君‘而固有外心。’其不往,則宋之盟雲。進退罪也。寡君使虎布之。”宣子使叔向對曰:“君若辱有寡君,在楚何害?修宋盟也。
君苟思盟,寡君乃知免於戾矣。君若不有寡君,雖朝夕辱於敝邑,寡君猜焉。君實有心,何辱命焉?君其往也!苟有寡君,在楚猶在晉也。”張趯使謂大叔曰:“自子之歸也,小人糞除先人之敝廬,曰子其將來。今子皮實來,小人失望。”大叔曰:“吉賤,不獲來,畏大國,尊夫人也。且孟曰:‘而將無事。’吉庶幾焉。”小邾穆公來朝。季武子卑之,穆叔曰:“不可。曹、滕、二邾,實不忘我好,敬以逆之,猶懼其貳。又卑一睦,焉逆群好也?其如舊而加敬焉!《志》曰:‘能敬無災。’又曰:‘敬逆來者,天所福也。’”季孫從之。
八月,大雩,旱也。
齊侯田於莒,盧蒲弊見,泣且請曰:“餘發如此種種,餘奚能為?”公曰:“諾,吾告二子。”歸而告之。子尾復之,子雅不可,曰:“彼其發短而心甚長,其或寢處我矣。”九月,子雅放盧蒲弊於北燕。
燕簡公多嬖寵,去諸大夫而立其寵人。冬,燕大夫比以殺公之外嬖。公懼,奔齊。書曰:“北燕伯款出奔齊。”罪之也。
十月,鄭伯如楚,子產相。楚子享之,賦《吉》。既享,子產乃具田備,王以田江南之夢。
齊公孫灶卒。司馬灶見晏子,曰:“又喪子雅矣。”晏子曰:“惜也!子旗不免,殆哉!姜族弱矣,而媯將始昌。二惠競,猶可,又弱一個焉,姜其危哉!”昭公四年【經】四年
王正月,大雨雹。夏,楚子、蔡侯、陳侯、鄭伯、許男、徐子、滕子、頓子、鬍子、沈子、小邾子、宋世子佐、淮夷會於申。楚子執徐子。秋七月,楚子、蔡侯、陳侯、許男、頓子、鬍子、沈子、淮夷伐吳,執齊慶封,殺之。
遂滅賴。九月,取鄫。冬十有二月乙卯,叔孫豹卒。
【傳】四年,王正月,許男如楚,楚子止之,遂止鄭伯,復田江南,許男與焉。使椒舉如晉求諸侯,二君待之。椒舉致命曰:“寡君使舉曰:‘
君有惠,賜盟於宋,曰:晉、楚之從,
相見也。以歲之不易,寡人願結歡於二三君。’使舉請間。君若苟無四方之虞,則願假寵以請於諸侯。”晉侯
勿許。司馬侯曰:“不可。楚王方侈,天或者
逞其心,以厚其毒而降之罰,未可知也。其使能終,亦未可知也。晉、楚唯天所相,不可與爭。君其許之,而修德以待其歸。若歸於德,吾猶將事之,況諸侯乎?若適
,楚將棄之,吾又誰與爭?”曰:“晉有三不殆,其何敵之有?國險而多馬,齊、楚多難。
有是三者,何鄉而不濟?”對曰:“恃險與馬,而虞鄰國之難,是三殆也。四嶽、三塗、陽城、大室、荊山、中南,九州之險也,是不一姓。冀之北土,馬之所生,無興國焉。恃險與馬,不可以為固也,從古以然。是以先王務修德音以亨神人,不聞其務險與馬也。鄰國之難,不可虞也。或多難以固其國,啟其疆土;或無難以喪其國,失其守宇。若何虞難?齊有仲孫之難而獲桓公,至今賴之。晉有裡、丕之難而獲文公,是以為盟主。衛、邢無難,敵亦喪之。故人之難,不可虞也。
恃此三者,而不修政德,亡於不暇,又何能濟?君其許之!紂作,文王惠和,殷是以隕,周是以興,夫豈爭諸侯?”乃許楚使。使叔向對曰:“寡君有社稷之事,是以不獲
秋時見。諸侯,君實有之,何辱命焉?”椒舉遂請昏,晉侯許之。
楚子問於子產曰:“晉其許我諸侯乎?”對曰:“許君。晉君少安,不在諸侯。其大夫多求,莫匡其君。在宋之盟,又曰如一,若不許君,將焉用之?”王曰:“諸侯其來乎?”對曰:“必來。從宋之盟,承君之歡,不畏大國,何故不來?不來者,其魯、衛、曹、邾乎?曹畏宋,邾畏魯,魯、衛於齊而親於晉,唯是不來。其餘,君之所及也,誰敢不至?”王曰:“然則吾所求者,無不可乎?”對曰:“求逞於人,不可;與人同
,盡濟。”大雨雹。季武子問於申豐曰:“雹可御乎?”對曰:“聖人在上,無雹,雖有,不為災。古者,
在北陸而藏冰;西陸,朝覿而出之。其藏冰也,深山窮谷,固陰冱寒,於是乎取之。其出之也,朝之祿位,賓食喪祭,於是乎用之。其藏之也,黑牲、秬黍,以享司寒。其出之也,桃弧、棘矢,以除其災。其出入也時。
食之祿,冰皆與焉。大夫命婦,喪浴用冰。祭寒而藏之,獻羔而啟之,公始用之。火出而畢賦。自命夫、命婦,至於老疾,無不受冰。山人取之,縣人傳之,輿人納之,隸人藏之。夫冰以風壯,而以風出。其藏之也周,其用之也遍,則冬無愆陽,夏無伏陰,
無悽風,秋無苦雨,雷不出震,無災霜雹,癘疾不降,民不夭札。今藏川池之冰,棄而不用。風不越而殺,雷不發而震。雹之為災,誰能御之?《七月》之卒章,藏冰之道也。”夏,諸侯如楚,魯、衛、曹、邾不會。曹、邾辭以難,公辭以時祭,衛侯辭以疾。鄭伯先待於申。六月丙午,楚子合諸侯於申。椒舉言於楚子曰:“臣聞諸侯無歸,禮以為歸。今君始得諸侯,其慎禮矣。霸之濟否,在此會也。夏啟有鈞臺之享,商湯有景亳之命,周武有孟津之誓,成有岐陽之搜,康有酆宮之朝,穆有塗山之會,齊桓有召陵之師,晉文有踐土之盟。君其何用?宋向戌、鄭公孫僑在,諸侯之良也,君其選焉。”王曰:“吾用齊桓。”王使問禮於左師與子產。
左師曰:“小國習之,大國用之,敢不薦聞?”獻公合諸侯之禮六。子產曰:“小國共職,敢不薦守?”獻伯、子、男會公之禮六。君子謂合左師善守先代,子產善相小國。王使椒舉侍於後,以規過。卒事,不規。王問其故,對曰:“禮,吾所未見者有六焉,又何以規?”宋大子佐後至,王田於武城,久而弗見。椒舉請辭焉。王使往,曰:“屬有宗祧之事於武城,寡君將墮幣焉,敢謝後見。”徐子,吳出也,以為貳焉,故執諸申。
楚子示諸侯侈,椒舉曰:“夫六王二公之事,皆所以示諸侯禮也,諸侯所由用命也。夏桀為仍之會,有緍叛之。商紂為黎之蒐,東夷叛之。周幽為大室之盟,戎狄叛之。皆所以示諸侯汰也,諸侯所由棄命也。今君以汰,無乃不濟乎?”王弗聽。
子產見左師曰:“吾不患楚矣,汰而愎諫,不過十年。”左師曰:“然。不十年侈,其惡不遠,遠惡而後棄。善亦如之,德遠而後興。”秋七月,楚子以諸侯伐吳。宋大子、鄭伯先歸。宋華費遂、鄭大夫從。使屈申圍朱方,八月甲申,克之。執齊慶封而盡滅其族。將戮慶封。椒舉曰:“臣聞無瑕者可以戮人。慶封唯逆命,是以在此,其肯從於戮乎?播於諸侯,焉用之?”王弗聽,負之斧鉞,以徇於諸侯,使言曰:“無或如齊慶封,弒其君,弱其孤,以盟其大夫。”慶封曰:“無或如楚共王之庶子圍,弒其君、兄之子麇而代之,以盟諸侯。”王使速殺之。
遂以諸侯滅賴。賴子面縛銜璧,士袒,輿櫬從之,造於中軍。王問諸椒舉,對曰:“成王克許,許僖公如是,王親釋其縛,受其璧,焚其櫬。”王從之。遷賴於鄢。楚子遷許於賴,使鬥韋龜與公子棄疾城之而還。申無宇曰:“楚禍之首,將在此矣。召諸侯而來,伐國而克,城竟莫校。王心不違,民其居乎?民之不處,其誰堪之?不堪王命,乃禍亂也。”九月,取鄫,言易也。莒亂,著丘公立而不撫鄫,鄫叛而來,故曰取。
凡克邑不用師徒曰取。
鄭子產作丘賦。國人謗之,曰:“其父死於路,己為蠆尾。以令於國,國將若之何?”子寬以告。子產曰:“何害?苟利社稷,死生以之。且吾聞為善者不改其度,故能有濟也。民不可逞,度不可改。《詩》曰:‘禮義不愆,何恤於人言。’吾不遷矣。渾罕曰:“國氏其先亡乎!君子作法於涼,其敝猶貪。作法於貪,敝將若之何?姬在列者,蔡及曹、滕其先亡乎!而無禮。鄭先衛亡,
而無法。政不率法,而制於心。民各有心,何上之有?”冬,吳伐楚,入棘、櫟、麻,以報朱方之役。楚沈尹
奔命於夏汭,鹹尹宜咎城鍾離,薳啟強城巢,然丹城州來。東國水,不可以城。彭生罷賴之師。
初,穆子去叔孫氏,及庚宗,遇婦人,使私為食而宿焉。問其行,告之故,哭而送之。適齊,娶於國氏,生孟丙、仲壬。夢天壓己,弗勝。顧而見人,黑而上僂,深目而豭喙。號之曰:“牛!助餘!”乃勝之。旦而皆召其徒,無之。且曰:“志之。”及宣伯奔齊,饋之。宣伯曰:“魯以先子之故,將存吾宗,必召女。召女,何如?”對曰:“願之久矣。”魯人召之,不告而歸。既立,所宿庚宗之婦人,獻以雉。問其姓,對曰:“餘子長矣,能奉雉而從我矣。”召而見之,則所夢也。未問其名,號之曰:“牛!”曰:“唯”皆召其徒,使視之,遂使為豎。有寵,長使為政。公孫明知叔孫於齊,歸,未逆國姜,子明取之。故怒,其子長而後使逆之。田於丘蕕,遂遇疾焉。豎牛亂其室而有之,強與孟盟,不可。叔孫為孟鍾,曰:“爾未際,饗大夫以落之。”既具,使豎牛請
。入,弗謁。出,命之
。及賓至,聞鐘聲。牛曰:“孟有北婦人之客。”怒,將往,牛止之。賓出,使拘而殺諸外,牛又強與仲盟,不可。仲與公御萊書觀於公,公與之環。使牛入示之。入,不示。出,命佩之。牛謂叔孫:“見仲而何?”叔孫曰:“何為?”曰:“不見,既自見矣。公與之環而佩之矣。”遂逐之,奔齊。疾急,命召仲,牛許而不召。